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次日一早,闹钟作响。
姜桃浑身疲惫的不像话,连睁开眼睛都十分费力,却听着俞礼喊她,磨磨蹭蹭的哼哼唧唧。
熬夜的反射弧这会才显著展现出来。
姜桃抱着被子挣扎坐起来,脑袋上几缕乱毛没压下去的略微翘起。
她头还晕晕的,问身旁神清气爽的那人:“你都不困嘛,明明睡得比我还晚。”
俞礼见小姑娘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好笑:“你还正长身体呗。”
又悠悠地补了句:“到底是未成年。”
“……”
直到踏上了出发的路程,秋日微凉清新的空气灌进姜桃肺腑,才似乎稍稍把她从困倦的边缘拉回。
熬夜的确不可取,她在心底坚定了今晚回家补觉的念头。
看来不能一下过于放纵,细水长流方是长久之道。
她打定主意日后再去无名,待一会就足够,毕竟他演出的机会有很多。
姜桃如今已经能够胜任些简单的面包制作,工艺较为简单的日式牛奶卷,杂粮谷物面包和全麦吐司等传统渐渐上手。
陈绍生负责鲜奶裱花车轮泡芙,芒芒冰淇淋球牛角酥等高颜值且较难制作的冰柜甜品,无形中也给他分担了许多压力。
再过个十年他也到了退休年龄,年纪大了也没精力事事上心。
能收到个满意的徒弟传承自己手艺,也不算埋没了这几十年。
姜桃是那种做事专注投入的性格,每次在操作间都是小心按照步骤顺序操作,只有遇到不懂的问题时会请教师傅。
陈绍生也都会十分耐心,手把手教她。
除此之外,她不会刻意打听师傅**,或者在工作时间想点不相干的事情。
这会她正忙着把把手头准备好的抹茶粉卷在奶酥卷里,将搅拌均匀的酱料抹在擀好的面饼上,再卷成可供烘烤的吐司卷。
陈绍生手上也没闲着,罕见的开了口:“昨天那男孩是你房东?”
姜桃一愣神儿,昨天俞礼来接她时师傅还在。
陈绍生具备勤恳踏实的老师傅任劳任怨的特质,也没那么多心思,带她也不藏私。
只是先前他俩并没闲聊过对方的私事。
有时姜桃想要拉近些关系,除了主动多帮点忙之外,对其他的方法也没什么头绪。
没想到师傅会主动问她。
姜桃也没隐瞒:“我来清塘打工住在他那,但他不收我房租。”
“你俩之前认识?”
“不认识。”
陈绍生微微皱眉,像长辈提醒般劝她,“不收房租他图什么?你一姑娘独自在外还是得当点心。”
姜桃赶忙为俞礼正名:“他不是那种人的,也没对我做过什么。”
倒是她,像是难以抑制的坠落,泛起细密涟漪。
陈绍生不置可否,“你最好还是换个门锁。”
姜桃知道师傅是关心她,但他不清楚他们间相处情况,有忧虑也着实正常。
她没跟他辩解,兀自答应:“我会的,谢谢师傅提醒。”
话匣子一旦敞开,再进展就似乎畅通无阻。
从前话题只是机械的围绕着原材料、火候、烘烤时间等技术性的问题。
如今,生活类的话题也逐渐上升,两人愈发亲近。
姜桃有了除了俞礼之外第二个亲近的人,整个人都喜盈盈的。
欢快的氛围极易影响人,跟姜桃在一起久了,陈绍生觉得自己也容光焕发,心态年轻了不少。
往昔妻子离自己而去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深远,也没试图再找,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了。
收了个徒弟,让他找回了些许呗打击多年的自信,也有了个讲话倾诉的对象。
姜桃也乐得跟他唠唠嗑,毕竟每天流水线作业,也没得乐子。
当然,姜桃说的最多的还是俞礼。
没什么意想不到的,四舍五入的话,他在她生活画本里的页数说是满篇也不为过。
要转变固有观念绝非易事,开始姜桃跟他说和俞礼的点点滴滴的时候,陈绍生并不赞同。
被反复提及的多了,慢慢的陷入了一种再听听看的松动状态,不愿承认却也没了初始的抵触观点。
多年形单影只的度日恍若抵达终点。
有姜桃在的时候的他眉目慈爱,面色温柔至极,完全就是个老父亲,慈爱的对待亲女儿般的情势。
*
绿叶沙沙作响,黄叶飘飘落下。
纷纷扬扬飘下的落叶给清塘的秋天带来满目金黄,夏日的炎热彻底蒸发,时间也过得急速却漫长。
从那次到现在,几乎每个周末,只要没什么特别的安排,俞礼都会带着姜桃去无名酒吧放松一下。
姜桃总是特别期待这每周难能可贵的相处时间。
挂念着之前答应的给俞礼室友带面包的承诺,可能心里也有几天没见的想念。
这周二晚上睡觉前,姜桃跟俞礼打着商量,想要明天下午带点吃的来学校看看。
隔着听筒,小姑娘期待的嗓音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妥协。
俞礼想,隔天下午社团参加活动中途去接下她好了。
清塘的秋天不像其他城市那样萧瑟荒凉,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静默无言的宁静力量。
小小身板下两只手提着四个袋子,在清传门口寻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俞礼电话。
电话接通时,团里正讨论元旦晚会表演的曲目单。
俞礼低声给社长请了个假就要出门接人。
齐姿凝眼疾手快拉住他:“等下,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音乐学院的新生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得天独厚的帅哥,不仅嗓音在线,一张漂亮面孔精致又冷冽。
开学没多久,就已经在学院出了名,是一众女生们茶余饭后聊天频率最高的心动对象。
不光长得极好,专业老师们也都拿他当香饽饽,滔滔不绝的挂在嘴边,想不知道都不行。
这校园红人的地位坐的那叫一个牢不可破。
学姐们整天在齐姿凝耳边喋喋不休,坑蒙拐骗也誓要把人骗进社团。
学长们端着一副就这似的不屑一顾,但架不住学姐们疯狂,没办法只得放任你们去招,我们倒要看看他哪里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的态度。
齐姿凝最初做好了磨破嘴皮的准备,不行就三顾茅庐,不信请不动这人加入社团。
没成想还没挨到上门,人家主动在招新处填了参加报名表。
倒是意外之喜。
那时,进了社团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加入各类表演的争夺机会,利用这得天独厚的渠道让他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他却反其道而行,每天坐在器材室里钻研各种乐器,活像个蹭场地的。
大家都在商榷午休时在校园轮班演唱,带动校园音乐活力时,他格格不入的窝在器材室,仿佛没这号人。
这样不行。
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遛遛。
如今大家都等着他露一手,齐姿凝作为社长语重心长给他做思想疏导工作。
总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是个事,不利社团凝聚力,显得过于特立独行。
她商量着把元旦晚会的演唱节目直接分个到他的头上,俞礼什么没意见的随她安排。
下午聚在这里,就是在定好人员之后开个小会,详细商定表演曲目和配乐演奏相关事项。
眼瞅着刚快到俞礼他就准备跑了,齐姿凝当然得把他拦下。
实话实说,俞礼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
可是姜桃还在外面等着,他没功夫浪费时间掰扯,压下不耐开口解释:“有人在校门口等我,没校园卡,我得去接她。”
周边议论纷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开这一次会,就正好赶上了呗。”
“男的女的呀?”
“这不废话吗,男的会这么着急去接?”
“哦~莫不是情妹妹哈。”
左边角落有男生阴阳怪气开了口:“理解下呗,毕竟人家不知道几个妹妹呢,私生活忙碌也是有的,抽不出时间多正常。”
俞礼对这个男生有印象,好像是叫田蒙泽,进社团后他始终对自己有股挥之不去的敌意。
俞礼眼尾染上薄薄愠怒。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韦添文匆匆打哈哈:“嗐,俞礼妹妹我们都认识,校门口是吧?我去接啊,保证把人安安全全给你带过来。”
“大家继续,继续哈。”
还没说完就没了影。
无声寂静。
韦添文这么一打岔,先前僵持的气氛略微有些缓和,却仍没过去那个不快的点。
有人出声当和事佬:“都消消气,这不解决了,要不就继续讨论?”
齐姿凝试探问俞礼:“那要不先定你的?有想法吗?”
“随便”。
“对旷世奇才来说,唱什么不一样”,田蒙泽还不肯罢休,“社长,要我说——你直接给他定一首得了,我看好运来就不错,配元旦还喜庆,你们觉得呢?”
俞礼淡淡瞥了眼田蒙泽。
齐姿凝:“要不——”
“可以”,俞礼出声打断。
“定好了吗,没事我先走了”,说完,俞礼也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起身出了社团活动室。
田蒙泽顶着后槽牙,语气不善:“他怕是根本就没准备吧,社长,你看他这样像是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齐姿凝当下心情本就不佳,此刻更是火大。
“会上挑事就是把我放在眼里吗?”又直白道,“得亏俞礼不跟你计较,你不那样针锋相对,现在至于这样不欢而散吗?”
一场会全程一波三折。
不过后续跟俞礼也没关系了。
离开活动室他径直向校门口走,迎面遇上了往回走的两人。
姜桃在韦添文身边看起来又娇又小,穿着一件白底细棕条纹内搭衬衫,外面还套着件菱格麻花编织背心。
独具纹理感和复古特色,深棕百褶短裙下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白净无暇。
是他没见过的穿搭。
远远的看到他,一双眼睛弯弯翘起,俏皮又可爱。
甜美笑容尤为治愈。
不到十分钟前,韦添文急匆匆赶到校门口时,姜桃正提溜着袋子无聊的左晃又晃。
他解释代俞礼过来接她后,帮姜桃提了一只手的袋子,跟她招呼着把那边的也给他,姜桃脸上淡淡含着笑推辞:“几个面包不重。”
刷卡入校后,韦添文一脸心事重重,斟酌着跟姜桃讲:“俞礼在社团开会,咱可能得稍微等他会。”
姜桃闻言,不在意:“我不急的,就是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以为他下午没事的。”
“倒也算,没啥大事。”
韦添文思索,还是带她离活动室门口远一点,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情况如何,贸然进去也许不太好。
可长时间不进去俞礼免不了会着急。
算了,到门口给他发个消息问问情况再说吧。
刚麻烦他跑了一趟,姜桃心里略微有些歉意,跟他搭话:“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甜点,上次说要分给你们的,结果拖了这么久。”
韦添文被她这话一惊:“自己做的吗?”
他抻着脖子往手提袋瞅了一眼,“妹妹还真心灵手巧,俞礼可太幸福了。”
姜桃抿着唇,不好意思笑了下:“我也是刚学会不久,带来给你们尝尝,他也只吃过一次。”
秋天的枫叶零零落落飘在地面,夕阳下单车辆辆驶过,满载着年轻靓丽的气息。
前面没多远,一身军绿色圆领卫衣。
搭着黑色钛钢项链更显男生冷峻疏离,黑色休闲裤下踩着双高帮黑靴,双腿笔直修长,简直勾人的要命。
她由衷眯起了眼,几乎反射性的加快了脚步。
那一刻,在姜桃眼里,周边痕迹慢慢褪去,仿佛只有他才是目光中唯一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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