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京沈躲在叶暮所在宅屋的隔壁一间宅子,看着手中的信道:“宋太医说他从京中赶来肯定时间不够,他有一位好友在金隅山,已经派人前去请了,很快就能到。叫做...铭日。看来是位男大夫。”
庆阳摸了摸下巴:“谁来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进去。”
京沈狐疑的看了一眼庆阳,挑眉道:“我看你是脑袋糊涂了吧,金小姐近日恨不得求名医给咱们殿下治病呢,进去还不简单,直接进呗,就说是外面的名医,听闻病症想要治一治。”
庆阳一个暴栗敲到京沈的脑袋上:“你当给殿下治病是好玩儿呢,还听闻病症治一治。”
京沈摸着额前撇着嘴巴:“那不然怎么说。”
庆阳歪着头到:“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京沈气的就要站起来,但又被庆阳一个巴掌忽的委屈的蹲到了地上。
==
“咚——咚咚——”一长两短的敲击声从庆阳和京沈买下的宅门外传进来。
“定是那位大夫!”京沈高兴的惊呼到。
庆阳抱着手,像是在看傻子一样:“不然是谁?这是我们约的暗号啊!”
两人一并走向大门,满怀希望和憧憬,想象着叶暮醒来后的美好生活。
“吱吖——”
“敢问...小姐是?”京沈说道。而此时,它和庆阳眼中都露出奇怪的神情,
“耳朵聋?听不见?”门口一个插着白花,一身素衣的女子脸上挂着与朴素的服饰天差地别的表情。不耐烦的说道。
京沈恍然大悟,指着她道:“难道您就是——”
“我是。”白衣女子翻着死鱼眼道。
“您是铭日大夫的妻子吧,他难道...”京沈脸上一副悲痛的神情。
白衣女子睁大瞳仁,挥起手来想要打人的样子。
京沈下意识的捂起脑袋,而庆阳则做起了和事老,他笑呵呵的道:“想必这位就是铭日神医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铭日鄙视的看着两人:“久仰个屁,老娘这个名字时新取的,怎么,你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
庆阳尴尬的咧开嘴,只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还是憋住了自己的怒气,尊敬的请了她进去。
他端上一杯茶,请了铭日入座:“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去给我们...公子诊治?”他想了想,还是没透露叶暮的身份。
“不就是太子,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又不杀他。现在就去吧,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庆阳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喜,连同自己被辱也不管了,高高兴兴就道:“好咧,麻烦您一会儿装作外来的大夫......”随后他就将京沈的主意说给她听了。
铭日没有多言,起身就要往隔壁宅子走去。
“那个——”庆阳叫住了她。
铭日插着腰满脸黑气的看着他:“又怎么了!”
“您...您那身,”庆阳难得有些恐惧的咽了咽口水,“您那身衣服能换一下吗。”
铭日鼻尖微动,一边的嘴角勾起,冷笑一声:“小子,事儿别管太多。”
==
金明娇正在屋里给叶暮喂药,忽然听见敲门声,便叫了漱洁去开门。
等她回来,面上却是有些奇怪。
金明娇看她这样,于是问道:“怎么了?”
“外面...来了个穿丧服的女子,说找您。”
金明娇手中的小碗踉跄一下从手心摔出,连同瓷勺摔到地上成了弥漫着苦味的碎片。
她有些恍惚,只觉得心神停滞。随便抓起身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就朝门口走去。
等到了屋檐下,又快速转身吩咐漱洁道:“你再去将刚才的药熬一盅来,然后叫漱玉来这儿看着,若金宝突然醒来了就叫我。”
“喏。我这就去办。”
深呼吸了两口,整理了下衣衫,金明娇看着自己的裙摆被汤药染上的灰褐色,蹙紧眉头,看向半闭大门外隐约的白衣,心中惴惴不安。
是金宝的家人找来了吗?
他们会不会怪自己没照顾好他?
抱着这样的心思,金明娇走向外面,双手紧握,努力弯着嘴角,打开门道:“您好,您是金宝的...?”
她看向面前十分年轻的女子,头戴白花一身素白,不由得一惊。
这难道是金宝的未婚妻子?
铭日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看向金明娇:“治不治病,不治病我走了。”
金明娇这才晃过神来,嘴角真真正正的弯起,眉眼中透露着兴奋:“治!”她找遍了三水城的大夫,这还是难得找上门的主动诊治的。
“那你还不让开。”铭日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理所当然。但却没有对待京沈和庆阳的不忿。
金明娇侧过身子,赶忙就侧身请她进去了。
听到脚步声,里屋的漱玉手指一抖,没想到金明娇这么快就进来了,她还以为会好生盘问一下那个奇怪的人,只好恋恋不舍的收回了快要触到那张睡颜的手。
从靠椅上站起身来,低头唯唯诺诺的站到了床边。
金明娇开门踏步进来,看向漱玉:“你站着干甚,这多累,你先回房吧,这儿我来看这就行了。”
漱玉微微抬脸摆了摆手:“无碍的,小姐,我在这儿您有什么也好吩咐。”
金明娇指了指靠桌的椅子,让她坐着。
走到床边的时候,金明娇有些奇怪怎么有两个凳子,但她满心满眼都是叶暮,没有多想,便对着铭日道:“您渴吗?”
“没事,我先看看。”
铭日若有所思的轻轻拖动了一张凳子,离床边近一点。感受到上面的余温,轻轻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多言。
金明娇有些为难的看着铭日,心下有些忐忑,她不知白衣女子从何而来,名号如何,就这样贸贸然将人请进来给金宝治病,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不知其人医术如何。
但还是没有问出声,只是默默打算等铭日诊断后再多询问些大夫,好不要误诊。
“放心,我手下的死人很多。”
"啊?"金明娇吓的一跳。不知她说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铭日勾起不怀好意的笑看着金明娇:“怎么,怕我治死他?”
金明娇也没再遮掩,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不知您自何而来,又如何知晓这儿需要大夫,心中略有疑惑罢了,若冒犯了您,是在对不起。”她想,或许铭日是在开玩笑。
她说的坦坦荡荡,铭日本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也没嘲讽她。
“嗯,人之常情。你也大可将我的方子拿去给那些庸夫看,就凭他们那点儿破医术,什么也看不成。”铭日看金明娇这般,想起了适才那两个婆婆妈妈的男人,又是一顿嫌恶,看着床上躺着的叶暮,嘴角一抹不屑。
她不喜磨蹭,说完就探出手,扒开叶暮的眼皮,略微斟酌,而后又诊上他的脉搏。
“他最近可有夜半呕吐?”
金明娇听她言语自信,又诊断出实症,呼出一口气,对铭日的医术略放下心来,但看向叶暮的双目仍是紧张:“是,近日高烧不断,勉强喂了些药下肚,但夜里时不时就会吐。可有什么问题?”
“笔和纸。我开方子你拿药。”
金明娇看她神情就知道是有法子了,眉眼松散开来,朝着铭日一笑:“谢谢您了,敢问大夫姓甚名谁?在三水不曾听闻过您。”她想若是三水地界真有这么一位女大夫,这般装束定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不至于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出来。
铭日回头见她一笑,挑起眉来:“他倒是有福。”
金明娇双目微挣:“您这是何意?”
铭日来时便是一身轻,走时更是直接站起来:“没什么,喏,方子,煎两个时辰,早晚各一副,至多五日就能苏醒,我先走了。”
金明娇愣了一下,紧跟着站起身来,对着铭日的背影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铭日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但最后还是说道:“铭日。铭记的铭,祭日的日。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知不知都一样。”
这小半个时辰,漱玉就如同定身的木偶人一般,在屋里没有丝毫的动静。金明娇一颗心都记挂着叶暮的伤,而铭日则是混不在意这么一个下人。因此二人都未看到后面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眼神。
金明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正准备追上去,漱洁则刚好煎好药进来,于是吩咐到:“你先去扶着金宝喂药吧,一会儿我就回来。漱玉也在,我马上回来。”
铭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宅屋大门口,金明娇随身拿起一个钱袋就追了上去,铭日奇怪便回头看了一眼。
“多谢您不远万里来此为金宝诊治,这是酬金,望您能收下。日后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一定尽力而为。”
铭日看金明娇只觉有趣。她看着金明娇,总觉得她眼中总有一丝不知名的执著,不是那种偏执的想要一样东西,而是有如蒲苇般柔弱却有韧劲。但她此前打听过她,知道她是三水金家唯一的小姐,一生无忧,阖家宠儿,想要什么旁人早就亲手送到,连世俗都未曾见过,何来这种眼神。
但更多的是,她对异状的视若无睹。她一路见过太多繁杂的眼神,难得一个对她这般样子还无所质疑,甚至连怀疑的眼神都没有的。表情可以伪装,眼神却骗不了人。
铭日略停滞了一下,没有推辞,颠了颠钱袋子,接过便走了。
金明娇见她离开,在心中刻下了铭日这两个字。铭记,祭日。她心思敏感,总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名字。但个人有个人的不愿说出的秘密,她有,别人也有。也只是笑笑,朝着铭日的背影挥了挥手。她能对这个陌生人做的,也仅仅是记住她了。
她看着铭日渐行渐远的身影,落日的余晖洒在铭日素白的衣裳上,是淡淡的黄。行人不住对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但她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挺直了背脊,向前走着。像一尊不顾世俗的神,俾睨万物,俯仰于人世之间。
金明娇小声道:“有缘再见。”
而远远离开的铭日也翕动着嘴唇,细看可见是“有缘再见”四字。
最感谢小天使们的留言,哈哈,希望我能越写越好。 本章铭日小姐姐是不是很酷!(医术超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点击弹出菜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