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拾章巨坑之秘
独孤一陵沉身湖底,四周昏暗,光线迷蒙,靠近湖面尺余处,数缕微光漏下,将湖面映成琉璃翠玉,晶莹剔透,他脑中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念头刚起,整个人竟慢慢上浮,口鼻五官露出水面,一缕芦苇清香钻入鼻中,独孤一陵双目眨动,视野渐变清晰,只见朗月挂空,疏星点点,湖中小岛上巨木横伸,枝叶血红,飘落如雨,岸边芦花飞舞,恰如腊月飘雪,绵绵不绝。
芦花红叶交会之际,独孤一陵只觉鼻头发酸,两眼胀疼,泪水融入水中,难分彼此,下刻,湖水再次漫过口鼻,整个人渐渐沉向湖底,就在此时,一人声音传入耳内,清朗之中隐含焦急:“一陵,醒醒!快醒醒!我们就要迟到了!”
独孤一陵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尽头,湖水渐自中分,一道巨大光柱直达湖底,驱散黑暗,眼前浮现一人面容,五官清秀,气质柔弱,比起武人,更像个文弱书生,此时满脸焦急,惶惶不安。
独孤一陵双眼朦胧不清,怀疑不定地道:“洛……景明?”
洛景明惊叫道:“一陵你不是吧,睡个觉还能失忆吗?!”
独孤一陵推开洛景明,翻身坐起,微怒道:“去你的失忆!”他只觉头疼欲裂,抬手轻揉眼角,谁料指尖一片湿润,不由呆住。
洛景明踉跄站稳,揉揉胸口痛处道:“谁叫你半天不醒,一醒来就胡言乱语,我肯定担心你啊!”又见他尚在出神,不由凑过去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独孤一陵见窗外天光大亮,景物清明,问道:“什么时辰了?”
洛景明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都快卯时三刻了!我叫你大半天没醒,待会儿要是晚到,师兄若要罚我,你可要替我全部受下来!”
独孤一陵沉吟不语,洛景明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别愣着了,快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许是昨日奔波劳累,身心疲惫,自己才会一睡不醒,梦中景物陌生离奇,令人更生疑惑,梳洗过后,独孤一陵换上弟子服,来到屋外,洛景明舞弄手中链刃,变幻各种形状,显是爱不释手,见他走近,脸色一垮,口气酸溜地道:“果然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独孤一陵比洛景明高上几分,面容冷峻,双目细狭,加之身材修长,精瘦有力,这套弟子服穿在身上,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寒气卷睫,令人胆颤。
独孤一陵抬手一拍洛景明的背,笑道:“你别酸了,进了凌雪阁,只要好好修习武艺,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定会大有改善。”
洛景明脚下踉跄几步,瞪他一眼,道:“轻点,我可是伤患!”
独孤一陵屈起指节,敲敲他手上链刃,眯起双眼道:“还不快把链刃收起来,你真想晚到被师兄责骂吗?”
洛景明将链刃背在身后,笑道:“当然不想,别看师兄平日里说话温柔客气,可是一旦惹毛了他,绝对会死得很惨。”
独孤一陵白他一眼,道:“那还不赶紧走?”
洛景明偏头看着独孤一陵,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开口道:“一陵,我们来比一比……”独孤一陵脱口道:“比什么?”
“就比……”话音未落,洛景明使出轻功,整个人化为一道白影,飞上半空,口中尚在说道:“比比谁的脚程快,输家可要听赢家的话!”
眼见洛景明先行一步,堪称厚颜无耻,独孤一陵摇头失笑,他非好胜之人,却也不甘落后,身随心动,运起吴钩碎雪,迅捷如风,向前追去。
两人住处离主阁不过百丈,“吴钩碎雪”一段未完,洛景明已先落地,独孤一陵晚到一步,却见偌大广场空无一人,登时色变道:“师兄他们人呢?”
洛景明苦笑摊手,表示毫不知情,两人正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主阁大殿步出一人,朝两人笑道:“一陵,洛景明,你们且来这。”
来人仪容华美,气质不凡,神色温和,笑容可亲,独孤一陵低声朝洛景明道:“是李泌先生。”
二人快步走到李泌近前,独孤一陵恭敬施礼道:“一陵见过先生。”洛景明跟着敛容行礼。
李泌微微颔首道:“你二人可是奇怪,为何广场上不见江潮与裴宁?”
独孤一陵道:“江潮师兄说辰时一刻在主阁殿前广场集合。”他看看天色,接着道:“我与洛景明似乎并未来晚。”
李泌嘴角含笑道:“你说得不错。”
独孤一陵疑惑道:“敢问先生,师兄与裴宁究竟去了何处?”
李泌解释道:“方才江潮与裴宁在广场上等你二人,裴宁嫌等待太久,颇为不耐,口中叫着要舍下你们,与江潮先一步前往训练之所。”
洛景明不满道:“裴宁性子也太急了,等等我们会怎样。”
独孤一陵瞥他一眼,洛景明闭紧嘴巴,乖乖噤声,李泌笑道:“凌雪阁不出于世,裴宁听裴清讲述阁中之事,心中好奇乃是常情,我瞧她模样着急,便让江潮与她先行一步,我留在此处给你们引路。”
三人一道走进主阁,行至非天像前,李泌站定身子,伸手朝右方一指,道:“江潮与裴宁就在下面,你们乘滑索下去便可找到他们。”
角落有处机关,形制与傍山索道相似,显是出自精密坊之手,两人朝李泌拱手,谢过引路之恩,行至钩索机关旁,握紧绳索,拉动机关,身子缓缓往下降落,不多时,深入地下已达百米,落脚地乃一间狭窄洞穴,长宽不足丈余,二人挤在一处,探头下望,谁知洞穴竟是悬浮半空,高出地面数十丈,洛景明顿时脸色一白道:“这么高!”
见洛景明畏高,独孤一陵不由一笑,四下观察,只见坑底暗河自南向北静静流淌,洞壁之上石阶蜿蜒,供通行之用,但到半处陡然断开,想是另有通路,他心中略估位置,发现坑洞位于主阁正下方,应是之前见过的漆黑深坑。
洛景明缓过神,探头瞧上一阵,惊叹道:“凌雪阁的技法果真了得,竟在太白山中造出这等神迹。”
独孤一陵大为赞同,正欲开口,忽听远处有人喊道:“一陵,洛景明!你们两个太慢了!”
坑中西南建有一座平台,七八丈见方,颇为宽广,角落有弟子修炼凌雪招式,链刃挥舞,风势惊人,另有两人立于平台左上方,观其衣着,应是凌雪门人。
边缘石阶处,裴宁神色兴奋,朝两人遥遥招手,待二人纵身落在台上,顿时柳眉倒竖,责怪道:“你们是乌龟,只会爬着走吗?怎么这么久才来!”
此刻裴宁身着凌雪服饰,皮革覆身,钩刺闪闪,身材有致,发尾夹一朵彼岸花,风姿飒爽,英气逼人。
洛景明上下打量一阵,目中闪闪发光道:“裴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换过一身衣服,果然变得不一样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裴宁闻言,眉头舒开,笑道:“洛景明,你是说真的?!”
洛景明围着她转上一圈,不住摇头道:“可这太白山很冷啊,你看你这件衣服连胳臂都遮不住,背后又露出一大块肉,我看着都替你发……”
话未说完,裴宁狠狠刮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洛、景、明!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洛景明大感委屈,撇嘴道:“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大实话,不信你问问一陵,看他怎么说!”
独孤一陵沉吟道:“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本有内力护体,不畏严寒,此套服饰乃贴身劲装,少去装饰累赘之物,更利行动。”
裴宁眉眼微弯,唇绽笑花,转头指着洛景明数落道:“瞧见没有,还是一陵会说话!”
洛景明涨红一张清秀的脸,气愤叫道:“一陵!你这家伙尽做好人,让我背黑锅!”
独孤一陵略略一笑,举目四望,竟不见江潮,便问裴宁道:“裴宁,江潮师兄人呢?”
裴宁伸手一摸发尾的花,笑道:“师兄去接闻人苑使。”忽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对了,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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