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鱼妖们识趣的很，一看龙太子领着能解决事的人来了，全都安安静静退下，站到场地周围。既不打扰他们两个说话，也能最大范围地照亮这片海域。

陆溪屿低头看寒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确认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这才放下心。随后悄悄伸过去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角，扯了扯，道：“阿生，你三天没回来了……”

寒生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在捉妖院老实待着吗？有事情我自会叫你。你怎么又擅作主张跑下来，还在海里到处打妖？”

陆溪屿忸怩道：“我，我不是怕你出了什么事，镯子被恶人脱走，没办法联系我嘛……”

“这么长时间没你的消息，我又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实在忍不住，跑去渔村问，发现他们前天举行了一场祭祀。之前你又说过你要去瀛海看看，两者一结合，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呢？分明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你却跑到别人家的地盘里大吵大闹，喊得以为是别人亏待了我，还随随便便把妖打了。你这样子，让好心招待我的人家怎么想？”

“……”

陆溪屿努努嘴，不知该怎么回应。磨蹭半天，扭着身子道：“那，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老是贸然行动，还做那么危险的事。要是把你带走的不是龙宫的妖怪，而是别人，那我不就没有媳妇儿了？”

寒生翻一个白眼，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把他拖到麟渊和鹿时身边，道：“叫人。”

陆溪屿抬眼看见两张眼熟的脸，很是惊讶。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又被寒生按着脑袋低头：“道歉。”

陆溪屿迫不得已，飞快道：“你们好。对不起。”

寒生松开陆溪屿，同麟渊歉意道：“抱歉啊麟兄，我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会追到瀛海来。你去看看你手下的那些妖怪有没有少，要是少了的话，我叫他给你们赔罪。”

麟渊扫一眼周围，摆手道：“没事，他们都好的很，鱼鳞都没有掉一片，不用管。倒是小殿下，你家这个人类也是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嘛，你就别骂他了。且不说他，如果阿时在外面三天没回来，我肯定也得急成这样。”

寒生哈哈应道：“麟兄说的是，我不骂了。”

麟渊牵着鹿时在前面，寒生在后面暗地里掐陆溪屿：“等下跟他们回龙宫，你给我老实呆着，别到处乱跑，听见没有？”

陆溪屿被他掐得龇牙咧嘴，道：“是，是……”

寒生松开他耳朵，道：“那些孩子们呢？”

陆溪屿揉捏自己被掐红的耳垂，道：“我怕他们涉险，让他们在岸上等着了。”

寒生哼一声，道：“这会儿倒是显得你有点脑子。”

陆溪屿不说话，只是往寒生肩上赖。

进到东宫外围，那里值守的许多海妖看见陆溪屿，纷纷对他侧目而视。

麟渊过意不去，特意指指陆溪屿，同他们解释道：“闯进瀛海的人类，抓回去审问。”

海妖们这才将质疑的目光收回。

麟渊生了心虚，待领他们到一处无人的拐角，从袖中掏出一个枷锁丢给陆溪屿：“自己带上。”

感受到寒生在瞧他，握拳抵至嘴边咳嗽：“等到了寝殿就给他解开。”

寒生点点头，主动用枷锁把陆溪屿栓上。

于是他们得以穿过有大群宫女和侍从的前庭，进入来时的寝殿。

麟渊撤下在殿外侯着的妖怪，关上殿门，给四周设下结界。这才回过头来，重新将陆溪屿手上绑着的枷锁解开。

陆溪屿揉揉被摩擦发红的手腕，抬头仰望高殿，叹道：“啧啧，你们平时住这么豪华的宫殿啊，这不比瑾月山那个小破山洞好多了？难怪山神想到这儿来。睡在这么大的床上，就连滚床单都——”

眼见他又要说出那种屁话，寒生抬手给他吃耳光：“给我闭嘴！来了别人地盘上还这么不安分是吧？不识规矩就给我滚回去！”

陆溪屿挨了一巴掌，悻悻把嘴闭上。鹿时在对面笑呵呵调解：“好啦小殿下，陆公子也只是觉得新奇，无意间说出这些话的，你就别责备他了。”

寒生还在气：“一天到晚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我迟早把他那条舌头给割了！”

陆溪屿口中一凉，赶紧捂住嘴，偷偷摸摸从寒生身后挪开。

“跑哪里去？给我滚回来！”寒生一把揪住陆溪屿的后颈把人扯回，“要是这回你在瀛海又给我惹出什么事，被龙王给抓了去，你就自己去死吧！我是不会再管你了！”

陆溪屿被衣领勒得双眼发直，舌头吐出，向后仰倒进寒生怀里。寒生不着痕迹躲开，让他一头栽在地板上，后脑勺摔出一个大包。

陆溪屿惨兮兮爬起，哼哼道：“阿生，你就知道骂我，一点都不心疼我……”

“心疼你个屁！”

“啊～好痛～”

鹿时来回转头看绕在他们身边追打的二者，视线追逐着，快要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中途忽然停住——是寒生踩住陆溪屿脚后跟，让他右脚拔地而起，人朝前飞出去，光留一只鞋在地上——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寒生将陆溪屿结实收拾一顿，反复训诫他不准在宫里乱跑后，应鹿时的邀约，去后花园看龙宫独有的星海池。

说是星海，但这无垠的海中哪里会有星星。不过是一片人工养殖的兰落水母，在后花园特地打造的暗域当中游荡，亮着或蓝或黄的光亮，星星点点，看起来就像一片星海。

所谓的后花园，其实也就是龙宫最偏僻的一处区域。被划出来几条气壁围成的小道，排尽内部的海水，外部与水体相接。养上些好看的珊瑚海草和鱼类，供宫内的妖怪闲时观赏。

麟渊临时有事，被龙王叫去，就只剩下寒生、鹿时和陆溪屿在这。观赏了没多久，鹿时说想去一趟厕间，拉拉寒生的手，央求他陪自己一起去。

寒生欣然同意。不过走时又揪着陆溪屿的耳朵说道一通，千叮咛万嘱咐他就站在原地等，不要跑到别处去。

陆溪屿手从竖立在花园道旁的气壁中伸过，抓了一只小水母放在掌心玩，嘻嘻哈哈答应。

寒生和鹿时离开后，陆溪屿蹲在花园的小路上，被手里的水母电了几下，疼得龇牙咧嘴，赶紧起身把它放回缸里。

寒生许久不回来，陆溪屿无聊，继续蹲在小路上看气壁外养殖的海鱼。忽然间听到脚步，以为是寒生回来了，兴奋地准备站起。但是在那之前，他听见了来者说话的声音。

“看见了吗？刚刚那个跟在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妖怪。”

“肯定看见了啊。咱们这海里平日全都是鱼啊虾啊蟹啊，突然冒出个大黑鸟来，看不见才怪呢。”

陆溪屿当下选择继续蹲着，不让那两只妖怪发现自己。

“诶，话说，你知道他是谁不？”

“不知道啊，看样子和太子太子妃关系都很好，是他们请来做客的朋友吧？”

“哎呀，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我都在龙宫待了几百年了，啥都清楚。跟你说一个惊天大八卦！”

“什么啊？和那只黑鸟有关？不是吧？”

“当然和他有关，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提？”

“好了好了，你快说，是什么啊？”

第一个开口的海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寒凛国，知道不？”

“寒凛国……好像听说过啊，是不是北方的一个妖国？还挺厉害来着，被人类给灭了？”

“对，没错。寒凛国是被灭了，但他们国家的妖怪没有死光。他，就是寒凛国遗留下来的二皇子！”

陆溪屿在暗处骄傲地点点头，心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媳妇儿怎么能跟你们瀛海的太子平起平坐呢？”

第二只妖怪道：“这样啊，怪不得太子太子妃都对他挺尊敬的呢，看来他们在寒凛国没灭之前关系就比较好。”

第一只妖怪道：“这还不算什么，还有炸裂的我没说。你知道他跟寒凛国，和我们瀛海还有什么纠葛吗？”

“不知道……”

“寒凛国的前任皇帝，也就是他的父皇，其实和咱们陛下是死对头！一见面就恨不得把对方掐死，就算不见面，也成天咒对方明日就被人类宰了的那种关系！”

“真的？！”

第二只妖怪惊恐万分的语气，恰当表达出了陆溪屿此时的心声。

“嗯！而且寒凛国不是被人类灭了嘛，在他们刚灭国那会儿，陛下还成天在大殿里狂笑，说寒凛皇帝是自食其果，作孽一生，今个儿死在人类手上，完全是报应！”

“倒是可怜了那二皇子。因为小时候被他父皇带着来过好几回瀛海，就以为他父皇和我们陛下关系很好。国灭之后从人类手里死里逃生，跑到瀛海来想让陛下帮帮他。结果你猜怎么着？”

“结果怎么了？”

“仇人的儿子送上门来，你觉得陛下会善待他吗？当时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因为我没在内宫服侍，不过听他们里面的妖怪说，那二皇子被折磨得叫一个惨啊。陛下当年为了杀人类研制出来的刑罚，全用上了。在水牢里关了十多天，又是拔羽又是钉刺的，最后暴打一顿之后，还直接把他妖丹从体内挖出来了！”

接下来那只海妖再说什么，陆溪屿已是一句都听不清。

他的耳边嗡地一阵响，脑子像是断了线，与外界掐断了连接。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反应都做不出。就只是僵在原地，仿佛在一瞬间被木头夺舍。

陆溪屿不知道在小路上蹲了多久，直到耳朵再次能够闻声，听得那两只海妖不知何时结束了碎嘴，齐齐喊道：“参见太子妃——”猛地一下站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恢复意识的时候，陆溪屿正半靠在寒生怀里。后者两只眼睛瞪圆了盯着他。

寒生道：“你干什么？去捉水母被电晕了？”

陆溪屿还是有些没缓过神，向上回望寒生，眨眨眼睛，道：“阿生，我刚刚死了。”

寒生一巴掌拍他脸上：“就这么喜欢死是吧？那现在我让山神大人把你扔到星海池里，让那些个会发电的东西给你死上一死！”

陆溪屿不动，半边脸颊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眼尾渗了些亮晶晶的透明液体。

“阿生，我说的是真的。我刚刚死了。”

想写一个本文的新年特辑，有关年与年兽的，但是根据我这狗屎性子，在初一之前根本不可能写完。所以就打算慢慢写，写到元宵——虽然那时候年都要过完了。

如果元宵之后也没有发，那就是……写到一半不想写了，不会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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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无意藏探听隔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