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安顿港的晨雾被笛声撕裂。银白色的钢铁巨兽泊在码头,正将稀薄的阳光反射成冷冽的匕首,刺进每位仰望者的瞳孔中。
甲板之上,着西装的宋思明倚着白橡木栏杆,操守着人员安排。陆悦繁望向货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海风轻轻浮起格温裙裤下摆,露出定制的枪套。在她身后,陆澶沈潇和威尔森们正在香槟塔间谈笑风生。码头上,玛丽女士戴着蛛网状黑纱手套,用玳瑁望远镜扫过那高耸的舰桥,裙撑上缀着的三百颗奥匈帝国水晶,随着她每声轻笑微微震颤,“祝福你,人类。”
起重机的钢索正在呻吟,那些完全相同的松木箱被机械吊臂含住,整齐码放进深不见底的货舱,箱体接缝处侧面的哥特体缩写的“G”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鸣笛撕破空气,威尔森们已下船观望,轮船缓缓挪动它六万吨的躯体,贵族们的绢扇停止摇动。钢轨传来的震动顺着柚木甲板蔓延,香槟杯沿凝结的气泡相继炸裂,这具横亘的寓言彻底挣脱陆地。
陈苍旻眺望着甲板上极其渺小的身影,“陆澶,不要让我失望。”
彻底远离陆地后,船首剖开翡翠色海面,无数浪花迸溅成雪白,层层叠叠的浪痕在船舷两侧铺展。正当沈潇饮下香槟时,银灰色的流星群突然刺破海平面,几百只短吻海豚跃出光的缝隙,它们脊背流淌着水银光泽,幼豚清亮的啾鸣混着成年海豚的咔嗒脆响,在浪花击节中谱成曲调。
“先生,看那里。”
在不远处的海面忽然涌起暗影,几十道背鳍如刀锋划开波浪,虎鲸群的声音震动着海水,厚重而远古。虎鲸们以近乎完美同步的节奏浮潜,每当它们巨大的脊背拱出水面,掀起的浪涌无情的拍打着船侧。它们黑白相间的身躯在浪涛间时隐时现,整个群落突然转向,海水被强行改变流向,形成的回头浪与新生浪涌对撞出几米高的十字形浪冠。
几百头虎鲸同时从不同角度跃击,它们流线型的躯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重新入水时激起高耸的浪柱。这些飞溅的海水尚未落回海面,新的浪峰又从深海升起,整片海域仿佛获得了自主生命,跟随着鲸群的游动而起伏。
这是极不常见的景象,特别是这个时节,并非是虎鲸的捕食高峰期。沈潇平和地望着,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海洋在欢迎他的孩子。
他紧紧握住旁边陆澶的手,止不住内心的喜悦,陆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即刻回握住。他怕,怕沈潇如同这浪花一般,转瞬即刻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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