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向公馆后院,一小厮正举着件木架挂起的白衣袍往树上放。
这小厮名二柳,二爷房里的,这会儿鬼鬼祟祟的放好后准备走了,一转头却看到树下头躺了个东西,褐色的。
莫非,是鸟?
向今桓爱鸟,但不爱关着它,索性在树杈上专门建了个鸟屋供他那只爱鸟休憩。
二柳寻思,是这鸟掉下来了,还是这鸟屋掉下来了?
疑惑间,那褐色的东西动了一动,随后流出一滩血,二柳一想那鸟儿可是大爷的心头宝啊,急忙走近要去拾掇。
刚一走近,才觉出不对来,这半个巴掌大的鸟,怎的流了这么一大滩血。
……
恰时一阵冷风吹来,头顶树叶簌簌作响,刚挂起的白色长袍也悠然飘荡起来,二柳冷汗顿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决定要直接上前看个清楚。
原是一个木偶,长相很是奇特,二柳长松一口气,随口抱怨:“哪儿来的丑东西,吓死老子了!”
二柳只当那像滩血的液体和木偶全无关系,应是巧合。
毕竟,谁能想到,木偶会像人一样流血呢?
二柳又将木偶举到脸前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巴掌大小的木偶,浑身散发滑顺的光泽,看得出木料不错,就是那圆圆的脑袋摸着细嫩了些,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
那脑袋上刻着毫无生气的鼻子、眼睛和嘴巴,明明很空洞的表情却让二柳晃了晃神,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眼睛似有了神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二柳当即被吓了一跳,随手将骨碌碌眨着眼睛的木偶扔进了水井,抚着胸口转身便走,心里还在抱怨今晚遇见的这些个破事儿。
未见,明月照耀下的石井中,清冽井水中那木偶刻板的嘴竟咧开了笑,血色渐渐泛起染红了整口井水。
……
翌日清晨,来后院取水浇花的老花匠正迷糊着眼拉水,明明一个小木桶怎么会这么重?
老花匠疑惑着使劲往上拉,刚把桶放地上,低头一看,血红映入眼眶。
老花匠登时清醒,哆嗦着手将桶放倒,稀里哗啦的血块伴着血水涌出,一颗眼珠子被水冲到脚边。
老花匠低头对上那颗眼珠后,忙不迭大喊着跑了。
邬行厌随着警察署的人一起来了,身旁还跟着只鬼。
现场已经封锁,石板的地上血色已经浸入内里,那些血块更加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有些是肢体小块,有些是破裂的内脏。
块状带着碎末一起躺在地上,切口完全没有平整的意思,像是经车碾碎的一般。
将井中剩下的尸块再进行打捞,足足二十多次才将整个人体拼凑完整。
向公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那个二爷房里的小厮二柳,虽说身体肢解的破碎,但头颅却是完好无瑕的。
泊城又出一惊人之事,一时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都猜测这向公馆里被人下了降头,若不解困恐怕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事落在警察署里怕也只能是无解之案。
邬行厌总觉得这事有幕后之人操控,再联合向老爷子的死,这人可能和向公馆的不少人有直接怨念。
或许,之后还会出事。
近几日事情太多,邬行厌睡眠时好时坏,又听不得老管家唠叨,索性顺意又去了医馆一趟。
只是这次医馆却关着门,可老管家明明说:“我提前一周就预约好了,少爷您以后要定期去看看。”
烫金大字的牌匾仍旧悬在头上,门前稀稀疏疏两三路人,倒透露出些许凄凉之意。
邬行厌好耐性的命下人去通知店家,不过半刻钟便开了门,原来医馆中有人。
邬行厌进了医馆,觉得有些阴冷,不自觉拢了拢领口,“老板,为何不开门了?”
那老板名叫董生渠,祖上是医药世家,这年代兵荒马乱的,医馆关了段时间,这名头也落寞了许久,也就近些时段才又建立起来。
董生渠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招牌大夫病了吗,而且还是传染病,我这怕传染出去就关了门,自己守着医馆。”
邬行厌身旁的邬三一听,这里有传染病,立马问道:“那你还开门让我家少爷进来?”
董生渠诚恳道:“已经没事了,我待这好几天了,要得病早得病了,放心吧邬少爷,但是您这回来怕是白来了,我虽也懂得看病,但林大夫对失眠之症涉猎更深。”
邬行厌听了点了点头,好脾气的说:“无妨,那劳烦林大夫病好后再行告知。”
董生渠忙点头应着。
林与珹得了传染病,已经病了几天,想起第一次来时遇到的向今桓,邬行厌觉得自己仿佛快要挑出线头。
回到房间,邬行厌问:“你说,……向今桓和林与珹是什么关系?”
邬行厌其实隐隐猜到,却不敢确定。
道矢炁一听来了心思,漫不经心的说:“是,你和我这样的关系。”
邬行厌疑惑:“主仆?或是……朋友?”
道矢炁一顿,说:“伴侣。”
……
邬行厌僵住,缓缓转头盯上了道矢炁理直气壮的脸,半晌,说:“……你是鬼,我不与你计较”
道矢炁点点头,“话语权归你,你归我”,他心里想着。
晚上,邬行厌抱着人啃得热情,心中满是歉意:“抱歉,我已经把你亲成我的所有物了。”
可怜的邬少爷,好不容易睡得沉了些,却也总是觉得自己掉进了怪物嘴里,还淹在了怪物的涎水里。
第二日,邬行厌正吃着早餐,忽然想起了卖货郎的故事,他说的白色身影……
那日的现场,那棵树上不是正挂着件长袍吗?
虽正如众人所说,可能是晾衣服,但是偌大一个向公馆明明有专门的晾衣架,为什么还会往树上单单挂一件白色长袍呢?
且老花匠浇花的时间往往在卯时,那么早的时间……还是说在深夜悄悄挂上的?
既是故意挂上的,就不会轻易退却,哪怕死了人……
丑时二刻,邬少爷带着自己那只鬼悄声出现在了向公馆后院的门外,后院死过了人如今一片寂静,后门却仍旧是没关牢的。
为什么后门总是有空隙足够让人看清后院的那棵树?
或许,白袍是人为挂的,鬼故事是人为造就传播的。
门不关牢就是为了有人能看到那抹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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