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四周浓雾起,分辨不出方向,时郁站定在浓雾中,静待雾散。
渐渐,四周的景致开始清晰,似是有花香,似是有鸟鸣,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向时郁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阵压迫感袭来,让时郁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向后退。
雾气越来越薄,周遭的一切也都渐渐清晰了起来,时郁也慢慢看清了压迫感的来源——狼,是一匹狼,通体黝黑发亮,嘴角边还挂着长长的唾液,獠牙尖利,仿佛只要轻轻地咬合便能让时郁身首异处。
“啊——你这个炉子怎么回事,弄个这东西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时郁一看清是狼,立马撒丫子就开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怒骂着金炉。
还好时郁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就来了铸灵山,师父说过若要跟着他修习功法,这基本功必须扎实牢固,不然往后学的再好,也只是个花架子。
所以时郁从五岁起便整天天追着黎栎漫山遍野的跑,体力自然不在话下,后来又跟着黎栎学了几年的基本功,在这山林里也不一定会让这狼占了上风。
只是乍一看到这匹狼的时候,时郁着实被吓了一跳,霎时间没来得及思考对策,本能得只想着逃了。
这一幕,一直站在炉外默默注视着的黎栎自然也看到了,不悦地皱起眉头,金炉感受到黎栎周遭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突觉情况不妙赶紧解释,“没事的没事的,假的假的,你别生气,我不会让他受伤的,我发誓。”
黎栎自然是知道金炉不会伤害时郁的,但他心里就是不悦,小炉子感到自己的地位日渐下滑,讪讪不敢说话。
现下时郁也跑了一段时间,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琢磨对策。
凭着自己在苍梧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三两下便爬上了树干,这狼没法子,只能在树下围着打转,时不时朝时郁发出几声阴沉的狼嚎。
“臭炉子你干什么,弄出个这东西,伤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时郁脑子里飞速运转的时候也不忘要怼金炉几句。
上个场景,金炉说不是幻境,这个景时郁便不敢不认真了。
正当时郁思考时,树下的狼开始蠢蠢欲动的起跳,势要将时郁扯下来的架势,见此情形,时郁又赶紧起身再往上爬了两步,还是被这匹狼扯下一片衣角。
“臭小子,你可要加油了,你师父可看着呢。”这炉子还激他,不过真还激到点上了。
师父在看着呢,时郁不敢怠慢,拖久了师父肯定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练功,不能叫师父失望,也不想让这炉子看了笑话。
时郁侧身在手边折了这树的一枝,嘴角紧闭微微泛白,双眼紧盯着树下的狼。突然,时郁好似抓住了狼的动向,纵身跳下,眼睛坚定却闪过一丝狠绝,枝丫尖端对准狼的眼睛直直的落下,这狼必要死在他的手下了。
就差一点了。
刹那间,一股青烟,时郁已经出了幻境,跌坐在了黎栎的脚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时郁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黎栎,赶紧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来不及去数落金炉在幻境里对他的荼害,从怀里掏出佩隐,塞到黎栎的手里,邀功似的望着黎栎,扯着他的袖子问,“师父,我表现的还好么?”
黎栎没说话,接过时郁递来的佩隐,抬手摸了摸时郁的头,朝他微微点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十五岁的时郁已经长到他的肩膀高了,时间过得真快。
“好了,你们师徒情深的一边去,我要开始做事了。”金炉不想听时郁跟黎栎腻歪,出言送客。
黎栎闻言,便带着时郁下山去了,走之前时郁还背过身来朝着金炉做了个鬼脸。
两人走后,金炉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娃娃是个好苗子,就看华曙收不收得住了。
华曙是黎栎曾经师父给他取的号,当年逐云对黎栎的期许很多,是他两个弟子中最可能飞升上仙的。多年过去了,黎栎好似将这个名号随着当年的事一起尘封了。
黎栎带着时郁回到山脚下的镇子里找了家客栈住下,时郁因这历练耗了太多的精力,沾床就睡。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了。
“师父,师父,你在吗?栎哥哥!”时郁敲了几下黎栎的房门,可里面毫无回应,黎栎似乎不在房里。
奇怪了,时郁想不通黎栎一个常年待在山上的人怎么会下山之后不知去向,他还能有什么故友亲朋不成了?
时郁找不到人,又不敢到处乱跑,只得回到自己房中等着。东边的月牙堪堪升起,西边的太阳还不愿意落下,时郁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可黎栎还没回来,时郁坐不住了,刚准备冲出门去寻他,一开门,黎栎便正好出现在门口,举着手要敲门的样子。
“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阿郁了呢。”时郁冲上前抱住黎栎,声音里满是撒娇,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是啊,阿郁还是小孩子,他怎么会……
黎栎安慰似的摸了摸时郁的后背,将他带回房中坐下,“我不过是去帮你取兵器了,怎会不要你呢,饿了吧,还没吃饭吧。”说着,黎栎便要下楼唤小二上来送吃的。
时郁听到自己终于要有兵器了,哪里还顾得上饿不饿这回事,拦着不让黎栎下楼,吵闹着非要黎栎现在就把兵器拿出来瞧瞧。
“好好好,像是我会藏了你的宝贝似的。”黎栎被缠的没法子,只得安稳坐下,先给满足了时郁这个猴崽子。
时郁嘿嘿地笑,盯着黎栎拿兵器的手,生怕错过任何一秒的惊喜。
黎栎掏出怀里的红笺囊,指尖灵力一点,一卷长鞭出现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副袖里箭。
“两个?”
黎栎沉默了一会,“嗯,云灵说袖里箭更适合你,但也需要长鞭帮你。”
“云灵?它同意了我给它取得名字?”时郁有点惊喜。
黎栎轻笑,没说是或不是,时郁便当做是了。
时郁伸手想摸,但又似不太敢,终是没将手放上去,收回手乖乖坐正,“谢谢师父,它们,可有名?”
“不必谢我,是云灵待你做的,名字还等你来取。”黎栎见时郁此状,便将两件兵器推到黎栎的面前。
“还是要谢的,名字嘛,想请师父赐名。”时郁宝贝似的摸了摸鞭子,将鞭子推到黎栎面前,“袖里箭我来取,鞭子我想师父取。”
黎栎也不多推辞,略微思索了一会,“那,便叫安归吧,望你无论何时都能平安归来。”黎栎深深地看了一眼时郁,便移开了目光,手抚在鞭把处,一瞬,便出现了安归二字。
时郁高兴地将安归捧在手上,没想到这细长的鞭子还有点沉,错误估计了重量的时郁,差点拿不起来。
“这鞭子是云灵用你师祖留下的玄铁制成,重量不一般,你若想要练好,得下苦功。”说完便又把安归收回红笺囊里,指了指袖里箭,“那这个……”
时郁抬头,眼里闪着光芒,似初晨的太阳般,右手轻轻抚上,可说出的话却让黎栎一惊,“焚星。”
不过此时,大半日没进食的时郁,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黎栎来不及去细细琢磨他这个名字,嗔怪他自己饿了也不让黎栎去唤小二上来点菜,非要先看兵器。
时郁朝着黎栎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讨好地看着黎栎,“师父也一定饿了,我下去让小二端几个小菜上来,您且坐着就好。”
慈溪村不如枫林镇繁华,小店也没有烟逐楼这么讲究,没有核桃酥也没有西子醉,弄得时郁想好好感谢一下黎栎都不能偷懒了。
时郁问过店主人之后,偷偷溜去了后院的厨房,给时郁做了道平常在苍梧山里黎栎夸他最多的烧鸡,还悄咪咪的知会伙计,等他走后再送上去。
黎栎在房里等了时郁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时郁回来,就知道他肯定是搞了什么小动作,黎栎也不急,就在房里坐着悠悠的喝茶。
“师父,这店太小了,西子醉也没有,核桃酥也不会做,真是气死我了,要委屈师父随便吃点了。”时郁推门进来,装作一脸愤懑的样子,黎栎在心底笑他演技拙劣,表面还要配合他一起感慨还是苍梧山好。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盆香喷喷的烧鸡进来,黎栎大老远就闻出了是时郁的手艺,却还故意说这烧鸡不错,做的快要超过时郁了。
时郁听了哪里服气,直说这是自己做的,这小店的厨子离他还有十万八千里。
黎栎不答,笑着看他,时郁才发现自己中了黎栎的陷阱。
“好啊栎哥哥,你框我!”
夜里,时郁捧着红笺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傻笑,掏出衣襟里的玉珏,宝贝似的双手捧着亲吻,暗暗道“我一定可以的。”,将红笺囊抱在怀里,伴着窗外的蝉鸣蛙叫声,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黎栎却不是那么容易入眠的,焚星,焚了这漫天星辰吗?那自诩门氏子弟满天下的幽寂崖,始终是他心里的结,能否解,又该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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