第50章 真相

“她宁愿冒死也要跟着入城,我怕她暴露行迹,便丢弃了她,现下是真后悔了,当时就该带着她入城,或许还能有逃脱之机。”

阿漓利用刺客离开上京城?此前她醉酒后说过这样的话,从此也成了宋听时心底的一根刺,她怎知宴席会出现刺客,定是收下风婉之举伤足了她的心了,才决意负心离去。

哪怕是与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同行,哪怕会有生命危险,她也想赌一把,即便死也要离开他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连给他解释的机会也不给,那为何今日在修竹院又不问?

宋听时藏起心底的千头万绪,整理了情绪,又恢复平静,“你且把你们知道的都一一吐出来,能说多少便是多少,至于能不能留你们一命,就得看你们的口供有多真了。”

“长风,叫主簿来一一记录。”

牢狱里的审问到了后半夜才结束,主簿收拾了东西先退下,长风拱手:“主子,再有一个时辰便天亮了,卯时还得入宫陈清案情,这会儿回府换朝服还来得及。”

“不入宫,让主簿将我说的那些口供让大理寺递上去,其余的你收好。”宋听时负手而立。

长风得令后就要下去叮嘱,却被宋听时叫住。

“主子还有何吩咐?

宋听时径直往外走,步子迈得却不大,他幽深道:“冬日干燥,牢狱蛇鼠颇多……”

宋听时无需再往下说,长风就已会意,他转头看了看那些刺客,又应了声。

牢狱大门先是宋听时出来,待他回到府上,也快卯时了,皇城还布在黑夜中,太阳还未出来,大理寺却已灯火通明,火焰映光,照亮了半条街,惊动了上京城的潜火队,诏狱北侧起了大火,只听得烧死了些死囚,火势虽大,起势的时候风不大,幸好未曾殃及诏狱其他院落及关押重犯牢囚。

修竹院里阿漓夜里醒来过一次,空青喂了药又睡下了,她什么也没问,也没说。

宋听时去偏厅洗净后换了衣裳,才入了主屋内室,阿漓躺在榻中间,只留了小小一侧,他平躺着紧紧挨着床沿,稍转个身就能掉下去。

但是他又不能碰着阿漓,以免撕扯她的伤口。

从去别苑前几夜他忙着布防与护卫,本就没法安睡,宴会开始后与豺狼虎豹周旋,处处提防,已是伤身,又连着刺客袭击,连夜策马追赶几十里,翌日再折回城内,给阿漓看了伤势才入宫复命,然又是一夜审问,几日几夜不曾闭眼,只要躺下时,方觉这具身子还有些生气,他闭上眼,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淡淡草药味。

他在这股味道中回想着刺客那番话,不知不觉困意上头,沉沉睡下。

天亮时,阿漓醒了,喉间干涩迫使她急切想要找水喝,刚要挪动便发觉身侧躺着人,她侧头过去,那张英气的脸闯入眸底。

晨光透过纱窗,微弱的光线打在他身上,他睡着时,倒是少了平日的凌厉,发丝散下看着柔和了许多,阿漓险些看怔了,肩甲上的疼痛和喉间的干涩提示着她。

她想起身下榻倒水喝,却被宋听时挡住去路,见他将近半个身子都要悬空了,却还能睡得这般死,阿漓只能用另一只手臂掀起被褥,站起身子,忍着身上传来的痛,踩着他□□少有的空地,方下了榻。

桌上只剩下冷茶,她未穿外衫,单披着一层不算厚的寝衣,晨时的温度冷的骇人,再喝下一口冷茶,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可喉间干涩得到缓解,阿漓喝完剩下的,又想再倒一杯,壶低却已经空了,她又端起另一壶,掂量了几下,不慎茶盖落在杯盏上,哐当声回想内室,沉睡的人哼了几声,艰难掀开眼皮,手习惯性往里探,却发现空荡无它,他下意识想到人又离开了,骤然清醒过来,半坐床榻,又转身朝窗边望去。

阿漓俯身蹲地寻着不见的茶盖,未注意到熟睡的宋听时醒了。

待他探寻到阿漓的身影确认人还在时,松了口气,蹬着靴子下榻走过去。

阿漓看见了茶盖,躲在桌角后面,难怪她寻了许久,原是躲起来了。

她伸出手去够,奈何远了些,想要侧着脖颈能再往里伸一些,却又撕裂到脖颈处的伤口,只能再往里蹲了蹲,还差一点就要碰到时,一只手臂压过来,轻松将那茶盖拿起,阿漓正想侧头看,他头凑了过来,另一只手臂环着她整个身躯。

“怎么醒了也不喊我?还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不冷吗?”他嗓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他的身上是温热的,与阿漓久置冷空中的身子截然不同。

阿漓微微顿了顿,不知该作何反应。

沉默了良久才闷声,“我渴了,想倒杯水喝而已。”

阿漓不大适应与他贴这么近,想要挪着身子出来,却被身后的宋听时挡得严实,她没法子。

只能蹲在原地暗暗叹气。

霎时间宋听时将她抱起,坐回榻上,又裹了被褥,重新倒了盏茶让她喝下。自个又脱靴上了榻,他扶着阿漓躺下,动作轻慢,生怕弄疼了她伤口,可是折腾这几下已经扯到了,阿漓不动声色将痛意隐藏起来。

阿漓闭上眼假寐,宋听时才又躺回位置,将被褥拉了一半自己盖上,他侧身面对着阿漓,沙哑道:“你若是要下榻或是喝水,唤我一声。”

阿漓睁了眼侧过来对上他正凝视自己的视线,微微一愣,见那眼下乌青痕重,阿漓回想昨夜不知道他何时回来的,定然是也没睡多久。

她没多说,淡淡“嗯”了一声,又侧回头,闭上眼,宋听时看着她侧脸,很快又睡着了。

耳侧微弱的鼾声传来,扰得本就已无睡意的阿漓更是无法入睡,晨际的光线打进纱窗,她抬眼望去,窗台边的瓷瓶不知何时被插上了枝白梅。

她不知躺了多久才入睡,再次醒来时,已是午时一刻,身侧已经空了,仿若晨时那一幕是梦境,她想喊人,撑起身子时摸到旁侧还留有余温,这才确信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宋听时巳时一刻便起了,也没睡几个时辰,与长风在书房议事后又折回修竹院。刚进院子,就有下人来问:“将军,昨日曲阳王府送来府上的那位风婉姑娘,已经安置一处偏院,只是偏院未来得及收拾,许多事务都得置办,管家这几日告假回了老家,无人主事,奴婢们本想问问夫人的意思……”

宋听时忙着刺客一案,又因阿漓的伤压根没空想风婉的事情,眼看下人来询问安置,才记起这事,他负手打断道:“按照该有的规矩办就行,你们自个拿主意,这事无需过问夫人,她伤势未愈,无事不可来打扰。”

下人见他气势凛然,说话间也没有了往日的随和,更像是冰冷的石头,也不敢再多嘴,领了话就下去办事了。

阿漓扶在窗台赏那枝白梅时,不慎恰巧听到了,眉心的落寞一览无余。

此次之后若再想离开上京怕是没有机会,总的还得在将军府待着,宋听时也不给她外出,空青看管的严,可现下府里又多了个人,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不知为何面对风婉总有一股怯懦,她是温婉端庄的解语花,是能让宋听时流连春雨楼的名伶,而她好像并不得宋听时欢心,还总要与他置气。

就这么思索着,她得了个结果,不见她就是。至于离开此地还需徐徐图之。

一会儿便听见脚步步入内室的声音,宋听时直直寻着榻上去,看见榻上空置才挪开视线寻人,却发现阿漓站在窗台发呆。

“你身上还有伤,不移多动的,怎么不躺着?”他走过去扶着阿漓肩头,阿漓下意识缩着肩。

宋听时以为是怕碰到她伤口,可是他很小心地避开了,连落在肩头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阿漓瞥过头,没看他,“躺久了头晕,也不是什么重伤,手还能抬,脚还能走。”

“这几日我都在府上,”宋听时望着她背影,日光笼罩着她,犹豫春日里一把脆弱的霜花,一碰就碎,“修竹院安静,你好好养伤,我让银杏过来照看你,若是闷了,我也能陪你说上几句。”

阿漓听着他的意思,可她觉得与他没什么好说,银杏都会寻着法子给她逗乐,知道她喜好,也知说什么能让她笑,可宋听时不常与她说话,即便说话大多时候都是教她如何如何,又或是说自己要办的公务,她都不喜欢,也与他聊不到一块。

“我想见银杏,你若是忙不用管我,有银杏在就行了。”阿漓身躯未动,另一只手欲要去抬窗,想看看院子的景致,憋在屋里甚是烦闷。

刚触碰到抬起一道缝隙时,又被压了回去,身后的人端正说:“外边风寒,开了窗你该着凉了。”

阿漓缩回手,不想与他辩,不开就不开吧,若是银杏在定会许她开一扇窗,而后再给她找厚衣或是被褥裹紧就成。

阿漓转身没心思再看,心底盼着他何时能走,与他待在一块气氛委实尴尬。

宋听时见她回了榻上,自个则坐在桌前,指节轻敲着,又说了句:“你起得晚早膳没用,我让厨房提早做了午膳,待会吃完再喝药。”

“嗯。”阿漓应着。

“午后我得进宫一趟,天黑前就回来。”

阿漓又是淡淡应了声,“嗯。”

见她兴致缺缺,宋听时也再无话可说,紧抿着唇,时不时瞥她一眼,阿漓却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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