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宁晋涂完药便睡了,等不到朽棠继续给他讲故事的后续。
更别说醒过来后,宁晋想不敢再想,提也不再提。
作为一只合格鸵鸟,他准备躲过去。
朽棠时不时还会问他伤恢复如何,宁晋囫囵答了,生硬地转移话题。
比如“你是不是感觉这院子很空很大,缺点啥”“再比如你看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不知道我这屋顶顶不顶得住”。
就这样,两人只字不提,过了一月有余。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到宁晋早已习惯朽棠的存在。
最开始,他还问你家里人不担心吗?是不是该回去一趟?
朽棠道:“放心吧,我已经写信报过平安了。”
每次这样问他得到都是放心的答案,到了后面,默认这小孩不需要操心,不再多嘴询问。
说不定哪天腻了嫌了,就会主动回去。
这时间很短,朽棠了解了他的全部,他却只知道朽棠的名姓,不知道其他信息。
他总是想着,说不定再相处时间长点,就会逐步了解。
可是一个月过去,并不会。
每当他鼓起勇气询问,“其实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同我说的。”
这时候,朽棠会打趣他,“哦,宁晋这是想要了解我了吗?在我家乡,可是只有配偶才能告知的。”
宁晋便会脸红,惊慌失措道:“哪!哪有,我只是因为你帮了我,所以我也想帮助你。”
“哦,好吧。”朽棠颇为失落地道,“但宁晋想知道我家的事,我可以和宁晋说的。”
宁晋被他只有配偶才能了解的规矩扰慌了神,连摆手,“不了,我也不是特别想了解。”
宁晋有想说等到以后,但他没有任何底气,确保朽棠会陪他在这里呆一辈子。
为未来某刻的分离七上八下,莫名焦虑一阵子,这日,终于提起劲头问。
阿棠正在打理他们刚种下的海棠树。
宁晋在屋里转来转去,最终拿起毛巾,出去给他擦汗。
毛巾递过去,拿毛巾的主人在几步之外,朽棠道:“想要宁晋给我擦。”
宁晋:“不不行!”
朽棠委屈道:“可是我双手都是泥诶,天好热哦,流了好多汗哦!”
宁晋无法,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两把,“天热就进屋,不就好了。”
朽棠道:“我想让它长的好看点嘛。”
宁晋:“只是一棵树而已,让它自由的长不好吗?”
朽棠摇头,“这不只是一棵树,这是宁晋和阿棠一起种下的树,开花第一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
能在乎这个,真的是非常小孩子想法了。
宁晋道:“可是都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明年的开花。”
话随口脱出,宁晋就后悔了。
他是想问,但不应该这样问。
很容易让这棵原本寄于希冀的海棠树变成往后伤感之物。
那样的话倒是伤了少年人的真挚的心。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让他伤心难过。
舍不得这种坏情绪出现在他身上。
因为自己经历过,深感此情绪伤心劳神,自怨自艾,很不好受。
所以他希望朽棠拥有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永远开心。
不会为尘世一粒米而烦忧。
宁晋下意识道:“抱歉,我不是想这样说的……我。”
朽棠捡起地上枯掉一根绿葱,问道:“宁晋,这棵葱还能做调味料吗?
大抵是年轻人思维跳跃,这一个月里早已见证无数次,此次也接受良好,尽可能跟上他的想法。
宁晋道:“整体发黄干瘪,葱尖也焦掉了。不能上桌了。”
朽棠:“那确实很可惜了,明明有它的添色,饭菜会更加色香味俱全。宁晋,我今天想吃清水豆腐!”
“万事万物都会调零的。”宁晋道,“那我再去采些新鲜的小葱。”
清水豆腐素净,若是没有小葱的点缀,怕是看着就无趣,浑无下箸的心思。
宁晋在一边细折清脆的绿葱,手指圈了圈,大概够了。
做饭他是不怎么精通的。
只会一些简单的炒饭和面食,姑且饱腹。
所以今天这道清水豆腐由提出者操刀,他负责打下手。
两人之间的配合早已天衣无缝,一人倒油一个翻锅,不知道从何时起,就自然而然地确定好了分工,且出来的效果很好。
宁晋盯着这葱,虽说只是厨房不起眼的调味品,他们却再也离不开它的装点。甚至在某些菜肴里,一跃而起成为主角,起到点睛之笔,是平凡又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他突然怔愣一下。
原先朽棠脑袋转得快,他为了努力跟上,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许多。
发现这小孩有的时候,是无缘无故,纯属好动,新奇感强,这会发生在面前有两种他没见过的物什上。
另一种则是以物隐喻,告诉他想传达给宁晋的。
那这次……
总不能是突如其来肚子饿了,食瘾犯了。
只能是第二种。宁晋明白了。
花会凋谢,菜会枯萎,一如人会分离。这些都是自然界规律,规律便是无法改变的定律,是不可阻止的日月更替。
所以,他没必要为以后会发生的定律感到焦虑,也不用道歉。
这是正常的事,只要好好品尝做菜的过程就行。
指不定什么时候,之前害怕的分离在真正发生时,就会演变为这道菜的点睛之笔。
宁宝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上阿棠了[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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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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