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柒拾 唇枪舌剑

独孤一陵立时想到那名万花弟子,此人面容与江潮有七八分相似,不知是何关系。

江潮眼睑盖去半边眸子,微透点光,瞧不清情绪,静了半晌,摇头道:“溟哥,你知凌雪阁门规甚严,牵涉诸多秘事,我的行踪实不宜随意告知他人。”

陆溟眉头微挑,道:“他并非外人,有何不可,我不信你身入凌雪阁,便需斩断世间因缘,了却尘世俗根。”

江潮闻言,略一思索,道:“我眼下有他事在身,确实不能前去见他,待我回到阁中请示过机枢府主事,自会与他联络。”

陆溟听后,神色稍霁,道:“如此甚好。我知你尚有苦衷,我会对他保密今日之事,几日过后,他会出海前往侠客岛,去寻谢先生与李道长。”

江潮听到此,犹豫一阵,问道:“他们二人……可都还好?”

陆溟轻叹道:“他们都是练气之人,身子骨自是硬朗康健,只是谢先生因你不辞而别,大病一场,卧床数月,落下病根,总会半夜惊醒,面容清减,精神也大不如前,你若真心惦记他二人,就早些捎个消息,好教他们宽心。”

江潮神情怅然,点头应下此事,转而说道:“溟哥,我知你曾游遍世间山河,见多识广,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陆溟瞧独孤一陵一眼,笑道:“我们去那边说。”

眼见二人去往一旁,独孤一陵心中好奇,却又不便追问,只得立在原地,耐心等待,却在此时,唐章上前朝他一笑,道:“真巧。”

独孤一陵满头雾水,疑惑道:“什么真巧?”唐章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在长安城中,唐章没少让他吃苦头,差点葬送小命,独孤一陵本就心里有气,虽因江潮之故抛去前恨,眼下他见唐章一幅看好戏的模样,登时气得牙痒,面色微沉,冷冷道:“不说算了。”

唐章眼珠一转,凑上前低声道:“看把你急得,不是我不告诉,是你师兄让我们别说的。”

独孤一陵心下一动,道:“真是如此?”唐章眯起双眼,道:“那是自然,这种小事,我又何必藏着掖着。”

不过一个名字,江潮为何要让他们三缄其口,独孤一陵越想越觉可疑,耳畔又听唐章开口道:“对了,你还记得拭剑园中遇见的那名万花弟子吗?”

独孤一陵忆起昨夜之事,心下有谱,转眼瞧向唐章,微笑道:“自是记得。”

唐章悠然道:“听说你们试炼用得乃是一种名为“通玄幽梦”的奇妙功法。”

独孤一陵点头道:“确是如此,这种功法颇为神奇,能令人白日入梦,梦中景物又与现世毫无差别,五感俱在,能历红尘诸事,一旦梦醒,身上所受痛苦伤痕均会烟消云散,端得神妙无比。”说到此处,他轻叹一声,道:“那日我在拭剑园中与他相遇,因是诸派精英试炼,下手忘记轻重,也不知他眼下如何。”

唐章淡然道:“他的身子倒是不妨事,只是对你那一刺颇为耿耿于怀。”

独孤一陵早已知晓万花心思,此刻却要装作毫不知情,愕然道:“所以他要找我一报此仇吗?”

唐章瞅他一眼,道:“他确是有此打算,并叫我留意你的行踪,随时通知他。”

要是昨夜没遇着三人,眼下他可真要被唐章骗倒,独孤一陵嘴角略勾,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唐章微一耸肩,道:“我会回去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这小子太过狡猾,他可斗不过你。”

独孤一陵登时面沉如水,道:“你这是拐着弯来骂我?”

唐章冷哼道:“你在长安城害我和溟子弄丢一单大生意,还叫我整夜没睡,陪你东奔西跑,我没打你一顿,就算你走运。”

两人若要动手,他定是不敌唐章,但他此刻气到肺炸,绝不能就此罢休,独孤一陵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轻咳两声,道:“对了,当年你在昆仑山上是不是差点摔断腿?”

唐章闻言,一愣道:“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啊!”他口中惊叫一声,盯着独孤一陵咬牙道:“你这小子当时就藏在井里!”

独孤一陵扳回一城,大感得意,笑道:“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唐章面色渐渐转红,结巴道:“那你、那你岂不是……”

独孤一陵盯着唐门绯红的俊脸,神情真挚诚恳,道:“天地可鉴,我在井里可没听见什么怪声。”

唐章的脸唰的一下红上大半,他瞪着独孤一陵,几是咬碎一口银牙,手已摸向后腰。

独孤一陵知他羞怒难当,出手在即,立时脚下一踏,飞身跑向江潮,口中大叫道:“师兄!”

江潮本与陆溟说话,见独孤一陵慌张躲到身后,一时不明就里,又见唐章红透脸颊,手执弓弩,怒气冲冲杀到面前,不由问道:“章哥,发生何事?”

唐章拨动千机匣,大声道:“阿潮,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

江潮皱眉道:“可是一陵做错什么吗?”独孤一陵探出头,一脸无辜地道:“师兄,一陵什么都没做。”

“你!”唐章一跺脚,显是气愤难当,偏是俊脸之上满布红霞,羞多于怒,气势登时弱上几分,他也知此副模样讨不着好,收起手上弓弩,低骂一句,转眼朝陆溟喊道:“溟子走了,再待下去,我真要给这小子气疯不可!”说罢,不待陆溟回答,脚下一踏,飞向远处。

见唐章气得不轻,江潮看向陆溟,歉然道:“溟哥,抱歉。”

陆溟轻轻摇头,道:“无妨,阿章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他偏头瞧向独孤一陵,双眸微微眯起,缓缓道:“我很好奇,你对阿章究竟说了什么话,能将他气成这样?”

杀意爬上背心,独孤一陵身子一抖,连忙答道:“那夜,一陵就藏在秦园废宅的后院井下。”

陆溟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道:“那你都听见了?”

独孤一陵硬着头皮道:“当时一陵吃上一记迷神钉,本就神智涣散,加上井中寒泉一泡,更是神志不清,说实话并不曾听见太多。”

陆溟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点头道:“如此甚好。”他转头对江潮叮嘱道:“阿潮,记得我说过的话。”

江潮郑重道:“溟哥放心,我记着的。”

陆溟拉起头上兜帽,盖去半张深邃的眉眼,道:“至于你托我办的事,我会尽力而为,到时若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话音刚落,也是足下一点,飞身投入林间,眨眼消失不见。

明唐二人去后,独孤一陵转出江潮身后,长出口气,庆幸道:“总算是走了。”

江潮面露怅然,微叹一声,下刻望向独孤一陵,问道:“一陵,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独孤一陵见江潮好奇,支吾道:“就、就像刚才一陵说的,一陵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江潮嗯一声,尾音上扬,显是不信,道:“章哥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却非易怒之人,瞧他刚才那副模样,显是被你气得不轻。”

独孤一陵心知瞒不过江潮,索性如实道:“师兄,执行长安任务的那夜,一陵曾躲在秦园废宅的井下,你还记得吗?”

江潮道:“自是记得……”忽地话音一顿,迟疑道:“你在井里是不是听见什么声音?”

独孤一陵忆起江潮隐在暗处,院中之事尽收眼底,顿时笑道:“也没听见什么,只是听见章哥被溟哥亲个嘴,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支吾声罢了。”

这话说得露骨直白,江潮轻咳一声,道:“章哥本就脸皮较薄,此事被你拿出来戏说,定会生气。”

独孤一陵好奇道:“师兄,听你的语气,似是早已知晓他们二人之事?”

江潮忆起往昔,轻叹道:“他二人少时便对我很好,我怎会看不出来。”

两人对江潮的关心确非作假,全然出自真心,独孤一陵不由说道:“一陵也看出来两位哥哥真的很关心师兄。”

他这招打蛇随棍上,哥哥二字喊得极其顺口,江潮登时一愣,旋即皱眉道:“什么两位哥哥,又不是你的哥哥,叫得这么亲热。”

独孤一陵露齿笑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师兄的哥哥自然也是一陵的哥哥。”

江潮低斥道:“谁要嫁给你!”独孤一陵冲江潮眨眨眼睛,道:“那一陵嫁给师兄好了。”

江潮眼睑微颤,面色微红,他静立一阵,一言不发,忽地越过独孤一陵,抬步朝林间走去。

独孤一陵以为江潮生气,连忙伸手捉在他腕间,见他回头,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道:“师兄,你要去哪里?”

江潮容色恢复平静,扭头望向前方,道:“当然是去找那两匹乖马儿,不然,你要靠脚走回去凌雪阁吗?”

独孤一陵记起此事,放开江潮手腕,道:“师兄,他们跑走这么久,还能找到吗?”

江潮甩甩酸疼的手腕,道:“那是自然,你且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独孤一陵在原地捡块平石坐下,微微出神,隔不一阵,便听林间传来数声长嘶,他转头见江潮牵着两匹马儿回转,立觉欢喜,起身迎上前去,欣然道:“师兄,你真的把它们带回来了。”

江潮将马儿拴在一旁树上,道:“好了,快来把飞车推起来吧。”

唐章和陆溟突然现身,突然离开,端得潇洒,不留影踪,独孤一陵与江潮又是扶正飞车,又是给马儿更换嚼子,收拾残局,一番折腾下来,倒比生死交手更为累人,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均是气喘吁吁,疲累不堪。

两人又在原地歇息一阵,方才登上车辕坐好,策动马儿,缓缓朝前行去。

独孤一陵实是好奇万花与江潮的关系,他见江潮神色平静,眉目温润,心下琢磨一阵,谨慎开口道:“师兄,溟哥要你去见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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