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出去,我不要换衣服,不要洗澡,给我走!!!”
傅如歌刚入房内,迎面便飞来一个枕头,若非她躲闪迅速,只怕是啪一声就往她脸上砸来,见着傅绍撒泼的模样,她的面色立时有些难看。
原本傅绍还打算再扔一个枕头的,冷不丁的瞧见她站在门口,手上下意识地一抖,枕头便掉了下来。
观术见她终于来了,总算松了口气,却又怕因为没给少爷换好衣服而被责罚,一时之间显得有些踌躇。
傅如歌见他自己的衣服也是湿的,便道,“观术,你先回去把自己这身湿衣服换了。”
方才救火时他最是卖力,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提着满满当当的水桶也不曾喊累,是个忠实本分的。
观术回头看了眼傅绍,犹豫地点了点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榻上角落处,傅绍抱着双臂将脸埋在膝上,不时抬起头偷偷打量傅如歌,被她发现后又不安的低头躲闪,倒像是受了多大惊吓似的。
傅如歌叹了口气,慢慢走进榻边,语气冷硬威严,“抬起头,看着我。”
傅绍抖了抖身体,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抱住双膝的手臂,怯生生抬起头,却又赌气的扭向另一边。
傅如歌不由好笑,“怎么,你自己做错事了还要闹脾气?”
傅绍小声嗫嚅,“我已经知道错了,姐姐你能不能别怪我了。”
傅如歌见他浑身湿透,额前也沾着水珠,便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把水喝了,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今日之事,我便只当你是无心的。”
傅绍望着眼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道姐姐还是关怀自己的。
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小声,“我本来就是无心的。”
他端起杯子咕咚几声喝了个干净,又挪了几下屁|股坐到榻边,伸出一只胖乎乎的爪子拽了拽傅如歌的衣袖,“真的只要我回答问题,姐姐就不骂我了吗?”
傅如歌微微颔首,“你且说说,为何要烧了柴房。”
“我,我知道姐姐烧了柴房里所有的东西,可是我今日路过,发现里面还漏了一袋,我就自己去厨房拿了个火把过来。”
傅如歌:“....”
那日她是亲自监督小厮将柴房和食材仓的东西清了个干净,傅绍所言的那袋,只是小厮装好的柴火,想必他连看都没看就点着了。
行为虽算不得上是恶意,可却十分鲁莽愚笨,八岁的年纪思想亦毫无章法,长此以往怕真是要养成人人嫌弃的纨绔废物了。
思及此,傅如歌已有打算,“从明日开始,你每天都要去学堂上学。”
傅绍一听这话,立刻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最讨厌读书了,夫子凶巴巴的,说的话我也听不懂,我不要去。”
与傅绍相同年纪的早已经端坐在学堂,先前原身也是有送他去过几天的,可他却闹脾气说学究十分严苛,又说读书枯燥,之后便没再去过了。
傅如歌面无表情地掰开他拉拽自己衣袖的手,“要么去学堂,要么就你一个人去山里,将那袋柴火给拾回来,哦对了,现在是蛇虫最多的时节,想必你此去还能带两个宠物回来作伴。”
傅绍的小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不要宠物,我...我要去上学,不要捡柴火。”
傅如歌见达到目的,露出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作安抚,见观术换好衣服回来,便当着傅绍的面前下令,以后由他亲自监督傅绍的功课作业,若有一丝不从,立刻来告知自己。
傅绍埋怨地目光一直盯着傅如歌的背影,小脸因为憋气变得通红。
好啊,既然姐姐非要他去上学,那他就去吧,反正他许久没捉弄过夫子了,正好手痒痒,据说那邵家小子近日也学他玩起了鞭子,还吹牛说会学会了什么厉害的招法,那他倒要看看谁更厉害。
-
厨房内。
傅如歌换了身耐脏的衣衫,又将那长长的袖口扎至手肘,正一个个的剥着花生壳。
五香斋已经关门歇业,虽说那些金银首饰换来的银子还有些许,可如今斋里还有观桃观术,见寒和珠儿四人,这么多人都是要张嘴吃饭的,若不想办法再重开局面,怕是维持不了几日就要吃空气了。
傅如歌的身旁还站着珠儿和观桃,三人齐力,不一会儿便剥了许多。
珠儿:“掌柜的,你可是要做花生糕吗?”
剥了这么多花生,若非用作花生糕,还真想不到有其他用途了。
没想到傅如歌却是摇头,“不是啊,我在做束砂。”
珠儿和观桃对望一眼,二人皆是不解,“束砂是什么啊?”
傅如歌剥壳的动作一顿,抬头问她们,“你们不知道束砂?”
珠儿和观桃齐齐摇头。
“就是用糖浆裹住花生米的小团子,你们没吃过吗?”
珠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婢们身份卑微,是吃不起这些东西的。”
傅如歌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宽慰道,“好珠儿,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贺京城里可有人卖这些?”
珠儿看向观桃,观桃答道,“莫说卖了,我们都未曾听过呢。”
傅如歌扬眉愉快一笑,她原本是打算做了当零嘴吃的,既然这是大庆朝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或许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其实束砂的做法和材料都十分简单,只需将她们剥好的花生米放入锅中控火炒香,再将白糖煮成糖浆,而后把花生米倒入浆中搅拌,放置通风处冷却片刻,等外面那层糖砂变成白色,就成了一颗颗宛如小雪团的束砂。
初尝时是甜味,待咬破外壳嚼到里边,花生米的香脆与糖衣的甜蜜互相交织,吃起来既爽口又不会觉得腻。
从前每逢过节,傅如歌都会做上一大盘束砂,等邻居小孩上门来玩时,便让他们一人抓一大把去吃,见着他们脸上的喜悦,就是她下厨最大的成就感。
许是回忆起过往,她的心中本有些惆怅,一转过头却看见珠儿和观桃二人正喜滋滋的捧着她刚做好的束砂,嚼的十分欢快满足,她忽然觉得,这种成就感回来了。
-
半个时辰后,见寒回到斋里。
傅如歌用油纸包了些束砂递给他,才开始询问正事,“如何,你可有按照我说的做?”
见寒点点头,“有,我同他说,寻回柏管事带走的那批钱,只要一半,剩下的孝敬衙门。”
傅如歌点点头,“不错,那他可有什么反应?”
见寒默了几秒,面无表情:“他笑得像个癞/□□。”
傅如歌:“.....”
一旁站着的观桃立刻“噗哧”两声,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珠儿虽说含蓄了些,可低垂的脸颊也因为激动而显得通红。
傅如歌看着自己这两个小侍女皆是一副笑面如花的模样,略带玩味地挑了挑眉,“我原还担心你这冷面寡言将来找不到媳妇儿,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见寒:?
他略显不自然的咳了两声,“你可还有其他吩咐?”
若无,他想立刻溜去醉仙楼,试图祈求殿下将他和子风互换。
傅如歌细想了几秒,忽而神色认真地问,“你会翻|墙吗?”
见寒:“.....还行。”
这话若被子风听到,肯定又会指着他鼻子骂假谦虚,见寒的一身好功夫练于少时,莫说翻|墙,便是那宫城高楼也是来去自由的。
傅如歌当即大手一挥,将打包束砂的差事交给观桃,带上珠儿和见寒一起去往城西柳东胡同。
衙卒虽然已经搜过柏叔的居所,并未找到斋里丢失的银钱,可傅如歌如今更想要的却是那本账簿。
听闻这古代的宅院都有藏私的暗地,兴许柏叔没讲那重要的账簿随身携带,而是放在了家里也未可知,不亲自来寻一趟,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马车飞快疾驰,见寒在外专心驾车,珠儿想了想,悄声问道:“掌柜的,咱们不是要与旭王合作吗,怎么不叫上他一起来啊?”
傅如歌淡淡解释道:“且不定能不能找到,何苦累得人家纡尊降贵前来呢。”
话虽如此,实际上,是她还不能百分百的信任裴景旭。
-
城西并非富人区,居所多是瓦屋,唯有柳东胡同的最里边,有一间筑着三米高墙厚实大门的四合院落。
珠儿仰头不住地打量,惊叹道:“掌柜的,柏管事的宅子建的竟比咱们后院还要好啊。”
傅如歌了然一笑,“不然为何自古多贪|官呢。”
她回头看向见寒,伸手指了指那扇高墙,“你可还——”
只见话还未说完,见寒就已经一个闪身越了上去,轻松跃入院内,再行至门后,将门打开。
动作迅速之威武,单从珠儿那句崇拜的“见寒好厉害”中便可听出。
傅如歌抱臂斜视她:“你昨儿对能一手扛两袋面粉的小哥也是这么夸的。”
感情这孩子还有海王的气质?
珠儿当即羞涩捂脸,“掌柜的莫要取笑我嘛。”
二人穿过大门走入院内,除了正面的房屋,东西两侧还各有厢房,屋檐雕花门窗气派。
屋内早已经无人居住,四周本也寂静无声。
可突然间,院外忽然多了许多整齐的脚步声,步伐整齐直逼此处。
傅如歌最先听到这个动静,回头一看,四周的高墙上竟然伏着数十个黑衣男人,齐步跳下院中,将他三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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