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清水豆腐,只是还没吃几口,二人就被大娘叫去。
二人站在大娘家的院落里,脚下泥泞一片,各种撕咬的蔬菜瘫在地上。
一小木笼子在这里,里面有三只鹅,这是大鹅的住处。
大娘道:“哎呀!你们这是看见了,我家鹅跑了!”
宁晋看了看手里没啃完的鸡骨头,摇头,“我没看见,不是我,和我们没关系。”
大娘道:“想哪去了。我知道不是你们,唉,打扰你们吃饭了,只是我想让你们帮我个忙,我家老头子腿脚不便,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外面找找。”
大娘年龄也大,家禽又不知道扑腾到哪了,万一途中遇见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宁晋道:“是那只左翅膀缺块羽毛的大云吗?”
大娘:“诶,是的!”
宁晋:“那行,大娘,我们去找吧,两个人找的快些。”
大娘斟酌一下,回头望了望屋内,道:“也行,这老头子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熬个汤喝!”
说是要帮忙找,但真找起来,还真不容易。
没有线索,没有方向,纯纯瞎猫碰死耗子。
问完村头东边几户人家,又去问村尾,打听出名堂。
“那鹅啊,我看它跑的可欢快了。好像是往那边走了,你们可得快点,这被人抓到,指不定直接熬汤毁证据。”
知情人士指了个方位,西南方。
宁晋沉默了。
小姑家也在那。
朽棠道:“我们在这等呗,动物不是都有灵性的,对回家的路很熟悉,会经过这里。”
宁晋半信半疑,道:“是这样的吗?”自己逛回来,但架不住有心人炖补汤喝。
朽棠道:“那这样,兵分两路,保险一点。宁晋你等在这里,我去前面找找。”
宁晋想了想,答应了。
太阳西沉,宁晋没等到朽棠回来,倒是真让他等到大鹅了。
还不止一只。
前头那一只嘎嘎叫,翅膀展开,跑得飞快。
羽毛缺口很明显,是大娘家的鹅。
后面跟着的还有一只,看着眼熟。
不过重点不是后面那只,他抓住鹅的翅膀,提起来,大鹅小脚乱蹬。
宁晋安抚道:“别动。”
没一会儿,朽棠出现,他脸上笑容很是得意,手里甩着一串玉米棒,另一只手提着一壶酒。
像是赢了比赛的喜悦。
宁晋问道:“这些,哪来的?”
朽棠:“人家送的。”
“可是人家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送你东西?还有,这只鹅又是怎么回事?”
“它对象。”
“啊。”
“真的,我去的时候,这俩正在……”
“等等,我知道了。”宁晋扶额。没必要知道那么多细节。
宁晋看着地上团团转的陌生鹅,他记得大云是只母的来着,那地上这只就是公的了。
搞半天,原来这鹅不是走丢,而是约会去了。
还挺有情调的。
宁晋没再问他东西哪来的,因为朽棠就没想正经回答他。
朽棠道:“这里,梨花酿,回去喝点,好吗?宁晋。”
宁晋道:“可是我不会喝酒。”
朽棠:“没事,就当尝个鲜,当米酒就行。”
“好吧。”他听说人喝酒都要有伴,和别人一起喝叫风雅,自己一个人喝,那是闷酒。
勉强陪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把大鹅安稳送回大娘家,婉拒了盛情,两人回到家。
宁晋给饭菜热了热,剥落玉米,做了干炒玉米粒。
朽棠拿过两个吃饭的碗,一人倒了一碗。
宁晋:“不行,这太多了。会浪费的。”
朽棠没听他的,倒的满满当当,溢了出来。
宁晋无法,浅浅地端起来,看着这碗酒,吮了一小口。
然后呛着了,朽棠急得拍他背,“没事吧。”
“没事,”宁晋抹了抹漏出嘴角的水,“还挺香的。”
他咂摸两下嘴,回味甘甜。
贪嘴的又喝了两口,红晕就上脸了。
朽棠一口没喝,手撑着下颌,眯着眼看他。
宁晋胡言乱语道:“你怎么不喝啊?不好喝吗?”
朽棠眼睛都不眨地道:“我喝了啊,我酒量好,看不出来而已。”
宁晋晕晕乎乎的,脑子跟塞了棉花似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骗人!”
朽棠逗他,“哪里骗人了?”
“你明明是只海螺,才不是人类!”
朽棠神色认真点,手放了下来,看着他可爱地吐真言。
“海螺是不可能和人类在一起的!”
朽棠引导着问:“为什么?”
宁晋眼神迷离,小手乱晃,然后指着虚影,道:“因为我们不会有后代。”
朽棠意外起来,竟是这个。
本体海螺或许是有生殖隔离,但他现在修成人形,这个隔阂将不复存在。不过因为他们都是男性,还是不会拥有后代。
朽棠眼神暗了暗,道:“你很想要小孩吗?”
明明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却会想这种事。
面前这个喝三口就醉了的家伙却是倒在桌上,朽棠立刻伸出手掌抵住他的额头,好让他不睡在硬硬的桌子上,同时减缓摔下去对脸的冲击。
宁晋迷糊道:“可是……没有后代…要用什么,来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朽棠倾身,轻声道:“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睡着后的宁晋眼角落了泪,“你这么……优秀,和我在一起……我不配…”
朽棠轻柔地替他擦了眼泪,“傻瓜。”
似这样不够,又连名带姓地道:“宁晋是个大傻瓜。”
“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宁晋忘性真大,”带着点娇嗔,明明知道对方不会听到,依然道,“两年前你就救过我,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经在别人的餐桌上了。”
两年前,宁晋父母刚去世,在海边抱着骨灰盒哭。
本就好奇人类岸上的朽棠,那时候修炼不够,维持人形的时间很短。
听见哭声就好奇地到岸上去。
只是他运气不好,刚上去就碰上一只白花花的大鹅,大鹅用坚硬的喙啄了两下。
在他的视野里,莫名有只禽类动物要吃他。他被吓得突然化成人形,张嘴就咬了大鹅左边翅膀一口,咬完就跑,同时大鹅倏地生生掉了一撮羽毛,也是惊的不行,到处乱飞。
朽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头撞进了渔夫设的笼子里。
两重惊吓之下,心里焦急的不行,网子也越解越乱。
正当他后悔,没听螃蟹和海带的话,急得眼眶都红了。这个瞬间,将自己一辈子的回忆都过完了,甚至都想好了遗言,坐等等死。
有人来了,“你是被困住了吗?”
那时候宁晋额前头发还长,脸上尚且稚嫩。
他放下手里的骨灰盒,道:“你等一下哦,我去找个工具帮你割开。”
他找了块扁平的石片,一点点割开网线。
期间,宁晋注意到眼前这个小孩,眼角红红的,就和他讲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是哪家的小孩啊?爹娘在这吗?”
朽棠蜷缩起来,往后瑟缩,宁晋道:“不用害怕,很快就好了。”
他又谈了一些其他有的没的话题,“今天天很蓝,很适合来放风筝,想必你是和长辈一起来的吧。待会回去后记得找他们,不然要担心了。”
“海也很漂亮,和你的眼睛一样,水灵灵的。”
“哦对了,我叫宁晋。”
“……”
朽棠全程没怎么和他搭话,他很喜欢听这个人类讲话,很喜欢他的声音。
他看着这个人类脸上也有未干的泪痕,伸出手想替他擦干,但是没能做到。
因为网线全部锯开了。
他没有理由继续听这个人类讲话了,也没有机会替他擦掉泪痕。
远处有人在喊他,是一个中年男声,那人很凶地吼:“妈的,这死兔崽子跑哪去了,骨灰都带走了,真是有毛病!”
旁边有一个妇女在劝道:“别这样说,想单独和爹娘最后待一会儿,情有可原。”
“待个屁,这钱我们出的,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家都没成,还要操心他们这晦气的事,我呸!”
妇女没反驳,只是喊道:“宁晋,该去下葬了!”
宁晋抱起骨灰盒,匆匆和素不相识的小孩告别道:“我有事先走了,记得早点回家!”
说完转身就走。
朽棠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一直追随他。
那男性遇上一只挡路的大鹅,吐道:“咦,秃了的大鹅,指不定有什么传染病,滚滚滚!”
朽棠皱眉,好像那人永远有着发不完的怨气。
他手里捏着一对素耳环,是救他的大哥哥给他的。
估计是怕他迷路或是饿了,给他一个勉强能换钱的事物留着活命。
耳环吊着一颗星星做装饰,如同他眼里的宁晋。
宁晋此刻的睡颜温和,呼吸平稳。这个人好像就不会生气,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态度。
也总是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
可是,这样很容易受伤。
朽棠不希望这个自己都还在难过,却还会解救别人的人类受伤。
被网子笼住的感觉很恐慌,他要帮他撤掉这个笼子。
朽棠看向桌面的酒,好在,他已经成功撤掉了。
以后宁晋可以在沙滩上逗留很久很久,也不会有人来喊他。
“有你在,就是最好的证明。”朽棠没忍住,拨开他的发丝,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酒后容易办事。[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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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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