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行难得失眠,翻来覆去琢磨谁在背后诋毁他。屋子里太热,他舍不得开空调,只好去隔壁402倒苦水,谁知刚才还沸反盈天的402此刻大门紧锁。
“升堂升堂!”沈恪行邦邦砸门。
门内传来一阵呻吟。
沈恪行面红心跳:“你们两口子饥渴难耐到这种地步?”
里面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甚至依稀传来什么“m”什么“s”,沈恪行离门三尺远,连连道歉:“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下一秒,空气中浮起诡异的气味,某个念头闪过,他立刻奔下楼找宿管阿姨拿钥匙。
等他狂奔回来打开门,像是救世主一样逆着光站在402门口,才听清趴在地上的瘦猴哑着嗓子喊的是:“谋……谋杀……”
“猴哥你怎么了?”出现在沈恪行眼前的是一只濒危的东南亚大黑猴,头发倒是很有精神,“你的,你的发型猴赛雷啊。”
瘦猴被他扶起来,虚虚向空中一指,沈恪行这才发现被他压住的老胖。
他一跃而起又去扶老胖,很是内疚:“胖哥哥,你为何如此虚弱。”
老胖勾唇浅笑:“我们病娇美少年都这样。”
两人被沈恪行安置在长椅上,互相投怀送抱。沈恪行给医务室打电话,盘问他俩出了什么事。
“胖哥非要自己修电箱,够不着还得让我抱他。”
“放屁!我站在凳子上让你扶着点,小心闪了我的杨柳腰!”说着老胖还不忘展示自己的纤纤细腰,一屁股顶上瘦猴的脊椎。瘦猴无福消受,叫得有如村口杀猪。
“后来呢?”
“后来大厦将倾、挽救不及,胖哥一刀砍出整个盛夏,我只见那姹紫嫣红,都付与断壁残垣。”
“啊?”
“凳子崩了,胖哥砸下来,还拽断好几条线。”
“原来你能好好说话。”沈恪行用手电检查他俩的伤势,跟赶来的校医把两人送往医务室。
校医说两人没大事,但瘦猴直嚷嚷老胖一屁股把他的三魂六魄坐飙出去,现如今内力尽失武功全废,没法做实验,让校医给他开智障证明。
校医看谁的眼神都像看无机质一样冷若冰霜,此刻无需用刀,目光就能解剖瘦猴千百遍,吓得瘦猴不敢言语。
沈恪行回宿舍睡觉,刚一出门被风灌了满怀,抬头望夜空,群星也被这风搅得像东倒西歪的河水,哗啦啦流了满天。
他的心一下子就轻盈起来,直接找出谢柏羽的联系方式,想要问出个所以然。
手机之前出问题清空记录,两人的聊天框一片空白,挺可惜的。
他得找个由头:上大学感觉怎么样。
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谢柏羽的消息姗姗来迟:挺好。
“我的课怎么样?”
“以前是别出心裁的水,现在连别出心裁都没了。”
太伤人了,还好沈恪行不做人:那得看对象是谁。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但迟迟没有下文。
山不来就我我便向山去。沈恪行:你住校吗?我就在3号楼401。
谢柏羽说他回家住。但你也可以来找我。他补充。
沈恪行心情好,明天要请谢柏羽吃饭,问他几点的课。
谢柏羽给他发了课表又撤回,告诉他下午两点。
那可以约六点的晚饭。
谢柏羽回复好。沈恪行收了手机,绕着操场晃悠,见谁都眼含三分笑。
几个新生路过,初生牛犊不怕虎指指点点:好一副渣男相。
沈恪行倒是自以为清风霁月,但是没所谓,他要趁着好心情回去睡觉。
明天会是个大晴天。早上去哪里躲个懒呢。
想躲也躲不了。第二天大清早,一夜未眠的老胖和瘦猴站在他宿舍里蛐蛐。谁让他贪凉快睡觉不关门。
“储备粮在柜子里,泡椒牛肉面留下其他随便拿。”他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喊。
两人变本加厉:“听这声,行哥是不是要死了?”
“昨晚被哪个妖精勾了魂魄?取我桃木剑和糯米来。”
窸窸窣窣一阵,快板那么一打,居然就在他床前开始跳大神。
“上天有好生之德,以万物为刍狗,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急急如律令!”
沈恪行听不下去瘦猴的胡言乱语,要起床手刃了他。
谁知老胖和瘦猴是正经来报恩的,买了早餐还打扫卫生,反而搞得沈恪行还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你是我俩恩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恪行本说不用,想了想:“还真有件事。”
下午一点半,崇逸最热闹的地方在校门口。脸皮厚如老胖都忍不住低头:“行哥,主帅,我们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撤?往哪里撤?你要记住,不敢往前冲的兵当不了将军!”
“那你倒是别躲在我后面!”
“套情报呢,就来。”
屏幕上弹出谢柏羽的消息:到门口了。
“快快快,我看到他了啊。”沈恪行连忙指挥老胖和瘦猴分开。
谢柏羽抬起头,脚步轻快,远远看到崇逸的门口人头攒动。
他第一次跟沈恪行进校也是这样,但今天人似乎多了不少。
有热闹看?他加快脚步上前。
“谢柏羽!”左前方传来沈恪行的声音,他没找到人,只看见七八米的红底白字:小天才和小天使友谊长存!
拉着横幅的两个人几乎九十度鞠躬,周围好多人拍照,已经可以预见校园论坛的盛况。
谢柏羽被这场面震慑住,神出鬼没的沈恪行揽上他的肩:“有面子吧。”
“这,这是?”他声音发抖,沈恪行理解为喜悦而感动。
“中法友谊长存,忘了?”
谢柏羽一脸不可置信。
“我这人就是诚实守信。”沈恪行放开他,“走,送你去上课。”
一路上谢柏羽仍然处在某种混沌的状态中,很难解释刚才的行为艺术到底是中二还是傻缺,或者兼而有之,但沈恪行显然十分得意。
他感叹,昨天还因为扳回一局信心倍增,没想到沈恪行小露一手,让他从此不敢妄加揣测天才。
“是不是感动到说不出话?”
“你要敢在上面写我的大名,”谢柏羽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要去跳楼,沈恪行却很笃定,“你会爱上我。”
谢柏羽留给他一个世界随时要崩塌的背影。
功德圆满的沈恪行踱着步子回到办公室,今天心情好,去看看孩儿们在作甚。很巧,没一个人在。
时也运也,今天合该享受一回,他躺在沙发上哼小曲。窗外有一小丛竹林,风吹林动,天花板上的光斑仿若一尾尾金色游鱼。空气中若有似无浮动着檀香,淡淡的,像尘土中微焦的茉莉。
今儿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有脚步匆匆自门前过,纱窗轻扬,满室朦胧。谢柏羽?又在做梦。最近的梦一次比一次大尺度,这回居然上来就动手动脚。
“沈恪行?小天才?你醒醒。”耳边传来的声音十分焦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嗯?”
谢柏羽一愣:“上课了。”
“我知道,你先上课,我们约的是下午六点。”他在心里起立鼓掌,困成这样,还能逻辑清晰、表述得体。
“你的课。”
“我的课早就修完了。”沈恪行的得意更上一层楼,“不好!我的课!”他一跃而起,跟谢柏羽面面相觑。
“对,你的课。”对方点头认真回答。
沈恪行满屋子打转找硬盘,谢柏羽跟在后面旅游观光。
“你去翻那边。”
“不好吧。”
“那是我的工位。”
谢柏羽奉旨抄查,把沈恪行工位翻个底朝天,甚至连几年前买蛋糕的小票都搜罗出来,还是没看见硬盘。
“这蛋糕不便宜啊。”
“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谢柏羽心下一软,沈恪行又指使他去翻吴老板的工位。吴老板多日不归,办公桌又乱又脏,谢柏羽找得灰头土脸,怀疑这地方挖出商周大墓都不可能找到硬盘。
沈恪行目光移向别处,好一个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原来在这里,师妹帮我做的PPT,当然是放在她自己桌上。”
“你故意的吧?”谢柏羽摊开黑手走向他。
沈恪行拿着硬盘走过去,“怎么会,我是这种人?走,带你去洗手。衣服也脏了,要不要去我宿舍换一件?”
谢柏羽面无表情,沈恪行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小天使表面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是很好说话的。
两人距离还有半米,谢柏羽毫无征兆扑上来用他的T恤擦手,沈恪行下意识要躲,谢柏羽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两个人气氛焦灼。
“放手放手祖宗,”沈恪行连连退避,“为人师表,一世清誉!你退下!”
“你觉得你被我玷污了,”谢柏羽抬起头用下目线看他,“是吗?”
沈恪行被他看得心虚,脚下没了方向:“倒也不是。”
“你讲课那破烂水平,还用我玷污?”谢柏羽找到雅思没过的发泄出口,越擦越起劲,沈恪行衣服下摆面目全非,他不住往后缩,两个人手忙脚乱开启攻防战。
“诶不是你……”沈恪行语无伦次,很明显地感觉到谢柏羽的手伸到衣服下面。他跌坐在沙发上,眼看着谢柏羽也要往下倒,伸手去扶已经迟了。
天旋地转。
霸占谢柏羽脑子的居然是受力分析,因为拒绝面对眼前情况:他到底是怎么跪坐在沈恪行膝盖前的?!
门外的嚷嚷声越来越近:“沈恪行!你让我俩就在大太阳底下烤了一小时?你是真被妖精迷住了,你——”
瘦猴撩起袖子就要打架,“嗷!”他捂住眼,“你们甚至不关门!”
姗姗来迟的老胖爬六楼得喘七次,然而眼前画面让他彻底倒地不起:沈恪行衣衫不整摊在沙发上,粉面含春眼波传情;有人伏在他的膝间,低着头轻喘,眼眸眉梢皆是万般风情。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沈恪行痛苦闭眼。
谢柏羽闪现门口夺门而出,跟老胖打了个照面。只听老胖泫然欲泣:“猴哥,原来行哥好这口,”他指着谢柏羽,“快来看真正的病娇阴郁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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