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壹拾柒 精密所制

第壹拾柒章精密所制

马车外表平淡无奇,毫不出彩,车厢底部却是平铺波斯地毯,厚达数寸,异常柔软,尾部整齐摆放三排矮柜,顶上放有香炉纸笔等物,车顶右侧悬挂一盏橘色小灯,古典雅致,清新悦目。

独孤一陵背靠车壁,如处云端,笑道:“师兄,这辆马车真好,一陵只觉筋消骨软,疲累全消,想当初一陵从稻香村来时,连坐几天几夜的马车,身子骨差点散架。”

江潮神色微动道:“一陵,你口中的稻香村是在何处?”

独孤一陵长叹一声,将稻香村之事娓娓道来:“稻香村位于江南深山之中,依山傍水,景色优美,村民性情朴素,热心团结,谁知却被十二连环坞的盗贼逼迫威胁,全村人竟要舍弃祖业,弃村逃命,一陵拜入凌雪,便有学好武艺,他日助李复大哥夺回稻香村的打算。”

江潮眼中光芒闪动,道:“你就是在此处得到催雪令吗?”

独孤一陵点头道:“催雪令是村中王婆婆送与一陵的,说来奇怪,一陵接过催雪令时,心底竟生出一股强烈意愿,好似一陵天生便是凌雪门人,此番入门,不过是落叶归根,回归故土。”

江潮双眼微垂,没再说话,独孤一陵接着道:“数月之前,一陵被黑衣人打伤,跌落山崖,幸被稻香村民救起,这才捡回一条命,但苏醒之时,过往前尘悉数遗忘,心中总觉有件重要的事,却又一直回想不起,在千秋楼中见到师兄时,这种想法愈加强烈……”说到此,独孤一陵不禁自语道:“难不成一陵与师兄以前真的见过,只是一陵恰巧伤及头颅,遗忘往事,才会认不出师兄。”

江潮摇首道:“我年少之时便拜入凌雪阁,从未踏足江南,与你确实未曾见过。”

眼见江潮言词坚定,毫无触动,独孤一陵心知追问无果,转而问起马车来历,江潮解释道:“这辆马车命唤千里飞车,出自精密坊,专为执行任务,也做撤退接应之用。车身内部夹有钢板,不畏刀剑箭矢,底部暗格可供人藏匿,车内各处备有任务所需之物,行走之时,丝毫察觉不到车身震动,纵是道路崎岖,也能如履平地,可让弟子养精蓄锐,免去披星戴月,长途跋涉之苦。”

独孤一陵笑道:“这俩马车外观平平无奇,内中却有这么多学问。”

江潮道:“牵车的两匹马儿来自塞外有名的马场,经过重重筛选,堪称千里挑一,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独孤一陵欣然道:“听师兄所言,马儿的脚程甚快,耐力极佳,看来我们不日就可赶至藏剑山庄。”

此次拭剑大会,由武林世家藏剑山庄举办,自凌雪阁出发,需经长安城外大道,过枫华谷洛道,再顺扬州郊外的官道南行百里,才能到达西子湖畔,何止千里之遥。

江潮摇头道:“在此之前,我们要去一趟长安城。”

独孤一陵心下微动道:“难道与李泌先生吩咐之事有关?”

江潮正要开口,帘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他移身靠前,抬手掀开车帘,独孤一陵视线被挡,依稀瞧见一身布衣,样式简单,下刻,有人吟道:“愿乘冷风,直出浮云。”声音颇为年轻,岁数不大。

江潮道:“举手近月,前行无山。”他伸出右手,自车外接过一物,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对在一处,恰是一块完整木牌,仔细察验过后,江潮将半块木牌交还那人,道:“时候不早,我们上路吧。”

那人接过木牌,恭敬道:“是,江师兄。”

江潮放下车帘,转回独孤一陵身边坐下,道:“若是不出意外,我们可在傍晚入城。”

话音刚落,车外乍起裂空鞭响,两匹良驹长嘶数声,下刻,马车缓缓前行,行走之间,确实不觉颠簸,如履平地。

独孤一陵打量江潮神色,道:“师兄,车外那人是谁?”

江潮道:“他是李泌先生的属下,负责将我们送至长安城。”

独孤一陵初入凌雪,却知谨言慎行,不该过问的事,千万莫要多问,便道:“师兄,你方才拿在手上的牌子是什么?”

江潮见他好奇,取出怀中木牌,木牌只有一半,半个巴掌大小,断口处光滑平整,牌身中间横着一道墨色线痕。

独孤一陵拿过木牌,仔细观察,江潮说道:“此乃墨线对牌,以墨斗将墨线弹于对牌上,然后一分为二,双方各持一牌,以便阁中之人见面接头,验明身份,也是出自精密坊。”

独孤一陵心思剔透,将半块墨牌放回江潮手中,赞道:“此法虽不繁琐,胜在简单易行,容易操作。一陵初时以为木牌之中暗藏玄机,看了一阵才发现并无出奇之处。”

江潮翻手收好墨牌,道:“此木牌取太白山中铁木之芯磨制而成,断面纹理与其他树种截然不同,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察觉。”

独孤一陵闻言,登时面露愧色,道:“想不到这块墨牌之中学问深奥,是一陵眼力太浅,妄下结论。”

江潮摇头道:“你入阁时日不多,尚未前往明山馆学艺,不知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独孤一陵又道:“师兄,那两句话就是此次的接头暗号吗?”

江潮点头道:“暗号出自先生之手,临走之时,我才知晓。”

临走告知暗号,可防有人提前知晓,假扮冒充,就算暗号对上,还需墨线对牌验明身份,方可过关,这套接头方法小心谨秘,不虞消息外泄,当真环环相扣,算无遗漏,可见李泌思绪缜密,才智过人。

独孤一陵对李泌更生敬佩,也对精密坊大感好奇,道:“师兄,墨线对牌和千里飞车皆出自精密坊,坊中情形能给一陵说说吗?”

江潮沉吟道:“明山馆的卢长亭卢老最清楚坊中之事,我隶属于吴钩台,所知并不算多,只是平日执行任务所用之物多由精密坊打造,还有“隐峰藏雪”,也是精密坊的杰作。”

独孤一陵感慨道:“李泌先生曾与一陵说过“隐峰藏雪”的来历,一陵亲眼见过凝碧砂与鎏紫灯的玄妙之处,确是十分神奇。”

江潮接着道:“还有记载凌雪身份的归元盒”

归元盒,一枚归元,只开两次,一是入阁,二是死去,独孤一陵忆起殿中垂落的归元灵柩,神色黯然,胸中涌起悲意,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若能死而无憾,何足惜命。

江潮静默一阵,道:“平日里,阁中弟子若要接取任务,需往主阁大殿,在引命匣处领取任务绘卷。”

独孤一陵深吸口气,振作精神,问道:“引命匣?那是什么?”

江潮道:“此乃凌雪阁专为领命、传令所用的一套机关,当阁主下达命令之时,便会启用引命匣,匣中机括牵动,依式图之理运行,最终将任务绘卷从暗门中吐出,再拿到鎏紫灯前观看,便能获知任务内容。这样一来,能避免阁主命令被不相关的人知晓,从而大大减少泄密的可能。”

独孤一陵道:“李泌先生曾说,以前凌雪阁的情报传递总是被隐元会挟制,还惹出过一些事端。”

江潮喟然道:“正是。所以林轩主携凝碧砂与鎏紫灯入阁,凌雪阁才算真正的隐于太白,雪藏峰外。其他诸如隐峰匣、百罗格等物,日后执行任务总会用上,那时再予你细说。”

独孤一陵点头道:“好,一陵现在实在好奇,这两样东西是否也如凝碧砂与鎏紫灯那般神奇。”

江潮微微一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独孤一陵眉头微皱,参不透话中之意,就在此时,江潮肃容道:“此去长安城尚有数个时辰,我且教你打坐调息之法,你需用心聆听,切莫分心他用,以免走火入魔,适得其反。”

独孤一陵收敛心思,凝神静听,江潮盘膝而坐,双手按在膝上,缓缓道:“打坐调息之法,无外乎牵引内力,运转体内大小周天,讲求以精纯内力愈体,以达药石入体之效。行法期间,需得摒除一切杂念,保持灵台清明,引丹田之力,运至百会、泉涌等周身大穴,最后归于丹田,方能精神满溢,愈伤疗体。”

独孤一陵若有所感,频频点头,江潮吩咐道:“你且试试,若有不明之处,我再为你解答。”

独孤一陵依言盘膝,闭目凝神,引丹田之气绕行周身穴道,几个周天下来,竟觉浑身发轻,渐入无物无我之境,不知过去多久,他睁开双眼,就见江潮盯着自己,眼中乍现疑惑,迥别于平日的清冷漠然。

独孤一陵微感怔忪,心中又生怜惜,不禁抬手挨上那张俊美面容,江潮略吃一惊,身子往后退开,低斥道:“一陵!”

独孤一陵惊醒回神,连忙收手,歉然道:“师兄抱歉!”

江潮深邃眼中星点闪烁,他张唇似想说话,谁料马车骤停,帘外有人出声道:“江师兄,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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