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潜——小心了。”

青色的剑影化流风而去。

剑影与重剑相击，砰一声巨响，然后化作一道青羽。

炸开的剑气穿过地面，与地面炸出一道道裂纹。

她反手换了琴中剑，作相知曲。

曲音化归于天地，金色流光之中，碎裂的地面重新恢复平整。

叶潜刷的将重剑插到地上，托腮道，“你这已经算是化腐朽为神奇了吧。”

“寻常武林人士，治疗心法可用不到山川风物之上。”

等她再抱琴，琴音涌动，剑影一分为五，再分为十。

一个一个对敌。

青色音域云流羽飞，与人世色彩隔绝，而剑影正如这音域流风，瞬息万变。

叶潜的大风车摧枯拉朽，挣脱音域，余下琴影未能击中者，各自掠于假山枝头，合围而立。

滤去了青色剑阵之色，一切又仿佛再度真实。

叶潜惊叫，“……这也太不讲武德了。”

围殴也不是这样的。

谁家是一个人去包围对手的！

琴弦声声震。

剑光如掠影。

实则虚也，虚则实也。

相互交手。

叶潜的反应力层层拔高。

至于后来，虚影未至，已一剑破之。

青羽锦云随性，相互套着梅花护盾，一边下出剑光。

落在叶潜身上，就是道青色剑气带着桃花花瓣附着。

连连下去，他金色的衣襟腰带已沾上红花。

长月弹完江月逐天，收了尾音，剑气砰砰下来，带着残花落下，而叶潜衣衫，却毫发未损。

切磋是切磋，真正实战，就更考验对于剑气掌控力了。

令玖给收剑的少男少女倒上一盏清明前的千岛青叶。

叶潜吨吨吨一饮而尽，抬起重剑给自己扇风，“至于吗，每每过来，你都得拉我练手。”

长月抿了一口，闻言笑道，，“……家中与师姐师妹他们练手，多出同源，相互拆解已久，有你过来，招式大不相同，我好总结一番经验。”

叶潜扣着重剑剑柄支着下巴，“说的也是，剑法又非你长歌长处，还是我们藏剑问水山居剑诀更胜一筹！”

长月失笑。

我看你是缺个无cd的平沙。

叶潜看出了她的意思，轻哼了声，“你以为本公子是谁想平就能平的吗。”

他把自己的重剑收回了桃绢锦绣包。

“今日前来，倒是向你辞行的。”

长月收琴，“哦？你要去哪儿？”

“我翻阅族中剑谱，发觉铸剑所用一种银矿砂，唯在昆仑才有，我打算去看看。”

“？这……我等在东，昆仑极西，路途遥远，你不必为此劳神。若是需要，我当请周师伯相助。”

叶片摇摇头，“此银砂唯有极寒之地，才为水流之态，有凝结熔铸之作用，一旦出山，顷刻化作雾气飞流，不见踪影了。”

“……唯有昆仑才有吗？”

“神兵图谱上的材料，只记载了昆仑。”

“——哎？可不要说你自己去，你自己去，你会铸剑吗？吾徐家传之秘法，可不会平白传授于你的。”

“……阴阳双剑非寻常宝剑，常有极阴极乐之幻象，你非剑主，我若不在，恐反噬其身。”

当时洛道一个阴剑碎片，就困住了包括青玄道长在内的一众生魂。

他虽身负藏剑正阳之气，只怕至极寒之境，也会被阴剑压制。

“难怪说你杨三多思多虑。既是铸剑人，合当有钳制之法。”

“何为？”

“啧。徐氏秘法，概不外泄。”

“……”

“你还想不想要这两把剑了。”

“不。即使我要，也不会任你一个孩子随便远行的。”长月摇摇头。

叶潜一下子瞪大了眼，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什么孩子？！杨三！我已十三了！”

……好家伙！他早就发现杨三这家伙，对年纪感知有严重问题！前几年二哥和曲姑娘定亲，她就一通还是孩子如何就定亲了！哎有点早之类的话……那时候曲姐姐都十五了。

现今他已十三，若放在寻常百姓家，已是长男了，她她她她……

难道他看起来有那么不可靠吗？

不不不不，叶潜狠狠地摇了摇头，坚定道。

总比那个叫唐无乐的家伙可靠多了！

长月点点头，“你才十三啊。”

“……杨长月……我看你是瞧不起我。”

“？你怎么这么想呢。只是由你独自外出，实在是令人担忧。”她犹豫了下，“双剑之重，始终无法与人相提并论的。”

她确实很想要这两把剑复原如初。然而，这不代表她就能任由一个十三岁的小朋友为此冒险。江湖远非后世平和，动辄刀光剑影，明明是她的剑，怎能由叶潜四处奔波。

藏剑丢了一个叶凡，现在都没追回来。若是叶潜再出事，她就实在罪孽深重了。

担，担忧……

仿佛是两个大字砸在心头，叶潜语气一顿，脑子一下选择性过滤了其他字音，眨巴眨巴眼睛，整理了一下语言，“你，你也不用说的那么好听。我，我肯定是要给你修好的。”

他当然很重要啦！比这两把剑重要多了。

但，但即使她不说，他也肯定会帮忙的。

“……？”

在长月微妙的神情中，他紧张了一把，“你你你不用那么看我。反正你不是及笄了吗？刚好就当补送你的礼物了。反反反正对我们藏剑来说，铸剑和养花也没什么区别。”

长月：“……”叶潜什么时候有口吃了……

……怎怎怎么就就就结巴了。

叶潜心中懊恼。实在，实在是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啊！！！

肯，肯定是被二表哥坑太多了，总看到他那种黑心汤圆馅，导致他都觉得杨三目光稍微认真一点儿他都不习惯了。

两人相对沉默，相视一会。

他有些抗不住她审视的目光，落荒而逃了。

长月：“……？”只不过是看他一眼，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玖……阿玖？”长月指了指叶潜的背影，纳闷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叶潜近日有点怪怪的？”

“没有啊。”但凡自明心园下来总爱来与她切磋一二的沙利亚不知何时已过来了，Duang地一屁股坐在叶潜位置上，笑眯眯道，“他能帮到姐姐，那是他的荣幸。”

“姐姐帮他三哥和三嫂进门，他代表藏剑前来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令玖看着他们二人，笑道，“三小姐与叶公子相交日久，你若说不来，令玖更说不来了。”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

长月只好多留心了一点。

……

庭院里的青山贯雪又长了一茬。

阿杏养花倒是很有一套。

三年时间，硬是把一株养成了一丛。

四月，天气晴朗。

花生新芽。

小白从沉睡中醒转，拖着红蝶的茧，卧于花蕊之上晒太阳。

长月翻着从万书楼借来的剑谱。

早在年幼时她其实也翻过一段时间。

江湖上神兵利器挺多的，但似乎真的没有记载人快死的时候出阴阳两界拿的剑。

她坐在庭院前的书桌旁，手里画着扬州至长安的山舆图。

叶潜从院头冒出一个金灿灿的头，扒在墙头趴着，问她道，“你可认识纯阳中人吗？”

长月搁了毛笔，“认识。”她忍不住轻叹了下，“不是有门吗。”

这人是什么习惯，总是不走正道。

“你那小弟子不让我进门。”叶潜趴在墙头不动，幽幽道。

“？”沙利亚吗？

“失礼了，她刚随我回长歌，也许不太清楚。下次我会叮嘱好她的。”

好一会，没看见他人影过来，长月抬头疑问，“？还趴在那里做什么？”

“这可是你请我的哦~”他反复强调了一遍。

长月无奈，“是是是。”

“你也不嫌冷。”

趴着青瓦墙头比较凉快是吧。

她一应，叶潜一伸腿，从墙头跳了进来。

“纯阳善于卜卦，铸剑之地，需汇集阴阳，所以……”

“这是……”叶潜看到她手下的画，挑了挑眉，“坤舆图？”

“你真敢画。”

须知地图一类，一贯都是由皇家把持，旁人不得私藏。

“不过略有方位，唯长歌，长安唐门这一段，校对过了而已。”

“……”你怕对略有方位四字，有所误解。

叶潜另拉来一个凳子坐在她书桌对面，“既有此图，正好。你且看看，九天十野，至阴至阳为何？”

长月忖度道，“至阳者，自当是通彻天听，龙脉汇集之处。十野之中，有华山，嵩山，泰山……最有可能。”

叶潜点头道，“纯阳善观气，可前往一问。”

长月随手从怀中摸出三枚铜板，手一翻，铜板各自滴溜溜落在地图上，如此六次。

三次为全正。

“三爻变。坎为水，水火既济，雷火丰，丰水之道，为泰。需往泰山。”

“阅古兵器谱，曾有太阿出世，集至极之气，为天子仁道之属。”

“……”您作为一个长歌，会的是不是有点多。

叶潜瞠目看着她的铜钱卦象，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好。我知道了。”

“叶潜。”

“嗯？”

“你为何要帮我呢？”明明她都没有说过，需要阴阳双剑做些什么。

叶潜沉默了会，“举手之劳。”

人各有所求。他也曾有所求，而父母已远去，他再求又能如何呢。他以前见她，待人惯是无所他求。如今看她难得有需要的……他也……不想再看有人求而不得了。

何况……何况……

“既属神兵之事，找我们藏剑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仅仅如此？”

叶潜叉腰，那一瞬间的忧郁仿佛是他人的错觉，笑嘻嘻道，“当然如此了。”

“你这里青山贯雪养的挺好的嘛。”

“说起这个，得多亏阿杏照顾的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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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