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两人俱是醒得很早，因今日并未安排训练，独孤一陵搂着江潮在床上荒唐，直到江潮眼角发红，才满意收手，由着他下床梳洗更衣。

独孤一陵用手撑头，侧躺在床上，打个哈欠，道：“师兄，昨日我们答应平哥要帮他们采药酿酒，你要去吗？”

江潮换上袖染血色的月白锦袍，白皙俊美的脸上恢复平静，他走到床头坐下，右手抚上独孤一陵的脸，道：“今日我还有事便不去了，等我这边事情办妥，再去寮中寻你们。”

独孤一陵捉住细长纤细的手，放到唇边亲一下手心，问道：“是李泌先生吩咐的事吗？”

江潮微微点头，抽回右手，在他眼角落下一个轻吻，道：“我去看看燕声。”

思及昨晚之事，独孤一陵也觉担心，若是燕声恢复记忆，不知他能否接受那些过往，于是道：“一陵知道了。”

江潮去后，独孤一陵钻回尚是暖热的被窝，他闭上双眼，本想小眯片刻，谁料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耳上被人用力一拧，方才低叫出声，吃痛醒来。

独孤一陵睁眼望去，只见燕声坐在床头，捂嘴偷笑，又见窗外天色大亮，已是日上三竿，便知自己睡过头，连忙坐起身，摸摸鼻尖，面露尴尬之色。

燕声笑上一阵，催着独孤一陵洗漱更衣，又给他梳上一个新发型，打理齐整，两人一道步出房中，转入中堂。

江潮早已备好早膳，色香味俱全，二人瞧得食指大动，自是全部扫入肚中，填饱五脏庙。

三人用过饭后，独孤一陵避开燕声，在江潮脸上亲一下，道：“师兄，一陵先去找平哥他们。”

江潮笑道：“今日应不会寻不到那桃儿七了吧。”独孤一陵讪笑一声，在他腰上搂一把，准备出门。

燕声扑过来将他一把抱住，不满道：“一陵哥哥，你昨天说过今天要陪燕声玩的！”

忆起昨日之事，独孤一陵大感头疼，哄道：“声哥儿乖，一陵哥哥有事要出去，等我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

燕声鼓起腮帮子，生气大叫道：“一陵哥哥骗人！”他眉头一竖，正要发脾气，江潮刚好自后堂转出，说尽一番好话，才令燕声消去满面怒火。

独孤一陵揉揉燕声的头，又应下几件事，与江潮招呼一声，自去走马岭上采摘酿酒原料，他循着昨日记忆，在山谷低处寻到忍冬籽，采上一些揣在怀里，又飞身落在前方那处山坡上。

独孤一陵之前瞧过桃儿七的模样，今日自是得心应手，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一处杂草丛中寻到此物，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独孤一陵收好两味草药，运起“吴钩碎雪”，御风而行，一路奔至远门沟外，在林中采摘野果后，进到村中，沿着小路，往卓老头的酒廖行去。

李平与江子缄早已等候在此，独孤一陵连忙走入廖中，朝二人招呼道：“平哥！子缄哥！”

江子缄笑道：“你这小子，总算来了。”他瞧眼独孤一陵身后，奇怪道：“今日怎么没见江师兄？”

独孤一陵道：“师兄今日有事，等他忙完自会过来。”他将怀中两味草药合着一袋野果递给李平，道：“诺，平哥，你要的东西！”

李平接过几样东西，不发一语，独孤一陵见他面无表情，心里七上八下，不禁问道：“平哥，不会是我漏什么东西了吧？”他问完此话，半晌不见李平答应，又唤一声：“平哥？”

江子缄见状，伸手轻推李平肩膀，道：“李平，叫你呢。”李平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江子缄朝独孤一陵无奈一笑，道：“一陵，没有漏东西的。你自去灶台上制酒吧。”

李平说道：“高粱我已蒸好了。”他将手中草药和野果递给独孤一陵，又道：“麻烦你了。”

独孤一陵接过那几样东西，笑着摆手道：“平哥客气，那我自去制酒吧。”

独孤一陵昨日见江潮做过一次，脑中还有印象，便依葫芦画瓢，刚将一切弄好，坐在灶前拨弄火堆，忽听李平说道：“阿堂喜欢吃羊肉。明天我们去走生意，劳你给他备三天的份量。”

独孤一陵欣然答应，道：“没问题。”他思及昨日李平所说，不由说道：“平哥，你们出去走生意，难不成是……”

江子缄目光一凝，压低声音道：“这都是台里的意思，莫要多问。”

独孤一陵登时不敢作声，心下却已明白，便问李平道：“平哥，我明天该怎么做？”

李平回道：“你先上走马岭猎些羊肉，再来桌老爹这里焖一焖。”

这应是他说过的最长的句子，独孤一陵不禁打趣道：“平哥，你每次提到阿堂的时候，话说得又长又麻利。要是你跟人说话时也能这样，必定会有许多的朋友。”

江子缄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么，我跟他搭档这么久，也没见他对我多说几个字，每次都要我猜。”

独孤一陵用木棍在灶里拨弄几下，笑道：“子缄哥也真够厉害的，我看你平时对平哥的心思十分了解，原来你也要靠猜的，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江子缄脸色微红，啐了一口，骂道：“去去去，你小子胆儿肥了，也敢来打趣我。”

两人谈笑一阵，忽觉李平一语不发，甚是沉默，独孤一陵问道：“平哥，你怎么了？”

李平静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小时候，没有人跟我说话。”

独孤一陵与江子缄对望一眼，知道李平正在剖露心声，不再开口，细心聆听。

李平目光望向眼前空地，接着道：“后来，我说话，他们总看我。一看我，我就说不出来了。”

独孤一陵与江子缄没有开口，四下静得吓人，唯听柴火燃烧的声响，李平沉默一阵，又道：“这样不好，我知道。”

独孤一陵眉头皱紧，煞是难过，又见李平神色忧郁，隐见悲伤，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在此刻，屋中走出一人，年纪大抵六十上下，穿一身红色夹袄，雪白胡子垂在胸前，生得十分面善，想来便是酒廖的主人卓老头。

李平与江子缄见到此人，唤了声卓老爹，独孤一陵跟着起身，卓老头问江子缄道：“江娃儿，你们这一趟生意，是上山里啊，还是上城里啊？”江子缄道：“城里咧。”

太白山的土话，独孤一陵初时听不大懂，但他听后琢磨一番，话里的意思也能懂个七七八八。

卓老头又道：“那你再给俺带点，上回那个孔、孔什么玩意儿来着……”

江子缄笑道：“孔雀罗，那个布咧。软吧，细吧？”

卓老头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个。再给俺带点，俺还想送给江婆。”

独孤一陵听得一愣，道：“酱婆？”

卓老头面色一变，微怒道：“你小点声！江婆！江婆！说了多少遍了，不是酱婆！”

见他怒气冲冲，独孤一陵已知自己听错，连忙认错道：“卓老爹，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

卓老头脸上怒色渐消，靠近灶旁嗅了嗅，伸手摸着胸前的雪白胡子，呵呵笑道：“娃儿们，你们的酒酿得差不多了，该熄火了。”

独孤一陵知卓老头是个酿酒行家，说的话不会有错，便依言熄火。

卓老头又与江子缄说上几句，不外乎是托他带孔雀罗的事，然后转出酒廖，自去忙他事。

李平走到灶旁，揭开盖子朝里察看，一股香甜酒香直冲鼻端，令人精神一爽，独孤一陵不禁说道：“这酒好香！”

江子缄笑道：“这是我们自己酿的酒，原料新鲜，又不像那些奸商会兑水增量，味道自是不差。”

独孤一陵站起身，揉揉自己发麻的腿，转头问李平道：“平哥，这下子终于酿好了？”

李平审视一阵，又将盖子盖好，点头道：“多谢你。”

江子缄举手欢呼道：“有新酒咯！一陵，你先在那边桌上坐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喝两杯。”

空地有几张方桌，配有长凳，独孤一陵随便捡张桌子坐下，隔不一阵，就见江子缄怀里抱着个大肚酒坛，手里拿着两个酒碗，和李平一道走来。

独孤一陵见状，微惊道：“子缄哥，这么大一坛酒，我们怎么喝得完。”

江子缄将酒坛放在桌上，与李平一道落座，满上两碗酒，将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道：“那就来个不醉不归！”

独孤一陵记着阁中规矩，迟疑道：“那不行吧，喝醉回去可是要挨罚的。”

江子缄不以为然地道：“江师兄不是要来吗？难道三个大男人还喝不完这一坛酒？”

独孤一陵抬眼一看天色，已是日头西斜，风中略有寒意，依旧不见江潮人影，心中顿觉不安。

江子缄问道：“一陵，江师兄还不来吗？”

独孤一陵皱眉道：“师兄说他将事情忙完，自会过来，眼下许是还有他事缠身吧。”他忆起江子缄二人明日要下山走生意，便道：“子缄哥，不必等师兄，我们先喝吧。”

江子缄豪爽道：“好，回头我给江师兄留下一些，存在卓老头这里，你和江师兄可以随时来取。”

独孤一陵点头谢过，转眼见李平面前并无酒碗，奇怪道：“平哥，这酒酿好，你不喝两杯吗？”

江子缄摆手道：“他戒了。咱们聊聊天，喝喝酒，让他喝水去吧！”

独孤一陵点了点头，李平嘴里蹦出一句：“阿堂喝。”

独孤一陵确实未曾瞧见那只大猫，于是笑问道：“平哥，眼下阿堂在哪儿呢？”

话音刚落，忽听外间传来疾跑之声，下刻一物快似流星，眨眼扑到身上，独孤一陵猝不及防，立被带倒在地，他抬头一看，来者正是那只成年老豹子——阿堂。

一个手滑，明天的更新点成现在更新了。

今天回来晚了，有点累，躺了一下，个把小时过后一看时间：

垂死病中惊坐起

还得写文加更新

是什么支持我到现在

七个月了

是对师兄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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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壹佰壹拾贰 新醅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