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雅思

周询雨和岑熙颐已经在图书馆流浪一月有余,没办法,别说提供工位,就连见到导师都是在几周前的组会,大师兄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周询雨后知后觉,在一个晴天,她惆怅地望着窗外,说:“感觉被诈骗了。”

岑熙颐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周询雨更愁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哭。”

“不是,你要闲着没事做就擦擦窗户。”

“哇,冷血啊。”话虽这么说,周询雨还是接过纸巾认真擦了起来。

岑熙颐翻过一页书,淡淡解释:“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周询雨觉得有道理,擦完窗户扫地拖地,把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干完活儿她就饿了,开始思考中午吃什么,岑熙颐已经从楼下取来两份外卖。

两人打开餐盒吃饭,周询雨问她对研究生生活作何感想。岑熙颐说跟她想的有区别,但差别也不大。

“我倒是觉得太清闲了,人一闲下来,就开始想东想西。你说大师兄这么半死不活,不是,这么沉稳的性格,不会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熬出来的吧。”

“他比我们要小哦。”

“啊?!”

“他今年21岁。”

“那还真是,芳龄永继呵。”

吃完饭,岑熙颐收拾了垃圾,带上还在打盹的周询雨出门。

“去哪?”

“健身房。”

在周询雨的认识里,跑步只能在操场上进行,要专门找个房子在原地打转,跟仓鼠有什么区别。但她只敢在心里吐槽,身体还是很诚实,岑熙颐让她干嘛她就照做。毕竟岑熙颐站在那里指导她的功夫,就有好几个人上前询问多少钱一节课。

运动两小时,周询雨这个月的运动量都达标了,岑熙颐也不勉强,两人出门。

“你的肌肉线条也太漂亮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啊?”

“一直练,练到别人这样问你为止。”

周询雨建议岑熙颐去健身房应聘教练,自己去买她的课,这样两个人都有事做了。

“学雅思好了,拿到成绩可以申请交流访学。”

“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些?我连明天早上吃什么还没规划好呢。”

校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投下斑驳的树荫,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忽隐忽现掩映阳光,操场上传来篮球碰撞球框的声音,欢呼声此起彼伏。

周询雨眼尖地看着迎面走来四个人,兴冲冲打招呼:“大师兄!”大师兄沈恪行穿着T恤单手抱球,刚从球场上下来神采奕奕的样子,在人群中特别吸引目光。

四人走到跟前,沈恪行旁边是顾子羡,一左一右是不认识的学长。

“学生物的。”沈恪行一笔带过。

“行哥,你就这么跟学妹介绍的?”老胖很不满,自我介绍,“叫我胖哥,那是你猴哥。”老胖和瘦猴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沧桑且油滑。

几个人一起去校外吃饭,在小吃街边走边买,几百米的路走了快一小时,最后在沙县小吃摆了一桌国宴。

老胖记不住名字,自作主张排了辈分:沈恪行是大师兄,周询雨屈居二师妹,三师妹是岑熙颐,顾子羡落得个小师弟。他跳起来反对,老胖眉毛一挑,柔声道:“你大师兄最疼小师弟了。”引得几人一阵恶寒。

饭桌上,沈恪行竭力扮演师兄的样子,问了他们每个人的进度安排,然后宣布:“该上课上课,没课的时候去老板办公室,最近有活儿。”

三人让他多透露一些,沈恪行只是摇头。

“反向push导师,“顾子羡竖起大拇指,“大师兄你是这个。”

沈恪行苦笑:“以后别骂我学术工贼啊。”

“不容易啦,吴老板出了名的甩手掌柜,这是你们大师兄磨了好久磨下来的。”瘦猴举起可乐,“来,敬一杯,以后这种场合可不许这么没眼力见了嗷。”

众人举杯同庆,老胖轻轻一拍瘦猴,差点闹出医疗事故。

沈恪行越来越忙,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谢柏羽指着问:“这个向上的箭头是什么?”

“趋势向好的意思。”

“这个呢?”谢柏羽用铅笔圈出一组标点,两条竖线之间有一串省略号。

“一句诗词,‘怎奈何、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沈恪行接过笔指点他:“两人之间的相思之情,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无法断绝。”

一番话让谢柏羽震撼之余豁然开朗,是真·寥寥几笔写尽相思。

虽说他总是不务正业,但谢柏羽从没说过什么,甚至有一次沈恪行睡在书桌旁,谢柏羽还给他打掩护。直到有一天,谢休韫推门进来,问谢柏羽能不能在两个月后拿到雅思8分的成绩。虽是问句,但显然不容置疑。

谢休韫走后,沈恪行默然良久,对谢柏羽说:“你我情深,奈何缘浅,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谢柏羽不服气:“你看不起谁呢?你能考9分,我也行。”

“不是我打击你,但你要知道,剑桥牛津对雅思成绩的要求是7~7.5。”

“行,你瞧不起我是应该的。”

沈恪行对上谢柏羽的眼睛,他又稍微回血,说:“你长得就像英语很好的样子。”

“要跟你说几遍我的母语是中文。”

“你是中法混血,就没点乡愁?”

“当然有,”顾子羡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英法百年战争是心头不可磨灭的创伤,因此我拒绝学英语,坚决捍卫法语的纯洁性!”

沈恪行气笑了,指着自己问:“我倒成卖国贼了,那我考研的时候,岂不是上午抗战下午投降?”

谢柏羽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反正,从现在开始,那些小游戏统统取消,你老实写试卷。”

“剧本呢?”

“不读了。”

“他俩最后离了没?”

沈恪行故作严厉,说:“自己去读。”

“哦。”

崇逸大学有很多猫,其中两只最为要好,它们维持友谊的方式似乎就是,一只犯贱挑衅另一只,等它炸毛了又赶紧去舔毛示好。

回到学校,沈恪行刚好撞见两只猫在打闹,他看了一会儿,蹲在路边给谢柏羽发消息:“离了。”

谢柏羽正在咬笔杆子,看到消息,他扔下笔翻开《玩偶之家》最后一页,疑惑道:“不是出走了吗?”

对面没正面回答,给他发了一段猫咪的视频。

奶牛猫和布偶猫在草地上扑蝴蝶,布偶累了躺在花间小憩,奶牛猫独自追出去,又跑回来骚扰布偶。

沈恪行想表达总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之类的,但谢柏羽的评价是:怀民亦未寝。

孺子不可教也。沈恪行站起身来,往吴老板办公室走,据奶牛和布偶喵,他的身影格外落寞。

谢柏羽拿到月考英语成绩,心想这世界上还有比英语更简单的东西吗?他回到家摊开揉皱的雅思试卷,提笔开始勾勾画画,颇有用笔完成拿破仑用剑未完成事业之势。

然而越写越觉得这事业倒也不是非要完成。阅读难听力难作文难难上加难,课本闷考题闷讲解闷闷而又闷。他干脆趴在桌上放空,回过神来沈恪行刚好推门而入。

“出去重进。”谢柏羽很不耐烦。

沈恪行一愣,退回原地敲门。

谢柏羽懒懒散散地说:“进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沈恪行,想起上次念的课文,心怀恶意补一句:“好乖。”

沈恪行反手关了门径直走到他面前,拎起一张试卷细细观赏,而后下了判决通知:“第一篇阅读错了一半。”

轮到谢柏羽愣住。

沈恪行拿起笔,像医生拿着柳叶刀,哗哗几下血流成河。“第二篇也不是很乐观,嗯,这个错误有点低级,是看不懂原文吗?或者是没读懂题目?不应该啊,这不都是常用词吗?”

他说的漫不经心,谢柏羽听得力不从心。

“还给我。”

“刚才在楼下遇到你妈妈,她很乐意了解你目前的学习情况。”

谢柏羽扑上去硬抢,沈恪行早有预判闪开,慢条斯理地写上分数。

“别别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错哪了?”

“错在……对啊,我错在哪了?”

沈恪行指一下门让谢柏羽出去,他照做,然后敲门。沈恪行没应声,谢柏羽赌气下楼,又被阿姨塞了一个果盘推上楼。

“你妈妈在接待客人,回去写作业。”

他来到书房门口差点一脚踢上去,又怕沈恪行真去告状,还是老老实实敲门。

沈恪行说“进来”,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砸过去一个橘子,不偏不倚砸在《雅典学院》中间的老头子脸上,汁水四溢。

“你这准头有点差啊。”

谢柏羽自暴自弃:“心死了。”

“你的心死了,嘴还没死,还会顶嘴,可怕得很呐。”

“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我妈挺喜欢那幅画的。”

“可以啊。”沈恪行轻松应下,谢柏羽一口气还没顺下来,沈恪行又问,“但我为什么帮你?你刚刚,”他看看画又看谢柏羽,“不仅仅是想要锻炼身体活动筋骨吧?”

“我想给你表演在月光下跳舞。”

“真的?”

谢柏羽心一横:“对,你帮我,以后我都听你的。”

沈恪行忍不住摸一把他的头发:“好孩子,特别乖。”

谢柏羽瞄一眼沈恪行身后的哲学先贤,心里默默念叨士可杀不可辱,但那是小天才沈恪行……唉,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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