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跟在叶暮身后十几天的那群人斟酌数日,总算下了决定来找叶暮。

他们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竟然屈居一间破屋,也没有回去找他们。

此刻两人蜗居在叶暮搬去住的那间小院的一角躲着聊着天。他们知晓了今日叶暮要搬来这里,正打算守株待兔。

左眼青黑之人满脸疑惑的问道:“殿下离开的时候就蹊跷的很,一声不吭都不可我们打声招呼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又接到:“庆阳,你说会不会是殿下找到那东西了?他找了很多年了,兴许一时激动,没来得及和我们说。”

被称作庆阳的人眼神复杂,他摩擦了下自己的断掉的中指,好一会儿才道:“京沈,你真信有那东西吗?”

左眼青黑的京沈道:“为何不信?殿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跟着就是。”

庆阳呛的一声:“得了吧,你就是脑子不灵光,想不出所以然。”

忽然,门外有了动静,两人连忙噤声,只听“吁”一声后,车轮和地面摩擦出“呲呲”的声音,而后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多谢老伯了,将这些放在门口就好。”

听到这声音,京沈和庆阳双目圆睁,两相对视,一脸不可置信。

“这...”

此时连京沈都有些不大相信那人就是太子了,他们两人这些呆在他身边多年,最熟悉他的脾性不过,从未见过他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客气温和。

于是犹豫了两瞬,在想要不要出去见叶暮。

“什么人。”只听一声冷冽的呼喝。

京沈和庆阳脑子未动,光听这声音就快速现身,单膝跪下,面朝黄土,一副忠心模样:“殿下,京沈\庆阳救驾来迟。”

叶暮只是察觉到了有人在附近,却没曾想是这副景况,他剑眉皱起,沉思两瞬:“你们再说一遍,我是谁。”

京沈和庆阳皆是一愣,但京沈还是回答到:“您是地初朝的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

叶暮只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但又有什么竭力阻止着那些破土而出的东西。

他立在原地,一阵风从耳边呼过,本来因为警惕而锐利的眼神凝滞了一瞬。

“你们是有病吗?谁和你们说我是太子的?”叶暮想起那个讨厌的和他重名的人就觉得心中恨恨。

庆阳责怪的看了一眼京沈,怪他嘴快,带着自己也喊了出来,眼下跪下的腿也欲抬起。

叶暮见他这样不尊敬的模样,眉眼沉沉:“跪好!”

庆阳吓得身子板正,一副属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模样。但心中的疑问又深了几分。

若说刚才此人言语中透露着自己并非太子殿下,眼下这熟悉的命令又将他勾回了从前的日子,那些,跟着殿下“杀人越货”的日子。

他本来只是跟着京沈来看看,毕竟他不太信太子殿下自京都到三水城变化如此之大,但现下他心中却并非无动于衷,而且还有面前就是殿下的冲动。

“殿下?”一旁的京沈小心出声询问。

对此人,叶暮倒是没什么可指责的,于是冷冰冰的出声:“别叫我殿下,有事就说。”

“您...当真不记得我们了?”

“我为何要记住你们?”叶暮长睫半盖利眸,看着京沈,一副你们是多重要的人物,何须我记得。

京沈和庆阳心中皆是一沉,还是庆阳先开了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您与我们殿下容貌如出一辙,因此才错认”

叶暮沉声几瞬,又甩袖离开,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他不想告诉这两个陌生人他的名字。他们定是那太子的人,外出寻人竟然寻到他头上来了。

京沈和庆阳双双转过头,看向彼此,眼中有惊喜也有担忧,惊喜是因为觉得面前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殿下,担忧则是,看殿下目前的状况,带他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两人心下一横,起身追上了前面背着包袱离开的叶暮。

“殿下!殿下!等等我们!”

此后的一段日子,两人形影不离的跟在叶暮身后。

意外的是,叶暮并没有排斥他们的存在。也并未将这怪诞之事告诉金明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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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暮正在房里临摹字帖,还没等门打开,他便扬唇角:“姐姐,你又来看我了。”另外两个正给叶暮扇着风的人瞬间就消失不见。

金明娇踏进门槛道:“金宝耳朵可真灵,近日无不无聊呀?”

“不无聊,姐姐送来字帖和象棋还没玩儿够呢。还有吃食,姐姐不用每日送来,我会上街买菜,自己做的。”

“没事儿,金宝还小,还不会做饭,”金明娇走到书房的木桌前,看着桌上镇纸下压着的苍穹字迹,“金宝,你的字写得真棒,以后说不定还能靠这个赚钱呢。”

“真的吗,那金宝卖字赚钱给姐姐买衣裳和簪子。”

倒悬在屋梁上的庆阳只道憋屈,每次金明娇来了他们都要躲躲藏藏,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在落花宫里他们横着走旁人就不敢竖着走。

而且,他们殿下的字那可是顶顶好的,可是连那个地初国第一书法家都夸过的,哪里能在街上随随便便卖!

“这份心意姐姐手下了,姐姐不要金宝买衣裳和簪子。金宝字写得这么好,姐姐都自愧不如了。”想起来这儿的十四年,金明娇只觉得自己真的没学会什么东西,绣工一般,字写的一般,好像除了对三水的吃喝玩乐精通外,一无是处。

“那我教姐姐。”叶暮笑着将椅子往后移了几分,刚好能容下金明娇站在身前。

而后二话不说将纸张推向她的那边,递上了毛笔。

金明娇没有拒绝,只觉得金宝开心就好,也拿起了笔,躬下身子在纸上模仿着适才叶暮练笔的一句诗文。

没曾想,叶暮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金明娇的右手,指尖相触,神情认真,口中还念着:“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金明娇只觉自己的手被带薄茧的一掌抓住,不轻不重,十分温厚,她微微侧头,侧脸擦过一处柔软,等明白是什么后,抿了抿嘴,故作镇定,但两朵红云已然染上两颊。

她竭力让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两句诗上:“怎么无端多愁善感了起来。”

叶暮的眸子比适才深了几分,他轻轻说道:“只是觉得这句诗好听。”因为他感觉他们的离别很快就会到来。而这场梦,大抵只是烟云过眼,昙花一现。

金明娇只是看着眼前的字淡淡的笑,说道:“嗯,不会是梦,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过,那就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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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金明娇离开好一会儿后,庆阳和京沈才从房梁上跃下。

“公子,今日您想起些什么了吗?”叫“公子”这是他们留在叶暮身边的要求,起码在叶暮完全记起之前,只能这么喊。

叶暮的视线还未从金明娇离开的地方收回,他说道:“嗯,但不多。”

之前未曾遇见庆阳和京沈的时候,叶暮的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连串的锁锁住,出不来进不去,而他们的到来,似乎成了那把锁的钥匙,慢慢的将他的记忆一点点的扒出来,归位。只是,叶暮记事并不是一连串的所有事情突然记起,而是一点一点,随着记忆的增长,他所默认的年龄也在增长。

今天,叶暮记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面貌,和一些约莫三四岁的场景,那里无关宫城,无关帝王,他脑中隐隐有些不想提的感觉,于是转而问道:“叶文天是我爹吧。”

“是的,叶文天乃地初国皇帝,执掌一方政权,如今宫中三妃六嫔皆满,皇后一位独空。”

“嗯,我知道了。”

叶暮相信他们说的是事实,但也嘱咐过庆阳和京沈无需多言,他问他们则细细交代,旁的,只是让他自己想起。他解释说的是不想去听一个个陌生的故事,再将之全部塞进脑中,那样,和他失忆没有区别,依旧不是从前的那个他。

但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让那些事情来得迟些。

同时,他也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时间线,一月内,希望自己能恢复如初。他也对庆阳和京沈说明此事,望他们将京中诸事处理妥当。

庆阳和京沈虽然没有多言,但他却从他们平日偶尔的焦躁中听出京都那边似乎境况不好,而且上次金明娇带他去客栈时听闻的“太子病重”一事,明明是就近发生的,但他来此已经月余,京中那位为何迟迟不报,如今才将此消息四处宣扬?

若真是将太子视作亲儿,宠爱十分,那应当早早在外觅得名医诊治,亦或是为保太子,并不宣扬此时,以免群臣震动,上求更替储位。

无论如何,怎么看那叶文天都不像那个传闻中爱子心切、有求必应的皇帝。

叶暮向另二人问及此时,他们也只道不知。因此他想知道这里里外外奇怪之处的原因,只能依靠他自己。包括那把奇怪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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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叶暮的小院外忽然有不速之客来临。

吴卿卿手握绞丝帕,脸上言笑晏晏,见大门大开,温温柔柔的道:“你就是金宝吧。”

叶暮见她,眼中十分明显的闪过一丝迷茫:“你是谁?”

吴卿卿尴尬了两瞬,但很快恢复:“不如让我进去坐坐,咱们细说?”

叶暮沉声,未回答,眉飞眼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卿卿心下了然,看来这小厮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嘛,这样也好,也就省了她一番心思要将他劝到北山去。

吴卿卿虽然已是豆蔻少女,连同言行举止都成了各家父母眼中的骄子,但她心中那份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心性却未曾削弱。而她要的东西,她必定是要得到。

院门不远处是一间用作休憩的小亭。

吴卿卿还未坐下,她身边的仆婢就自然的小步上前用自己的帕子将石凳擦干抹净,边边角角不留一丝灰尘。

“小姐,可以了。”

吴卿卿并未回声,只是轻轻坐下。她见对面的叶暮依旧站着,嘴角一抹轻笑:“无需顾忌,我又不是坏人,坐在下吧。”

叶暮正在装还是不装之间徘徊,听到此话后默默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卿卿心下只道,还是个纯情少年呢,不过,这也正合她意。

她贯爱美少年,只是旁人不知。哪怕是吴父吴母也只是发觉府中小厮和吴卿卿十分亲近,再加上她时不时的威压,那些受她“恩泽”的少年也不敢多言。

毕竟,哪怕他们说了,别人也不一定会信。

她轻轻柔柔的道:“听闻你是金明娇捡回来的,在金府做小厮肯定很累吧。”言语之中颇有蛊惑之意。像是在驱使着他说出应和的话。

来,跟我念:左青京沈(怂的那个),断指庆阳(大概是比较狠的那个?)。 偶尔会修文,只是改改词句和错别字,不会涉及大改,大家不用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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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引用自:

鹧鸪天 [晏几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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