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消息信息量极大，丹斯原本对双桅船欣赏的目光倏地收回，转移到通报那人的身上，声音竟然比刚才向玩家介绍船的时候还热切：“你说什么！人鱼？群岛上还有人鱼？！”

频青稍稍侧目，也去瞥前来的岛民，将这几条信息在心里过了一遍，瞬间得出结论：都是坏消息。

他本来以为群岛东部还能安全个一两天，没想到副本剧情逼得这么紧，玩家还没来得及进行第一次出海就被瘟疫追了进度。

丹斯打脸来得太快，前一秒刚说让他们放心，用作饵料的鱼油还有很多，后一秒就被告知它被偷了个干净。如果一时半会儿抓不到罪魁祸首，玩家恐怕就得浪费第一次出海的机会，先去撒网捕捞那什么冰川鳕鱼。

频青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道这都是什么套娃关系。

等下可别再来个人说捕捞鳕鱼的饵料也被偷了……

“他这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岛上有人鱼？那我们还用出海吗？”

柏黎抱着手臂，微微弓着腰，试图减少身体与冷风接触的面积，压着声音对频青说，“虽然我觉得悬，但我是真不想出海，在岸上都这么冷了，要是站在甲板上吹极圈上的海风，我感觉用不了一天我就能变成冰雕。”

频青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看npc那么激动，岸上就算有人鱼的踪迹，也是他们亲自去搜寻。主线剧情让我们出三次海，我们就必须要出海。”

两人这边话音刚落，丹斯已经重新将注意力转向了玩家。

他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像是硬生生压下了听到人鱼的消息时的贪婪和渴望，只因还要向玩家撑出和善的面皮：“咳……尊敬的科考队成员，你们也听到最新的消息了，很不幸，岛上的鱼油库存已经告罄。群岛东部即将迎来疫病席卷的狂潮，岛上人手不足，无法为你们提供鱼油。非常抱歉，你们第一次出海要先捕捞鳕鱼……”

由于任务没出预料，频青的态度依然平静：“鳕鱼要用什么饵料捕捞。”

“简单！很常见的，”丹斯摆了摆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轻飘飘的语气道，“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南极冰川鳕鱼是世界上最好诱骗的——哦不，仅次于人鱼好骗的生物了，你们只需前往它生存的海域，在每平方米海水中洒入十盎司的人血，等待几秒后撒下网，一网就能捕捞上来五六条鳕鱼！”

听到“人血”两个字，所有玩家面色微变。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另外两个要点：“那抓人鱼需要多少鱼油？熬制鱼油又要多少条鳕鱼？”

“这个嘛……熬制一碗鱼油需要20条冰川鳕鱼。理论上来讲，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拿到一碗鱼油。”丹斯故作遗憾地叹道，“因为一碗鱼油只能吸引一条人鱼，而我们当然希望你们捕捉到的人鱼越多越好。谁能将人鱼带回来，谁就能获得格里斯耶的礼物。”

频青听见不远处有个玩家冷笑一声，嘟囔道：“好嘛，现在团队战变个人战，还要我们做数学题。”

其实不用细算也知道，副本是逮着他们的极限薅的。1盎司不到30毫升，10盎司就是将近300cc的人血，依照丹斯所说，300cc只能换来5条鳕鱼，一碗鱼油要20条鳕鱼，那就需要1100cc以上的人血，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成年人血量的20％，足以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而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是很难在风暴肆虐的海上活下来的。

副本的换算标准明晃晃地告诉玩家：如果你们想要奖励，那恐怕就得去抽其他玩家的血了。

“你刚说的‘格里斯耶的礼物’是什么？”肌肉男皱眉开口。他们得判断所谓的奖励值不值得。

“哦不不不，这可不能提前说！”丹斯夸张地捂住了嘴，自从听说岛上有人鱼的踪迹后，他仿佛撕破了那层正常人的面具，变得急切而神经质，“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总之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抓到人鱼可是帮助了格里斯耶一个大忙，我们怎么会亏待诸位呢？”

“什么时候出海？”

又有一个人问。群岛东部已经出现了疫病，显然不宜久留，这时候若是在与世隔绝的海上航行，反倒是要比在陆地上安全。

“现在就可以。”丹斯边说边朝通报的岛民一挥手，用飞快的语速下达命令，“快去把居伊船长叫过来！然后立刻通知在值的所有巡逻队待命，准备听从调遣！我倒是要看看，那么多鱼油究竟是怎么没的……”

##

双桅船的名字取得简单粗暴，就叫“捕鲛号”，大副、水手、厨师一概没有。

丹斯只叫来了一个四十多岁、满脸胡茬却顶着一个发亮大光头的黑人船长，还觉得这已经是给科考队成员莫大的恩惠了。

船的吨位大致在三百，看上去确实结实又漂亮。

桅桁稍稍向前倾斜，方便收风，哪怕是遇到逆风也更容易化解。

构造是双桅纵帆式，分前桅、主桅和船头，桅杆、三角帆和绳索错综复杂，光看着就眼花缭乱，难以想象，光凭一个船长和对这种古老的航行工具一窍不通的玩家该怎样迎接极地的风浪。

但这艘船构造很牢固。

肋骨和船壳板都用铜销钉组装好了，船帆宽大，船尾轮廓开阔而优美，看上去倒很适合在某些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航行。

简陋的小艇在岸边的码头上等待，将连同船长在内的十个人送到双桅船的舷梯边。

副本内今天天气不太好，频青没看见太阳，到处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不好判断时间。

不过他见双桅船慢悠悠地掉了头，想必刚好赶上了退潮。

频青和柏黎是最后登上甲板的。

居伊船长已经在准备器具了，他裸着黑亮的臂膀，手臂上筋络虬结，将船帆从套索中拉出，吊索和下后角索也已准备好。绞盘“喀啦喀拉”地转动，船锚被拖了起来。

微退的潮水很快平复，“捕鲛号”低帆吃风，靠左舷风平稳行驶，没过多久就开出了港湾。

上船后的两分钟内都没有任何一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面面相觑，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似的。甲板摇晃得有些幅度，才刚上来一会儿就有玩家因为不适应而嘴唇苍白。

“都愣着干什么！”那边船长忙活完一通，恶狠狠地看过来，毫不掩饰他的不耐，倒是比丹斯少了几分虚伪，“要看舱室就往里走，这次出海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去，你们是打算在甲板上过夜吗！左舷处的舱室是我的住处，不可以选，剩下无论是大副舱室、值班室还是客舱，你们爱睡哪间就睡哪间。”

但顿了顿，他面上突然扬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哦抱歉！瞧我这记性！有件事我忘记提醒你们了。在剩下的九间舱室里，有一间是藏有秘密的舱室，也不知道哪个幸运儿会选到它，啧啧。”

频青微微眯起眼，视线在居伊船长脸上掠了一个短暂的来回。

对方的表情滴水不漏——也有可能是因为肤色太黑，再加上头上脸上的汗反光，他还真不能根据居伊的态度来判断这个“藏有秘密的舱室”是好是坏。

“唉，随便选吧……选到什么都是命数。”

船长离开后，玩家中一个看上去略老的男人神神叨叨地道。

一直有点领头意思的肌肉男不置可否。他转过身，抱臂面向其他人：“都听见了吧？npc能这么说，九间舱室的从外表来看八成没啥区别。他刚才说的‘秘密’肯定是重要线索了。既然这线索跟剧情有关，那谁要是找到了也别藏着掖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想法，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只靠你自己不一定能憋得出来……”

肌肉男话还没说完，立刻有新的声音嘲笑道：“你想得未免也太美了吧？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呢，目前这局面可算是个人战，万一那个‘秘密’是有关于捕抓人鱼的线索，辛辛苦苦找完秘密，然后白送给你吗？”

闻言，肌肉男登时沉下了脸，死死地盯住了发言的刺头，凶恶的面相越发骇人。

见状，落后他半步、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瘦小男人赶忙拍了下他，像是劝他别在一开始就结下不必要的仇怨。

看着眼前的场面，频青有些头痛。副本才刚开始就要阴阳怪气互相抬杠，他难以想象后面的情况该会发展得多糟糕。

更何况这艘双桅船说大也不大，统共就这么点地方，出一次海，九个人两三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产生摩擦才怪，连藏都没地方藏。

“算了，直接去选舱室。”频青低声对柏黎说。

他们俩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两人在“暂时不住同一间”上达成了一致，因为多一间舱室就多了九分之一碰上“秘密”的概率，新线索还是值得争取的。

频青和柏黎径直往里走，越过了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其他人。

藏有“秘密”的舱室和其余舱室没什么不同，只能靠玩家的运气和直觉。

见已经有人开始选，剩下的人也立即用眼神开始逡巡，挑选合自己眼缘的舱室。一时间倒没有人纠结先后顺序的问题，毕竟就算纠结也不知道怎么搞。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靠石头剪刀布太草率太幼稚，打一架谁赢谁先选又不现实——不能把力气和能力浪费在这上面，因此也只能靠先下手为强了。

频青纯粹是随便选的，他看舱面室后部右边的那一间比较顺眼，于是路过正中部分的餐桌和带有活动靠背的木椅，推开了一扇小门。

这间舱室是真的很小，长两米半多一点，宽一米半多一点，只够置放进一张窄床、一张小桌子、一把细藤椅和一个铁腿洗脸池。窄床的情况比在迪温小镇时好了一丝，上面好歹有一张薄床垫，而不只是光秃秃的、硌人的发霉木板。

桌子上方悬挂着一盏可横向摆动的灯，还有气压表、水银温度计和六分仪，东西少得一览无余。

然而，频青刚关上舱门，转过身，就看见床垫底下露出了什么东西的一角，露得还挺含蓄，好像是一本小册子。

频青：“……”

这么巧的吗。

他扶了扶额，唇角掀起了点无奈的弧度，随后他弯腰将小册子抽出。它是真的很小，也就他巴掌大，没封面，好像就是几张粗糙的草纸裁一裁，然后胡乱缝在了一起。

频青翻开第一页，入目就是一大片刺眼的红色。

用血写成的字母无比硕大，神经兮兮地拼成了几个单词：

不要相信任何人！

真的有这么巧吗（青青惊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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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概在第一次出海结束后出场，可以猜猜他这次会以什么身份和姿态（？）出现。

顺便这个副本应该是有che的，不过绿江不让写，我就算写了你们也看不到（恶魔低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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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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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银鳞与冰河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