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流产的消息是傍晚才传到我的凤梧宫,我卧在风榻上兴致缺缺地听着珍珠带着满脸喜色跟我说着莺娘流产之事。说得我头都疼,便让她下去了。
毕竟现在宫中无子,若是莺娘生下个公主还好说,倘若生的是皇子虽说也伤不着我这正宫皇后,但毕竟是长子,在旁人眼中也是个隐患。
“她的孩子生不下来。”这是我最初听到莺娘怀孕时的反应。莺娘不过是一介掖庭之奴,相貌、身材、学识、家世皆平平无奇。要说要真有什么亮点。那就是......后影和我有些像?
“娘娘,这莺娘与您的后影可真像啊。”这是莺娘怀孕后拜见我后,珍珠对我说的。是有些像,但可惜莺娘一介奴婢哪怕升了位分,走路也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我出自京都名家齐家,从小便被先皇指了以后要当皇后,连名字都是先皇后赐的名,单字一个“凰”。这注定了我从小就与其他千金不同。
她们在看话本子,我在读诗书;她们在给心上人打璎珞,我在学礼仪。她们在和家里的庶姐庶妹为了几根钗子,几个手钏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在学怎样做一个一国之母。就连诸子夺嫡的时候,我也毫不放在心上,毕竟谁做皇帝我都是皇后。像我们这种钟鼎鸣食之家出来的富贵小姐哪有什么选择,只能作为联姻的棋子。这一点我从小就是知道的,所以在十八岁那年,我嫁给了比我大三岁的当朝皇帝李邺。
对于莺娘的怀孕,我也不甚在意。要么就是狗皇帝喝多了酒后乱性,要么就是狗皇帝想要借莺娘腹中之子使某位娘娘自乱阵脚做出一些伤害皇嗣的事情,好寻出些罪名发落了这位娘娘身后的娘家人。至于这位娘娘么,要么是我,要么是德妃,要么是宸妃。
我爹乃是历经三朝的宰相,况且当初诸子夺嫡时,我爹支持的是当初的太子。所以这狗皇帝肯定想借个由头把我爹弄下去,换个他自己的人。但我已洞悉狗皇帝的险恶用心所以不会上当。
德妃虽出身是吏部尚书徐家,可为人低调。徐家也是当初狗皇帝的淮南王党。可能性不大。
这宸妃嘛,父亲汪懋是征西大将军,战功赫赫。是淮南王党的忠实拥护者,可以说狗皇帝的上位一半功劳都是汪家的。如若不是先皇指名道姓让我做皇后,那这凤梧宫就是她汪明嫣的了,不过这汪明嫣因得貌美,入宫便独承龙恩,为人却嚣张跋扈。除了这意外的莺娘事件,其余受宠之人不是被她挤兑就是被她迫害。对我也不甚礼敬还出言挑衅我说“皇后就是再般国色天香不过也是个独守空宫的可怜人,要那后位真是半分用也没有”。我理也不理她,反正再怎么样,只要不出格,狗皇帝他不敢废了我。八成这次莺娘之事便是她做的。真是没脑子。
我转念一想,汪家是李邺的拥护者,汪明嫣又是李邺心尖尖上的人。这次这个局我估摸着是冲我来的。我悲凉的笑了笑。
“什么破皇后,老娘真不想当。”我少有的发了个牢骚。转头想下榻拿瓣橘子润润嗓子。却看见狗皇帝李邺正站在门口,带着半分笑意定定的瞧着我。
许是刚下了朝,李邺还没有换掉龙袍,不过明黄色的龙袍衬着那张画般的面孔倒越发好看了,头发简简单单梳了上去。这狗皇帝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啊。
想起刚刚自己骂了句粗话被他听见,心里有些发虚。
“亏得皇后还是齐丞相亲自教导长大,怎么,难道齐师傅没教给皇后要礼仪得体、言谈得当吗?”李邺顾自找了个软凳,安然坐下,翘着个二郎腿看着我想要再次挖苦我父亲。
我嫣然一笑:“臣妾自后定当改正,重读《女则》、《女训》,不敢再口出妄言”。我爹教我无论是对付政敌还是对付情敌,落落大方的沉默都是最好的反击。汪明嫣是、李邺亦是。
狗皇帝,没想到我这样,一时噎住。转头就要走,走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对了,莺娘刚刚流产,你明日去瞧瞧她吧。”
狗皇帝好像对莺娘流产之事也并无太大反应,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才顺道让我去看看。哪怕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被气笑了,一个父亲能把自己的孩子当棋子也真是无谁了。
我望着他磨磨蹭蹭离去的背影,半点客气话都没说。转头回了内寝。
“珍珠,你去库房寻寻看上次山东总督进献的阿胶还有几盒,拿上两盒,再找找去年嫂嫂进宫时给我带的燕窝。啊对了,还有今年新贡的人参和鹿茸。备好,我明天去看看莺娘。”
“是。”刚刚被我打发了的珍珠正站在庭院中声音极高的回应。
唉,狗皇帝打击政敌到要我去卖人情了。我揉了揉眼眶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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