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厄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

“嗯，我知道，你不是。”乐复礼上前一步，“那就不是吧，嘘，别说话……让我看看你。”

乐复礼凑得太近了，封厄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的热度，想后退，又不知为何僵着不动，脸涨得通红。

乐复礼微微垂着头，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封厄的唇，几根没束紧的长发调皮地垂了下来，搔在脸上有些发痒。

于是封厄更紧张了。

乐复礼的头垂得更低，近到要亲上去。

这下封厄终于回过神了，手忙脚乱要推开他。

不过乐复礼动作比他快了一步，赶在他动作前就先撤了身，冷淡道：“我是没有找个冒牌货的兴趣，你走吧。”

封厄被他撩的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滞在胸腔里吐不出来，听到这句话，立刻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

*

破除一切误会和困难，他们终会长长久久的。

“师尊？”江怀声正想入非非，咧着的嘴还没笑开，就见师尊已经走了出来。

顾清晤唇色有些发白，但神情还算平静，道：“他走了。”

江怀声嘴巴长得大大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走……走去哪了？”

顾清晤没有回答。

火焰燃烧时必必剥剥的声音在江怀声耳边幻觉般地回响着，她犹疑着攥了攥手，只握到了一片空白。

“走了？他不在这里，他在哪里？”江怀声魔怔般的自言自语。

顾清晤轻声道：“我同他告了别，这结局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得多。”

“可是……为什么？”江怀声语无伦次道。“怎么会这样？这个结局一点都不好。”

怎么会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师尊这样好的人，本应该过得很好很好，所有糖都应该是“主角”的，所谓的磨难痛苦只是爽文路上的调剂，最后都会变成珍宝。

——可这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脏石头，除了被恶意绊跤摔个半死之外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处。

江怀声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一根筋的思维开始钻牛角尖。

好人为什么不得好报？因果……因果从来都是不存在的，什么主角，什么上天的宠儿……祂想让谁跪着谁就得爬着走……啊啊……啊啊啊啊！

“凝神。”顾清晤敲了下她的手背，道，“莫思不可及之物。”

“啊！”江怀声一惊，晕晕乎乎地捂住手背。

“走了。”

*

“怎么，”乐复礼漠然道，“我说错了哪句？”

他缓慢而用力地把手抽了出来，直视封厄的眼睛：“你是灾厄的化身嘛，天煞孤星啊，死了爹又死了哥的，要是平白再搭上一个无辜的人，可多不划算。还是找其他人更安全。”

“哦，对了。”他犹嫌不够地添了把火，“你还不是他，在我面前当个替身多委屈，饮鸩止渴要不得……”

他话未说完，封厄忽然抬手重新攥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扯了过来。

乐复礼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向前摔，被他揽住腰。紧接着微凉的唇便覆了上来。

封厄抓住了机会。

柔软相触的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温暖的、湿润的、柔软的，天上的彩云。爱情花。

对，爱情花。绚烂，搅动，翻天覆地，把一切碾成烂泥。封厄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

让他死在这一刻。

乐复礼很快回过神来，用力咬了下去，粗暴地擒住封厄的下巴把他分开，喘息间两人的气息难舍难分。

“这算什么。”他似笑非笑，但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你后悔了？”

他看清了对方的神色，忽然怔了怔。

封厄嘴唇被咬红了一块，眼圈也红了一块，盯着他啪嗒啪嗒掉眼泪。那玩意儿很快就流到了他手指上，濡湿了一片。

乐复礼像是被烫到了，飞快松了手，半晌道：“……你和他还真不太像。”

“……”封厄执拗地盯着他，“那你更喜欢我还是他？”

乐复礼倒是有心想刺他一下，对着他小狗一样委屈的眼神居然有些说不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封厄精分还演上瘾了？

“白羽死了。”封厄阴森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天煞孤星，我就是替身，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万一哪天命格不好把你弄死了，你可不要后悔。”

乐复礼却绷不住似的笑出了声。

“……”封厄脸色不好看，“笑什么！”

“笑你可爱。”乐复礼刚刚还很恼火，现在却像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一样不停笑，“不，你想的是‘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万一上天不肯垂怜，总归豁出我这条命，他不会有事的’。”

“……”封厄好像被吓到，眼泪都不流了，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你你、你自恋！”

乐复礼脸色淡了下来：“真以为我在夸你？……刚说完你和他不像，原来是我的错觉。”

他伸手温柔地把封厄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如果你还是这种想法，那我们就算了吧。”

封厄的唇角立刻绷紧了。

“毕竟谁离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你看，离开白羽这么多年，我也能活。再说，他能让我记这么久，只是因为他是初恋而已。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我在心里美化了他，也不见得有多爱他。”乐复礼冷漠道。

封厄却蓦地福至心灵：“你在气我不肯说实话，随便就把你丢下一个人吗？”

就像过去的十几年。

乐复礼一顿。

“我……”封厄字斟句酌道，“过去我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着人只要活着，就能有很多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理所当然替你做了决定……以后不会了。”

乐复礼：“这就是你……”烧了我记忆的原因？

他说到一半咽了下去，没再缠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微微一笑说：“好啊，你既然承诺了，我给你个机会，要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封厄提着腰一把抱了起来：“真的吗？”

“嘁。”乐复礼一撇头，还是没把“要是”后面的话说出来，“要走的是你，要留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