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属于年轻天乾的炽热气息,混杂着陌生的、具有侵略性的信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欲要将李恒本就摇摇欲坠的神智彻底冲垮。
李恒僵直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瑟缩,想要躲避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可后腰却抵住了冰冷的树,退无可退。
小风滚烫的呼吸直扑他的耳廓,声音低哑渴望:“恒哥,我想你。分开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若我们……若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睡在一张床上,相拥着说些体己话,该有多好。”
李恒猛地偏过头,颈侧的青筋因竭力隐忍而突突跳动,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破碎的颤音:“住口……快住口!那时候……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我……我一直把你当地坤照料……”
他紧紧闭了闭眼,又骤然睁开,黯淡的眸子里盛满了痛苦与抗拒,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我……我这把年纪,这副残躯……如何能……如何能与你长久?”
“我不在意!”小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攥着他衣角的手收得更紧,恨不得要将那洗得发白的粗布捏碎。
他固执地凝视着李恒躲闪的侧脸,语气急切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恒哥的年纪,恒哥的过往,我通通不在意!只要恒哥肯点头,小风此生此世,唯爱恒哥,敬重恒哥,绝无半分虚言!”
李恒终于被迫转回头,那双空洞的眸子艰难地聚焦,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身形挺拔如青松的年轻天乾。
记忆中那个瘦弱的、总跟在他身后的小不点,早已被岁月雕琢成了一个充满了力量与阳刚之气的男人。他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低弱得细不可闻:“你……你怎会……怎会对我……存了这样的念头?”
他茫然地摇头,视线再次涣散,“我们分别多年,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已觅得佳偶,怎会、怎会回头来寻我这么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小风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眼眶骤然泛红,他凝视着李恒苍白憔悴到毫无血色的脸,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与压抑不住的哽咽,那份孤注一掷的执拗中,又添了几分令人心头发紧的脆弱:“恒哥……在这世上,小风……小风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他的手抬起来,颤抖着,想要去碰触李恒的脸颊,指尖却在距离那冰冷肌肤寸许的地方停住,悬在半空的手指克制地蜷缩了一下,又绝望地张开,“你若……你若真的不要我了,那我……那我便是真正的孑然一身,在这世间,再无片瓦遮头,再无归处了。”
李恒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湿热,那酸涩直冲鼻腔,让他想起自己送别养父时的绝望。小风如今这般孤注一掷,像极了当年被抛下的自己。他要去那繁华的皇城,而自己却要困守这苦寒关外,此去经年,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孩子……这孩子对自己,恐怕只是多年的孺慕与感激,错把依赖当成了情爱吧……
小风见他神色凄然,心头一紧,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双盛满热切的眸子紧锁着李恒:“恒哥,我们从前……从前不也十分亲近么?”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李恒的手背,那上面布满了薄茧,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旧伤。小风的目光从李恒苍白干裂的嘴唇,一路描摹到他黯淡无光的眼眸,嗓音因压抑的情感而带上几分沙哑:“恒哥,随我走吧。这关外苦寒,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若……若你愿意做我的地坤,便能同我一道去皇城。即便算不上锦衣玉食,也定比在此处餐风饮露,日晒雨淋要强上百倍。”
李恒像是被那微凉的触碰烫到,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向后退开数步,直到脊背再次抵住冰冷的墙面,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垂下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布鞋上,声音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你……容我……容我思量一二。”
那双踩着厚重军靴的脚迟疑着后撤了两步,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随即,小风压抑着狂喜的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与小心翼翼的期盼:“好!恒哥,我等你。我等你两日!”
李恒望着小风坚实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那双承载了太多风霜的军靴踏在石阶上的声音,每一下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抬起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轻轻碰触自己发烫的脸颊,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风说话时喷洒出的湿热吐息。
许久,他才像是从一场大梦中初醒,有些迟钝地站直身体,双腿因久站和内心的激荡而有些发软。他扶着粗糙的树,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山下走去。山路崎岖,平日里走惯了的,今日却觉得格外漫长。每一步都牵动着他虚弱的身体,胸口隐隐作痛,那是标记快要消散的征兆,也是被小风那些话语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心。
回到伙房时,正是午饭的时辰。后厨里弥漫着粗粮饭和炖菜的混合气味,夹杂着其他地坤们喧闹的说话声和碗筷碰撞声。李恒默默地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那份饭菜,低头扒拉着。饭菜依旧是那几样,寡淡无味,但他早已习惯。只是今日,他食不知味,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小风那双黑亮得惊人的眼睛,和他说的那些石破天惊的话。
正当他心不在焉地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囫囵咽下,准备用袖子随意抹一下嘴时,后厨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喧闹声也戛然而止。李恒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女地坤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天策军军服,更衬得身姿窈窕,容貌明艳,眉宇间带着一股寻常地坤少有的自信。她乌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那双漂亮的眼睛快速扫视了一圈烟熏火燎、略显杂乱的后厨,以及里面坐着的几个汗流浃背、衣衫粗陋的男人,最后,她微微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目光定格在角落里的李恒身上,声音清脆地开口:“我找李恒。”
李恒一怔,拿着空碗的手顿在半空。他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彻底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有些局促地放下碗,用那只还算干净的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他不知道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军士找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伙夫做什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忐忑。
他站起身,低声应道:“我……我就是。”说着,便跟着那女地坤向后厨外走去,心中七上八下。
李恒跟着那女地坤走出几步,伙房内越发清晰的锅碗瓢盆声和地坤们的谈笑被甩在身后,只余下她军靴踏地的清脆声响,在这条通往后院的窄道上格外清晰。
他停住脚步,略微佝偻的背对着门口透进来的光,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灰暗的影子笼罩,声音不大,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虚浮:“你找我什么事?”他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她纤尘不染的军靴上,“我不认识你。”
女地坤倏然转身。日光在她身上镀了层浅金,更衬得她身姿挺拔。她下颌微扬,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意味,目光在他身上刮过,像是在打量什么碍眼的东西:“我是风小将军的副手。”她报上名号,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点了点头,动作显得有些迟缓风小将军……这三个字像小锤子,轻轻敲在他本就脆弱的心上,让他胸口那股郁气又翻腾了几分。
女地坤将他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牵起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讥诮弧度。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恒,那目光露骨得像是在估价一件破旧的货物:“我本来以为‘李恒’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原来就是长这样。”她语调平平,却透着刺骨的凉意,视线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停顿片刻,毫不客气地继续道:“你太老了,配不上风小将军。”
李恒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的薄茧。他缓缓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声音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直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女地坤见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她向前踏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风小将军这样的人,只有我能嫁她!”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与占有欲,“我父亲是做官的,他只有娶了我,他才会更好的前途!”
她眼神灼灼,逼视着李恒,“他若是不娶我,那他前几年的工夫就白废了!”女地坤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刻毒:“你想让他的前途毁于一旦吗,就因为你这个无德无能的破烂货?”
年轻的时候写的小说,好多年过去了,感觉里面怎么又是雌雄竞(?)又是强买强卖的,还漏洞百出。
以当年的眼光来看这文当时在老福特是很受欢迎的,但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又感觉当初自己很浅薄。
但是站在嬷嬷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军爷又是极好极甜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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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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