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俞礼在周六晚上照常要去无名酒吧。
算起来这里也算是两个人交集的开始,相遇的晚上落魄又孤独,当下生活又重新走向了正轨。
姜桃满怀期冀提了想要晚上跟俞礼重回无名的想法。
他们商定,待到下午姜桃那边弄完后,俞礼来接她一同前往。
姜桃也有私心,她想看在舞台上唱歌的俞礼。
对她来说,这算是个极富纪念意义的日子。
姜桃琢磨着,推敲一个新品种,来庆祝她细细欣赏俞礼表演的样子。
此刻,俞礼照常掐着时间在老地方等她。
姜桃提着两个粉红袋子,推开了玻璃门。
他不着痕迹瞥了眼,“今天不用带,那边有吃的。”
她拎起袋子,忍不住炫耀:“我今天专门做了桃花酥,是不是很好看。”
袋子里几片桃花酥平整堆叠。
五瓣粉嫩桃花瓣,每瓣瓣尖都有两个尖尖小角纹路,锋利刀片割出花蕊,中间点缀着白芝麻粒。
淡粉色的酥皮中包裹着深红棕色的豆沙,对比色调让视觉冲击感更加鲜明,甜美造型似乎令人从心底涌起丝丝蜜意,颇具国风艺术美感。
是挺好看的。
俞礼眉梢一抬,“这算是,学了捏泥人,先给自己捏个自画像?”
她不由不满,“你就不能夸夸我。”
姜桃低下头,放下了举给她看的袋子,攥在手心里,指尖还无意识搓了搓。
从俞礼的角度看,她微微垂着头,肤白光净的小脸难得带了一缕沮丧。
俞礼莫名生了点内疚的情绪。
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并不常见。
没了适才没模没样的玩笑感,俞礼矜重道:“确实是好看,我以为你知道。”
随即,眼尾上勾,眯起了眼:“和小桃花一样好看。”
一句话带的姜桃一晚上心跳都出奇的快。
耳边似有立体声三百六十度环绕。
她总觉得,这句话略微有些暧昧。
可勉强也算是他平时的风格。
仔细想想,也带了点羞于启齿,若是开口,是让他以后正经一些,还是询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像都不合适。
前者,不是她能改变的。
后者,说不准是她自作多情。
姜桃叹了口气,心想算了。
就当他是随口一说,至少他肯定了她的桃花酥,还是应该高兴的。
再次来到无名,姜桃自在了许多。
不只是因为曾经有了经验,还因为她身边多了个俞礼。
她下意识觉得,在他身边,有种令人心安的绝对安全感。
“来了”,周默刚给卡座送完酒水,见俞礼熟稔点头,“这是、姜桃妹妹?好久不见啊。”
姜桃礼貌冲他点头。
周默带两人来了吧台,“要点什么?”
俞礼回:“我就不用了,给她杯牛奶,再来点吃的。”
周默不嫌事大地看热闹:“挺护着嘛。”
“别废话,看着她别喝酒”,俞礼提醒他,“又想像上次那样?”
周默嘿嘿一笑,“这不今时不同往日吗,她要喝醉了连电话都不用打,直接喊你接人多方便?”
俞礼横眉冷冷瞥他。
周默拍了拍俞礼肩膀,“放心吧,知道了看着呢。”
俞礼去后场准备,周默凑在姜桃旁边,跟她打听,“最近咋样,在他那还习惯吗?”
姜桃答:“挺好的,他很照顾我。”
周默感叹,“我们一直都觉得,那人看起来不像是照顾人的。”
姜桃支着下巴问他:“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样的?”
周默想了想,“他啊——话少,不爱管事,年纪不大,但心里门儿清。”
想到什么后又继续,“那天晚上,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他把你带楼上我们宿舍看着,毕竟他在那也方便。”
“是他,直接给我拒了,后来才搬了床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桃支着下巴,等他继续。
“他跟我就说了一句话——楼下有监控。”
“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姜桃哪里会不懂。
周默眼神掠过姜桃,“所以第二天早上,他说同意带你回去的时候,我真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他这么做,是背了风险的。”
稍顿,又严肃道:“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带着你也把你照顾的不错。”
“所以妹妹,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你家人真的找到他那儿,你护着他点儿。”
姜桃听他讲这些她从前不曾注意的事儿。
心间剧颤,波澜久久不息。
姜桃认真承诺:“我知道的。”
尽管姜桃不认为叔叔能从雅连找到清塘的她,但是姜桃才舍不得天之骄子的少年沾染上那一家子狗皮膏药。
他不应该接触这样的晦气。
她答应过,要对他好的。
*
台上声音流转。
一首动听的情歌在他的演绎下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温暖又沧桑的故事,动人心魄的爱情和不舍伤感的遗憾交织。
俞礼此时嗓音细腻,充沛的感情把聆听的人们身临其境代入了最至纯至美的情感中,如梦亦如幻。
他的歌声姜桃听了很久仍觉惊艳,歌曲经过他的表达能随着歌词意境展现多彩韵味,听起来更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刹那间,姜桃想起了开学时韦添文所说的“未来的演唱会。”
不知道演唱会是怎样的场景,姜桃没去过,缺乏实体感受。
但在她心里,俞礼已经算是大红大紫了,有着一群狂热追随,仰慕爱戴他的人。
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演唱会。
而她,愿意永远做俞礼最忠实的观众,为他摇旗呐喊。
灯光照射下的俞礼绝美脸庞更加清晰可见。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高级感小西装,V领下两颗扣子整整齐齐,里面却少了打底。
锁骨和胸前的皮肤若隐若现,台下则是加倍的疯狂。
不得不承认,俞礼顶级的皮相配上这副穿搭,杀伤力极强。
四周喧嚣的讨论声里,偶尔溢出几个露骨的词汇,都能让姜桃脸红个大半。
若不是酒吧昏暗灯光为她提供了遮蔽的绝佳条件,就会发现姜桃红扑扑外表下的慌乱和赧然。
俨然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中途休息的间歇,俞礼从舞台下来,直达吧台处,在姜桃身边空位落座。
端了杯温水,润着嗓子问她:“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都行”,姜桃答。
俞礼稍作思考:“要不今晚在楼上凑合一下?你这会回去我不放心。”
姜桃同意:“都听你的。”
看了眼时间,他继续叮嘱:“如果困了先让周默带你上去,我这结束可能晚点。”
姜桃乖巧点头。
俞礼此时一条胳膊肘搭着吧台支着肩膀,另只手握着水杯,呈一个身体侧对且面部正对着她的姿势,那胸前露的面积看起来更多了。
姜桃根本不敢往下看,眼神开始飘忽,面上还挂了一抹酡红。
俞礼也觉察到小姑娘不对劲,关切:“怎么了?”
姜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俞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始末原由,只以为小姑娘没听他话,又喝了酒。
当即便有些不悦,又不舍得对她说重话,只得摇头叹气拿她没办法。
楼下是待不下去了,等会他上台了,醉晕晕的小姑娘自己可绝对不行。
他说着就要拉着她的手臂,打算直接把人先扔上楼:“走吧,我现在带你上去。”
姜桃还没明白怎么就忽然扯到上楼去了。
可她还没听够,想在下面再待上那么一小会儿。
而且自己在楼上,应该也挺无聊。
俞礼感受到一股微小的阻力,小姑娘抿抿唇:“能不能不上楼啊。”
俞礼气笑了,弯下腰面对着她:“准备再回去偷偷喝点,再一醉不醒重蹈覆辙么?”
姜桃后知后觉他可能是理解错了。
可若是现在解释——
我没喝酒。
脸红是看到了你的胸肌。
好像有点不受控制的心动。
那还不如让她撞个墙算了。
绝对不行!
姜桃陷入了沉思,在他眼皮子底下,飞速旋转着此刻早就不太灵光的小脑瓜。
面对面站立的姿势,让姜桃的视线更加无处安放,好像不管看哪余光都能瞥到那刻意想避开的地方。
她的头只能往外扭,这一扭却看见酒吧里快半数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满是好奇与打趣。
姜桃攥攥衣角,内心更不安了,小声道:“有好多人看我们。”
俞礼抬眼扫了一圈,不在意道:“正常。”
姜桃可算寻摸到了个理由:“我没喝酒,就是不习惯这么多人看着。”
她推推他,“你赶紧回去吧。”
一番审视,俞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说法。
跟周默确认过姜桃确实没碰酒后,叮嘱她别乱跑。
姜桃可算是松了口气。
或许是酒吧里气氛热烈又开怀。
又或许是她不想错过少年一分一秒的时间。
平时早早睡觉的姜桃今晚尤其精神。
一直等到俞礼收工后,才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俞礼给她安顿了中间的小床板,帮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捞过换洗衣服进了淋浴间。
姜桃在这里没换洗衣物,况且她今天也没怎么活动,不洗澡也能坚持,不像里面那个人在舞台上消耗了这么久的体力。
俞礼出来的时候,姜桃还没睡着,跟他搭话:“你当初为什么同意带我回家啊?”
俞礼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向她,喉间勾出一抹轻笑,“这不是你缠着我,不肯放手,我没办法么?”
还配合了个摊手的动作。
“那你为什么同意啊。”
他为什么同意,俞礼也很难说的上来,他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或许会后悔。
话又说回来,这事哪有什么可后悔的。
这世上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
他也不是圣人,不可能谁都管得过来。
况且,他不是那种见到流浪者会留下硬币的人。
自始至终,他都不会怜悯弱势群体。
芸芸众生自有不同命数罢了,强求不得,谁还不是个可怜人。
至于为什么对姜桃破了例。
他把这归结于或许那天,善良因子罕见的战胜了邪恶因子,少数事件而已。
俞礼微微欠身,嗓音沉沉,流里流气的问她:“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事了?”
姜桃想着周默所说,心虚地解释:“这不是场景重现,睹物思从前嘛。”
俞礼也没怀疑,不轻不重“嗯”了声,督促她:“快睡吧,明天早上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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