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气好得出奇，又因为剧院位置靠近郊外，不知道是不是洛忍冬错觉，连空气都感觉比市中心的要清新的多。

洛忍冬下车查看环境，马丁靴踩在地面上，感到整个人都活泛了许多——总呆在室内或者车内，让人容易头脑发昏。空气带着冬季特有的寒冷，呼吸进肺里的时候感觉能有冰碴子在肺部凝结。

这个剧院属于合伙办的私营企业，鱼明珠记得自己以前也来过几次这里演出，舞台比国家剧院肯定是要小不少的但整体装潢和设备也可以算得上首都第二。

吴姨对自己挚友的孩子真的是用尽心力也不为过。

两人进去先找到前台，明显前台是已经收到了上司的消息，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彩排，虽然只有两个人看上去有些奇怪，毕竟来彩排的往往都是一个剧团的人，从灯光到走位定点，灯光调试，提前几天来剧院彩排是很正常的。

鱼明珠刚才让洛忍冬载自己回家取了一趟东西，洛忍冬帮她拿着东西，袋子里的东西很轻没有什么份量，鱼明珠跟前台女生正在交流在哪一层展厅时，她就站在一旁看着鱼明珠。

鱼明珠把头发全部都盘起来了，一丝碎发没有，显得她脖颈修长，额头饱满整个脑袋小巧而精致。随着她跟对方说话时的动作，这个小巧的脑袋便有了灵动的感觉。

确认好了使用时间和位置，鱼明珠骤然转头，努了努嘴示意洛忍冬跟上来。

虽然这个剧院穹顶高，占地不小，但在进入展厅以后能明显感受到室内温度的上升。

幕布被拉起，整个舞台显得空旷而辽阔，头等射灯打下，灯光灿烂的让人眼睛睁不开，

洛忍冬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站上舞台来体验舞蹈演员的视角，她往日坐在观众席看到演员们的姿态肆意而舒展，却没有想过原来站上去是这样的感受。

孤独，慌乱，有些心神不宁。

鱼明珠在舞台上走来走去，打量着这个舞台的大小，和走位。

这就涉及到了洛忍冬的知识盲区，她是个门外汉，自然也没法帮上什么忙。

鱼明珠在涉及到自己专业领域时，身上的气质就展现出了跟洛忍冬极为相似的地方：全神贯注，严肃，只要在研究就不会分心给别的事物上。

鱼明珠忽然走向洛忍冬，从她提着的袋子里拿出来了一卷带色胶带，开始给地上做一次性记号，她给洛忍冬解释道：“其实如果熟悉舞台的话，这个定点我是不需要的，但这次环境比较陌生，我就得先做个准备。”

洛忍冬点了点头，她看着鱼明珠做好准备后，两人便到了后台换衣物和鞋子。

洛忍冬还没做好准备，鱼明珠便动作迅速地把厚重的毛衣脱掉了，吓得她赶忙转身，却不小心还是从化妆台的半身镜上看到了对方。

鱼明珠上半身正在穿那件贴身的黑色练功服，瘦削毫无赘肉的腰肢不仅仅只是柔美，还有流畅的肌肉线条显示着鱼明珠的力量，蝴蝶骨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有着惊心动魄的弧度。

洛忍冬告诉自己非礼勿视，视线却不由得她意愿，几乎是贪婪地窥视对方。

她身上没有什么疤痕，却在左肩膀处有一点淤青，鱼明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里撞了一下，在洛忍冬眼里这一块扎眼的瘀伤便格外让人在意。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正在忙着绑鞋带的，毫无所觉的鱼明珠这是怎么回事，才后知后觉自己该怎么说自己是怎样看到这个伤痕的。

洛忍冬恨不得捂住眼睛叫自己不要再看了，但就跟邪门了一样，对方每一寸皮肤对她的目光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太变态了自己，洛忍冬心里唾弃一遍，一边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肩膀上被拍了拍，“洛木头我换好了，你先去前面坐着，我这边简单热个身就过来。”

洛忍冬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夺门而出。

鱼明珠有些莫名其妙，扭着头追出去看了一眼，只觉得洛忍冬的背影有种逃窜的落魄。

洛忍冬坐在第三排的位置，落座在座位上时，幸好坐垫和靠背足够柔软，把她心虚的身体稳稳地承托住了。

可是鱼明珠真的太美了，换成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她的美丽，换成别人的话…….不行，洛忍冬忽然生气起来了。

就在她在这自我纠结的时候，鱼明珠热完身已经走到舞台上了，鱼明珠站在中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面色古怪变化的洛忍冬：也不知道洛木头在想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上来了。

鱼明珠抬手在嘴边，咳了咳发出声音，提醒洛忍冬：“那我要开始了？”

手机在角落已经开始播放着音乐，钢琴声合奏声逐渐递进着情绪，洛忍冬收敛起个人情绪，已经将自己表演的角色代入彻底。

洛忍冬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上的身影，她跟年少时期对比起来，少了一份少年时期的骄矜，更多的是一个成熟女性的成熟和稳操胜券般的坚定。

这甚至不是巅峰时期的鱼明珠，洛忍冬记得自己看过的那段对方在沙俄那座号称芭蕾舞之最的城市剧院演出的视频，鱼明珠表演的不是今天这部剧，她身上冷冽的如同三九寒冬般的高贵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甚至不在现场洛忍冬也能感受到那份呼吸一滞的惊艳。

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连贯，鱼明珠也感受到自己状态进入的很快，直到音乐**处，她深呼吸，在第一个顶点转身时，她回眸看到了观众席上的那双眼睛。

那双足以越过漫漫黑夜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动也不动地就这么看着自己。

鱼明珠感到血液在发烫，骨缝之间在兴奋，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需要洛忍冬的注视。

她需要一个人彻头彻尾地关注着自己，普通人厌恶着被掌控，被某个人凝视，厌恶某个人如同狩猎般地眼神，鱼明珠却恰恰相反。

她反复试探，靠近又游走在对方边界，是在期待着对方将自己束缚在她身边。

她需要忠诚，更需要坚定不移地选择。

当鱼明珠双臂交叉环在胸口时，她的身体比大脑更迅捷地完成了最后的定点动作。

没有任何差错，完美无可挑剔的首席，再度站在了舞台最中央，哪怕没有聚光灯的瞄准，也没有任何人质疑她的地位。

洛忍冬眼神狂热而呼吸急促地看着舞台上的倩影，多年未见，成年的鱼明珠与17岁的鱼明珠，她终于得以全部拥有。

…….

“老李，你帮忙剥根葱，待会咱们炸酱的时候要用。”梁梅招呼着自己的伴侣，伴侣也好脾气，慢条斯理地坐在垃圾桶面剥着。

“阿梅，你说小冬以前就不正常是什么意思？”老李咀嚼着刚才梁梅跟自己抱怨时不小心讲出的话语。

他察觉到了对方身体一僵的瞬间，明白自己问到点子上了。

“害，没什么事，小孩高中压力太大了才变得奇怪了一点，早都改了。”梁梅捋了捋耳边掉下的碎发，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

“阿梅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啊，没什么可遮掩的，你想我这个人命也不好，前两任妻子没有一个能跟我长久的，唉，阿梅，要这么说我才是该被嫌弃的那个。”老李长吁短叹，用余光扫着梁梅的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自责叹息的话语，梁梅立马着急了，“老李你别瞎说，你一个人带着你家聪聪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哪里是该被嫌弃？”

老李能结婚哄到两个女人给自己家庭鞠躬尽瘁，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嘴甜心硬，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的是，他会自砭去捧女人。

这一招虽然看上去简单粗暴，却意外地吃香。

你看梁梅这不立马心疼上了他？本来不打算说的话和话题，也就这么被哄了出来。

梁梅叹了口气，安慰地抚上老李的手臂，眼神里带了点忧愁和后怕，这是她藏了很久的秘密，以前她一直顾着洛忍冬这丫头的名声，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如今遇到了同病相怜的老李，梁梅的倾诉欲便达到了巅峰。

“以前小冬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其实挺大的，学校那边都盼着她能考进省前十来着，家里亲戚也都关心这孩子，想着如果她考上了，那岂不是家里头第一个光宗耀祖都？”

“但寒假那会小冬总是往外跑，本来那会小冬爸刚去世，我这边手里事也一堆，就没有看顾好她，等我回过神来想问问她出去干啥呢，她也不愿意说了。”

“是不是那会孩子想去打个工减轻家里负担呢？她不是很懂事的孩子吗。”

梁梅涨红了脸，羞于启齿地摆了摆手，"她以前是这样的好孩子。"

“她，她不在家好好学习，就为了个女生跑去看什么劳什子舞蹈演出。”

老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孩子压力大也有是有的，虽然任性了一点去看演出，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她哪里是去看演出?分明，分明是冲着人家女生好看才去的!"

下一章会写洛忍冬和鱼明珠为什么大学之后毫无联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