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叁拾伍 命悬一线

第叁拾伍章命悬一线

飞贼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东市禁军尽皆赶往怀远阁,寻常街道早无兵士巡逻,远处隐传金戈之声,不时杂有惨叫闷哼,战况似乎颇为惨烈,独孤一陵虽知江潮身法高超,轻功卓绝,但飞贼二人亦是武艺高强,非是易与之辈,巡守兵士更是人多势众,难以对付,眼下当以任务为先,他只得按下心中忧思,待到顺利拿到密信,再去驰援江潮。

独孤一陵脚下如飞,身形如风,悄无声息掠过长街,闪至沉香榭东侧墙角,墙边种有一棵巨大花树,粗合三四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恰可供人藏身,早在百草堂中,独孤一陵已将宅中布局熟记于心,他见清风苑与洗心斋左右相隔,占尽地利,早就准备藏身此处,静待时机,拿取密信。

眼见远近无人,独孤一陵暗呼好运,脚下一踏,飞身落在树梢顶端,此处枝叶交织,遮蔽天光,灰暗迷蒙,更利潜伏暗行,他蹲守一根粗壮树干之上,透过枝叶缝隙朝外望去,只见亭台楼阁,游廊回绕,假山林立,遍植花草,布置清幽雅致,颇为诗情画意。

此刻小院并未亮灯,亦是无人值守,独孤一陵大喜过望,借力越过两丈距离,落在墙边花坛之中,他尚未动身前往洗心斋,忽听苑外脚步杂沓,不停起落,似有大批人马奔至。

独孤一陵心下微惊,锐目四扫,见池中假山高大,似是中空,立时急中生智,展开身形,化为一道迅疾暗影奔至池边,不出所料,假山内中空隙狭窄细长,已能容人藏身,他侧身挤入石缝,屏气凝息,放慢吐纳,就在此时,脚步声已到月门,一点昏黄灯光朝苑中移动,有人急急催道:“快、快!”

话音刚落,只见家仆手拎灯笼,在前领路,急步走入苑中,一名面相正直,神色惶急的中年人紧随其后,看其穿着装扮,应是新任尚书韦永昌,此人身后跟着一队护卫,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目光如炬,锐利如刀。

这队人马行色匆匆,脚下不停,穿过清风苑,来到洗心斋前,韦永昌忽地停步,转身朝身后众人低喝道:“你们给我看好了,若是再放人跑了,就拿你们试问!”余下众人大声应是,各自散开,占据有利地势。

韦永昌屏退众人,令人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步入洗心斋,反是立在月门前方,双唇翕动,似在不停说话,独孤一陵连忙凝神静心,聚功于耳,登时四周声浪如潮,悉数涌入耳内,嗡嗡作响,他微微皱眉,按下不适,就听韦永昌急喘一阵,似是颇为紧张,低声喊道:“老师,老师!” 声音压得极低极细,似怕隔墙有耳。

洗心斋中一片寂静,毫无声息,唯有一片竹海,在月光底下,迎着寒风飒飒,响成一片涛声,见无人回应,韦永昌再次出声,声调提高几分,透出一股紧张彷徨,喊道:“老师,您老人家还好吗?”话音刚落,斋中传来一阵笑声,阴恻难闻,宛如来自幽冥,令人不寒而栗。

笑声入耳,独孤一陵立觉胸口如受重击,差点吐血,此人将内力注入笑声,达先声夺人之效,着实可怖,他为避免暴露行踪,不敢乱动出声,只得咬牙咽下喉间腥甜。

韦永昌身子微晃,显被笑声震伤,头往右一歪,哇的一声吐出黑血,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却十分兴奋,叫道:“老师!”

林中一把苍老沙哑,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道:“永昌,看你慌慌张张,府中发生何事?”

韦永昌轻叹一声,忧心忡忡地道:“老师,就在方才有人强闯入宅,似有所图,那批死士虽是拦住那人,岂料来人武艺高强,身法了得,那批死士拿不下此人,被他突围,脱身而去。”

那老者听后,阴笑道:“你这洗心斋有我在,你怕什么?”

韦永昌不敢开罪老者,神色恭敬地道:“永昌不敢怀疑老师之能,只怕此乃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知会老师一声。”

老者冷哼道:“来一个,叫他死一个,来一双,定要他死一双! ”此人口气狂妄,睥睨天下,凭他一笑伤人的本领,并非毫无资本,独孤一陵心中好奇,此人能得韦永昌如此尊敬,到底是何来历。

韦永昌听闻此言,大喜言道:“有老师这句话,永昌就放心了。”

老者阴恻恻笑上几声,过了一阵,洗心斋中再没声息,唯听寒风飒飒,涛声依旧,一片寂然,韦永昌似也满意,转身招呼众人步出清风苑。

那老者显然来历非凡,功力深厚,若是正面交手,自己绝无胜算,但眼下时机大好,若不趁机出手,待到那批死士回转,更是无力回天,独孤一陵心思几转,仍无万全之策,眼下情形,只有冒险而行,方有一丝机会。

独孤一陵打定主意,正要穿出假山,忽见一缕青烟随风而至,落到洗心斋前,现出一道高挑精瘦,风姿卓然的身影,此人身着一袭蓝白相间武士劲装,腰间别有数把飞刀,后腰之上挂着一把从未见过的武器,似是弩箭。

独孤一陵顿时心生警惕,不敢轻举妄动,此人轻功甚是了得,精于匿形藏踪,若非他稍有犹豫,方才早与此人撞上,少不得一番交手。

那人立身门前,举步欲行,独孤一陵见他似要离开,心下松口气,岂料那人迅速转身,手往腰间一抹,眨眼掷出一物,带出一串破空之声,眼见流光飞至,快到近前,独孤一陵立时呼吸停滞,心跳加快,此处空间狭窄,仅供勉强藏身,若是乱动,少不了刮蹭磕碰,但生死之间岂容计较,只得狠心闭目,头往右一偏,额角登时被山石划伤,几在同时,耳边呯的一声炸响,碎石飞溅,尘土飞扬,他虽脸覆面罩,仍被石子划破面罩,在脸上留下不少细小伤口。

独孤一陵心知那人直觉敏锐,不敢出声睁眼,他咬牙忍痛,屏住呼吸,隐去踪迹,过了许久,才听那人轻咦一声,疑惑自语道:“奇怪,假山里怎么会没人,难道是我看错了?”嗓音清朗明亮,似清泉流于石上,悦耳动听。

声音耳熟,似曾听闻,独孤一陵仔细一想,忆不起何处听过,况且此人出手狠辣,意欲致人死地,若非他头脑机智,忍痛负伤,早就去见阎王,心中更是怒气横生,将此人恨个半死,那人沉思一阵,忽地冷笑一声,足下一点,衣袂翻飞,投入竹海之中,顷刻失去影踪。

独孤一陵静立原处,耳听风声飒飒,涛声依旧,半晌才敢睁开双眼,就见假山前方炸开一个小洞,约有拳头大小,他微一侧头,耳畔挨到一物,触感格外冰冷,却是一把短小飞刀,刀身深嵌石中,唯留刀柄在外,抬手一拔,竟是难以撼动。

独孤一陵侥幸逃过死劫,大呼庆幸,他挪动身子摸出假山,冷风一吹,顿觉周身冰寒,手脚冰凉,又觉额角隐隐作痛,脸上若干伤口如若火烧,真是出师未捷,已先负伤。

此刻兵贵神速,机会稍纵即逝,独孤一陵顾不得伤,悄身摸到洗心斋门前,探头朝里望去,只见一条小径蜿蜒向前,深入幽深竹海,两侧遍植奇花异草,偶有异香扑鼻,沁人心脾,景色清幽,难怪韦永昌喜爱在此办公。

林中有神秘老者坐阵,必不会任人轻松来去,方才那人轻功卓绝,武艺高强,两人应是伯仲之间,只是那人入林已久,林中怎会毫无动静,莫非那人早已避开老者,潜入斋中,独孤一陵越想越急,猛一咬牙,矮身摸进林间,未走几步,忽听有人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声音虚无缥缈,似来自四面八方,回响飘荡,齐齐压入耳中,叫人癫狂欲死。

独孤一陵胸口一震,喉间发甜,吐出一口黑血,他抬袖擦去嘴角血迹,心中暗叹倒霉,取下背后链刃,严阵以待,老者笑声方歇,林间东北角有人闷哼一声,似也负伤,老者狂笑道:“小子,给我留下命来!”下刻,就听一阵震天爆响,竹海摇颤,残枝断叶四处纷飞,显是两人交手,正拼个你死我活。

耳听两人缠斗不休,林间尽是爆音低喝,独孤一陵双目发亮,自是不会错过良机,他将链刃负在背上,脚下一踏,身如离弦之箭,避过两人交手之处,朝林海深处奔去。

一路小心谨慎,四处走避,独孤一陵终是行至洗心斋外,藏身在西侧花坛,他见屋中并未亮灯,一片黑漆沉冥,瞧去万分凶险,心下打起鼓点,不敢行动,迟疑之间,手掌摸到地上石子,独孤一陵心下一动,拾起一粒石子掷入窗中,就听吱呀一声,两扇花窗被人从内推开,而后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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