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舒不太明白楚行渊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积累下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抬头寻找红条和好感度，看到楚行渊空空如也的头顶才想起来这人是个不可攻略角色。

他原本是想同楚行渊一起分享拜师成功的喜悦，不过现在看楚行渊的表情……若是再同他说这个，未免太没眼色。他硬着头皮和楚行渊打招呼：“褚兄，我正想找你呢。”

楚行渊的表情十分冷硬，质问卫舒道：“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礼物给别人？”

卫舒的小脑在急速萎缩：“诶？”

不是，楚行渊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跟池玉棠他们说话的时候，楚行渊就在附近？他竟然偷听自己说话！

但他毕竟理亏，也不好意思反过来质问楚行渊。

[我滴妈他是咋知道的，不会跟踪主播了吧]

[主播，你的褚兄好像真的怒了]

他抬头，看见楚行渊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脸色，从黑着脸大发雷霆变成了忍着泪泫然欲泣。

卫舒的小脑萎缩得更厉害了，弹幕还在起哄，[叮——支线任务：请求褚沅的原谅]

[哦豁，好幽怨，好可怜，主播全责]

[说真的，玩游戏的时候把NPC的礼物左手倒右手真的很常见的，他竟然真的会生气诶]

确实，这种把NPC的礼物左手倒右手的事儿，卫舒可做多了，并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若被人正面撞上，那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何况楚行渊实在太像真人了，就好像真的在谴责卫舒辜负了他一片真心似的……卫舒心虚，控制不住地心虚。

他心虚地抠手，抬眼看向楚行渊，第一次内心谴责这游戏的拟真度：为什么对话的时候眼前不能出现三个选项！他怎么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哄好楚行渊，崩溃、崩溃！

卫舒憋了半天，只能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要不我去给你要回来？”

楚行渊磨了磨牙，微笑道：“你觉得我只是在心疼送出去的东西？”

卫舒不敢说话了。

他扯着楚行渊的袖子轻轻摇摇，“哎呀，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在心疼东西，我随便吧你的礼物送人，是我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探身观察楚行渊的表情。楚行渊生气地别过头，不肯看他。

楚行渊：“哼，还有呢？”

卫舒：“啊？还、还有？”

卫舒白皙的脸上现出几分委屈来，他可怜兮兮地看楚行渊一眼，又晃了晃楚行渊的袖子，“褚兄，你就直接骂我一顿吧，不要打哑谜了，我保证反省。”

[小狗撒娇，谁能拒绝！]

[现在褚沅全责，快点原谅小夫！]

楚行渊：“我问你，你接连几日不出现，做什么去了？”

卫舒愣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再次体悟到NPC对玩家的下线是有感知的。

楚行渊又道：“我再问你，你回来为什么第一个去找那个什么池玉棠，而不是找我？”

卫舒终于有一个会答的问题了，他眨眨眼，无辜道：“当然是因为找他有事啊。”

楚行渊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给自己哄好了。所以说卫舒找池玉棠只是因为有事，找自己才是出于朋友间的真心。

卫舒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见楚行渊似乎已经被捋好了毛，又问道：“喂，你怎么知道我去找池师兄了，你跟着我了？”

“你把我的礼物送给别人……”

卫舒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那这件事就算过去咯？我们和好？”卫舒又扯扯楚行渊。

楚行渊颇为傲娇，“你保证以后不再把我的礼物送人？”

“我保证不再犯。”

卫舒擦汗，感觉楚行渊的形象有点崩塌了……他一直觉得楚行渊是那种温润君子，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可靠感，怎么发起脾气来跟个小学鸡一样。

制作组，有点OOC了吧。

“对了对了，我还有事要告诉你，我现在拜掌门为师了，师父说让我搬过去比较方便一点……”

“不行！”还不等卫舒说完，楚行渊竟一口回绝。

他把卫舒推后了两步，用手臂扶着墙，在两人间形成一个暧昧的空间。

卫舒：“哇，是壁咚。”

[哇，是壁咚]

[哇，是壁咚]

[哇，是壁咚]

楚行渊：“……”

他咬牙道：“我不同意你搬走。”

卫舒：“我同意我搬走。”

他一矮身子，从楚行渊胳膊底下哧溜一下钻出去，“好啦别闹了，药庐这边我还是会回来呀，不会影响给你治伤的，快帮我搬东西。”

楚行渊默了默，还是上去任劳任怨帮卫舒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要收拾，卫舒现在住的屋子实在很小，跟旁边的药庐差不多大，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凳子。

当然，卫舒也根本没有在这里睡过，每次都是来这里存一下背包里放不下的东西就走。

楚行渊一边帮着卫舒收东西，一边憋屈地问：“不搬走不行么。”

“我现在这房子太小啦，有大房子住为什么不搬？”卫舒说着，转身就跟楚行渊撞到了一起，像是佐证了自己刚才的话似的。

卫舒一顿，恍然大悟，“褚兄，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楚行渊被卫舒过于直白的话攻击到了，手上尴尬得一秒十个假动作。

卫舒又很戳心窝子地说：“我搬走也没差啦，你见我在这儿住过吗？本质上来说，咱俩的相处时间根本没有变化。”

楚行渊的尴尬又被卫舒直白的话驱散了。

[前夫哥，你不要再逗这个NPC了哈哈哈]

[说真的，这比可攻略角色还带劲好吧，总感觉他们两个有奸情]

卫舒收拾好了东西，确认没有漏下什么，对楚行渊道：“好了好啦，差不多我就走啦。你今天不用去藏书阁上班吗？”

[小夫：你难道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哈哈哈哈哈]

楚行渊：“……我今日晚上轮值。”

卫舒道：“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毕竟伤还没痊愈。”

楚行渊保持着微笑，咬牙应下。

卫舒朝他挥手道别，带着他的小包袱搬家，顺便把符牒递到籍册殿登记名录去了。

楚行渊独自坐在药庐里，思考着到底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他原本的计划是潜伏在卫舒身边、慢慢地和卫舒混熟、减少他的戒备，而后渐渐地套出他身上的秘密，关于他消失时去了哪里，关于他不死不灭的秘密，关于让自己解脱的办法……

显然，楚行渊现在已经被困在了第一步，这么多天以来，别说是和卫舒的关系有什么进展，自己就连卫舒的人影都见不到。

卫舒永远都像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束缚。只要他想，他会无视一切的人、一切的规则，就好像……就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而其他人有时显得很正常，有时又对卫舒不合常理的举动视若无睹，就好像卫舒合该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那感觉很恐怖，就好像全世界除了他和卫舒没有半个真人。

他感到一阵窒息，自己看不透卫舒、更看不透这个怪异的世界。他总有种莫名的恐慌，卫舒会不会在某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回来？然后就剩下自己，永远孤零零地存活在这个世上。

一阵剧烈的排斥感在他心中升起，排斥着这个让他感到怪异的世界。

他不该再瞻前顾后了。

起初遇到卫舒的时候，他畏首畏尾、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可随着他不断试探那条界限，他发现自己的担忧基本上都是多余的，卫舒似乎总能替他找到合理的借口。

即便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又能如何？常人都说大不了一死，而他甚至连死都死不了。

胡思乱想间，腰间微微震动的玉牌将他的思绪拉回。碰一碰玉牌，那个触手怪的声音传了出来：“大人！我一直帮您盯着那个卫舒呢！他办完事好像又往您的石殿去啦！”

楚行渊有些迟钝地思考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卫舒八成是又要去石殿找他打架了。

这些日子以来，卫舒都没有再造访过那座石殿……当然，他甚至没有出现。而楚行渊自己也基本都待在这具纸糊的身体里，偶尔发觉神魂支撑不住，才回去睡上一晚滋养神魂。

卫舒怎么又忽然想起要回去了呢？

卫舒当然要回去。因为他现在升到了LV20，卡在了等级突破上，很不幸的，其中一个突破材料又需要从楚行渊那里获得。

迄今为止，他打赢楚行渊的次数是0。

其实这种突破材料通过秘境也能随机掉落一点，不过一来他还没有开过秘境的传送点，需要跋山涉水地去找。二来弹幕一直在怂恿他，让他去再战楚行渊。

[前夫哥，今天的你已经不是从前LV1的你，你现在是钮祜禄小夫！]

[试试啦试试啦，万一就打过了呢]

[而且那个BOSS建模真的很好看 ，想看！]

粉丝的话就是圣旨，卫舒在弹幕声势浩大的怂恿下，很快就决定去楚行渊那里。毕竟他也想试试，自己练级练了这段日子，到底有没有效果。

他再次来到了BOSS的石殿，再次见到了那张被建模师偏爱的脸。

[错觉吗，怎么感觉今天BOSS的脸臭臭的？]

[臭脸更好味了嘿嘿嘿]

进门、露红条、开打，正常的流程是这样的，卫舒当然不会觉得这次有什么意外。

然而楚行渊却猛地一伸手，把他拉了过去。

卫舒跌跌撞撞，被迫仰起头对上了楚行渊阴鸷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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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