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燕九迟见他一脸平淡，收了玩耍的心思，果真是萧大哥年纪大了啊，跟他都不能玩到一块儿去。

“其实就在半路救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说要以身相许，我不答应，然后追了我整整两条街。”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那小姑娘真是有毅力，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燕九迟咂摸咂摸嘴。

萧承渊听完，目光比方才还平淡，平淡中带着点晨雾的薄凉，“你如果救了人就快速离开原地，小姑娘怎么会追着你要以身相许？”

燕九迟扯扯嘴，不曾想他还提起问来了，“我救了她，肯定要同她说几句话呀，人家一个柔弱小姑娘没遇到过危险，可不害怕嘛。”

萧承渊继续问：“你武艺不凡，怎么能被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追了两条街？”

燕九迟：“我怕她出事，就、就跑地慢点了，万一她又遇到危险怎么办？”

“既然害怕她受到危险，怎么不答应她的以身相许，也好日日都保护人家，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该践行一下。”

燕九迟叹气，顺着他的话接：“其实我也想的，就是怕自己并非良人，误了人家，那不就白救了嘛。”

此言一出，有道眼神即刻冷了下来，燕九迟不知缘由，一阵冷意传来让他直接环住自己肩膀。

萧承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有道理。”

燕九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抵得上他接任务杀的人头了吧。

“那我救了你，怎么没有以身相许？”

萧承渊微微认真，目光凝在他身上。

燕九迟刚吃下一口果子，听到这句话一时都忘了吞咽，大半颗果肉直接滑入嗓子眼，“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惊天动地，萧承渊连忙放下手中东西替他顺着后背。

好半晌，燕九迟才缓过来，面颊咳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一双含情目里蓄着晶莹透亮的泪水，衬得眼尾一片嫣红，像是被欺负过头的模样，柔弱又无助。

萧承渊取过水囊，抬起他的下颌喂了两口水，两人都是初次如此，动作不太熟练，多出来的水顺着燕九迟颊边流至衣襟里，打算的料子紧贴着肌肤。

不过就是咳了两声，最后将衣裳都弄湿了，一片狼狈模样。

萧承渊擦了擦手，溢出来的水也流到了他的手上，“怎么就呛到了？”

燕九迟眼眸微睁，带着震惊的意味看他，你难道不才是罪魁祸首吗？！！！

不过萧承渊似乎没读出他的情绪，一脸正经，又问了句刚才的话，“所以呢，小姑娘都知道要以身相许，怎么没见你提？”

燕九迟被他的认真感染了，也正经说：“萧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萧承渊不置可否，“有此疑问而已。”

燕九迟松了口气，或许萧大哥以为救命之恩只能是以身相许，遂向他解释，“姑娘是女子，我是男子，以身相许还有可能，但萧大哥同我亦是男子，怎么能以身相许？对不对？”

燕九迟等着他说“对”，却半晌没等到。

萧承渊拧眉微思，“有何不可？”

“咳咳……”

燕九迟差点又咳了起来，不过这下没吃东西，暂且安全的，他理理思绪，伸出两只手的食指慢慢靠在一起，委婉提问：“两个男子，如何能成？”

“男子当然也能成，”萧承渊回道，“情爱无关乎男女，只要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便可。”

燕九迟“嗯”了两声，没做评价，萧大哥这话说的可能有几分道理，不过他自己说的肯定更有道理的。

“你现在年纪还小，见得不多，或许等以后就理解了。”萧承渊安抚道，不过想的却是另外的，以后就算燕九迟不理解，他也会帮助对方理解。

燕九迟点头：“或许吧。”

说完，他想起来方才的约定，催促道：“哎呀忘记了，我说了，该萧大哥讲了，应当想起来了吧。”

萧承渊目光落在他好奇的面上，询问：“当真要听？”

燕九迟：“那肯定。”要不然他讲的算什么。

萧承渊移开眼，故作深沉的模样让燕九迟更加心痒了，“快说快说。”

萧承渊：“从前……”

燕九迟：“嗯嗯。”

“走在街上，被女子多看了两眼。”

“嗯。”

燕九迟还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拿起了馍馍，诧异的神情布满面颊，“啊？然后呢？”

“没有了。”

萧承渊平静道，顺手将果子递给他。

燕九迟没缓过神，没伸手去接，面上仿似被欺骗的模样，干巴巴张了张嘴：“就这样？”

“不然还想怎么样。”

萧承渊好笑，趁机摊开他的手，将果子倒在他手心，那果子色泽鲜艳，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与那白皙如玉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炫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燕九迟眉头紧锁，话堵在心头，想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半晌才默默憋出一句，“你骗人。”

萧承渊眼底笑意明显，光明正大地摊手，“我没有。”

燕九迟不听，凝神盯着他一动不动，目光如炬，似要将人灼烫。

但见萧承渊坦坦荡荡，无一丝悔悟，反而与他视线相接，淡然的眸色仿若能包容一切，又藏着丝丝宠溺。

最后，还是燕九迟败下阵来。

他往后一躺，长吁口气，他就是被骗了，被这个看似纯良的萧大哥骗得一干二净，枉他怀着那般好奇，还搜罗出自己的往事，就为听一个，不算故事的故事。

他感觉好累，很难好起来的那种。

萧承渊背靠树干坐着，余光都落在躺着的人身上，及至眼底的笑意轻松，吹过的风里似乎都是愉悦的气息。

战功赫赫，威震四方的楚国大将军，年轻有为且形貌昳丽，爱慕者不知凡几，如今却在此地蒙骗一个‘单纯’的少年郎。

眼看时辰不早，两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萧承渊便说继续往前。

燕九迟闻声缓慢爬起来，一副颓废无力的样子，“唉。”

好奇心未被满足，都感觉不想动了。

萧承渊见状，主动走到他面前，将背上包袱取下，说：“走累了？我背你吧。”

燕九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还没残到那个地步，堂堂宗师级杀手，怎可如此轻易被人背在背上，多丢面子不是。

萧承渊也没坚持，随手捡了根木根走在前面探路。

燕九迟经此一问，整个人又恢复了有精神的样子，万一萧大哥看他走不动，强行要背他可就不好了。

不过，在山间又缓慢行了几里路后，燕九迟的速度慢慢地降下来了。

小路并不平顺，忽上忽下，比单纯的平路难走得多。

他伤势未愈，即使手杖替他减轻了些许负担，但稍微走得远了，劣势还是显示出来。

走在前面的萧承渊速度未变，连行路姿势都与刚出来时相差无几。

他怎么就一点都不累呢？燕九迟停下脚纳闷思索。

萧承渊时时注意着后面的动静，见他停在原地没动，退后走到他身边，后者额上的汗珠细密可见，眉头轻蹙，看上去是难受了。

“上来吧。”萧承渊拿下包袱，屈膝躬身。

燕九迟犹豫，没动。

他才刚刚立下豪言。

萧承渊又道：“再不走，我们就要在山里多待一天了，到时候伤口裂开，我们还要在这住下。”

罢了罢了，左右这里没人，谁知道他是谁？

萧承渊话音刚落，背上就感到一阵压下来的力道。

“手，抓稳。”

燕九迟默默拿出放在侧旁的手，转而搭在萧承渊建肩上，绕过，环在脖颈前。

反正都是救命恩人，也不差这么一次了。

他刚环住，就觉得萧承渊双手托在自己屁股上，往上抬了抬，合适后，再绕过大腿环紧。

燕九迟全程动作僵住，可是都是正常的动作过程，他不应该想太多，只有无人之处的耳根悄悄红了一点。

背上人沉默不语，萧承渊也没讲话，只有朝向前方的面容上露出得逞后的笑意。

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确实是好，初时燕九迟待着不自在，久了便开始享受起来。

他发现萧大哥即使背着他，速度都仍旧未减，脚下如履平地，小心格开周边横斜出来的树枝荆棘，比他自己走路时都还小心，没刮伤一点儿。

走了许久，日头渐高，林中枝叶茂密，地上偶尔出现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下来的明亮光点。

春日现前还好，若是夏日的毒辣天气，不知会热成什么样了。

燕九迟觉得萧大哥应该有些累了，遂提出让他放下自己的话。

哪知萧承渊却没答应，绕过大腿的力度反而更紧了，燕九迟发痒，忍不住往上面躲，一时也忘记自己要下来的事。

午后，两人距小院已有不近的距离，走在一处合适的地方稍微修整。

燕九迟这些日午睡习惯了，被萧承渊放下，脚踩到地时，都升起一点恍惚睡意。

两人背靠着树坐下，靠得很近，燕九迟觉着身边人大气都不喘一声有些奇怪，走这么久，即使没背着人，他也应该累了吧，或者他又是在强撑？

于是，燕九迟轻声问道：“萧大哥，你还行吗？”

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呀（撒花花）（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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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