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白鹿书院,书房外,微风拂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声音,静谧的书房内充斥着淡淡的茶香。
“张院长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郭旭坐在书桌前,看着对面的张清宴在书架前忙来忙去。
“我找你来是想给你些东西。”张清宴将一大堆书籍信纸放在桌上,“你要找的东西全都在这,还有些前朝孤本,今日我全部赠予你。”
郭旭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郭旭,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出凶手是谁了吧。”望着对面那人不可置否地表情,张清宴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也累了。这些东西与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才是他们最好的主人。”
“郭旭,我不得不承认,你和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很相像。”看着郭旭接过桌上的东西,张清宴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现在就走,仙族人那边我帮你拦着。”郭旭站起身望向窗外。
“来不及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张清宴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三声叩门声。
“二位在里面聊什么呢。”裴绪明推开门,只见张清宴正坐在座位上认真地泡着茶而郭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们就查到凶手了?”郭旭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反问道。
“没办法,郭公子时间给的紧,为了不让你失望,我们也只能加快速度了。”裴绪明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蒋清似是没听见郭旭的话,她径直走向了张清宴。
“张院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承认,我就是杀害周文钦和郭逾阳他们的凶手。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似是被张清宴的坦然震撼到了,崔挽愣了一下,接着才讲起了他的作案过程。
“张院长,你是南淮人,想必对岭南一代盛产的迷蝶花很熟悉吧。”崔挽掏出块坑坑洼洼的徽墨放在了张清宴面前,“你先是在买好的徽墨中掺入大量的迷蝶花,接着便送给了周文钦。周文钦得到你的奖赏自然激动不已,于是便将那块徽墨当作饰品般放在自己的桌前。”
沈霁接过崔挽的话继续补充道“周文钦便因长期吸入大量毒气而产生了幻觉,最终失手杀死了同室的王亦辰。”
“至于郭逾阳的死,你早就知道了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于是故意设计了那么一出戏。你的帮手从后屋翻窗进来后便躲进那条密道内,在合适的时机向你掷出那些银针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在郭逾阳仓皇逃跑时,他又通过那条密道来到后屋。等郭逾阳一出现,他便可以做到一击致命。”裴绪明讲起话来抑扬顿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讲什么话本子呢。
“我那日牵秋生的手时就感到很疑惑,一个小孩子手上为何那么多厚重的茧子。那条密道空间狭小,对于成年人来说十分拥挤,但如果是小孩的话就刚刚好吧。”蒋清语气中带着怒火,面色冰冷,“张院长为何选择秋生这么一个稚童作为帮凶?”
“我没有逼迫秋生,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张清宴古怪地笑了一下,“他做这些不过是想帮他父亲报仇罢了。”
郭旭听到这话猛地冲向张清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张清宴,你讲清楚,秋生的父亲是谁?”
“秋生是顾平亓的儿子。”
张清宴的话宛若向平静的水面丢下一道惊雷,所有人一瞬间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郭旭更是一下子脱了力,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下。
崔挽怎么也想不到,再次听到这个曾名动六界的名字竟是在这么一个狭小闭塞的书房。
从白鹿书院走出来的官员有很多,最出名的就是顾平亓了。二十岁岁中进士后又一路高升,在职期间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人族的实力在一时间不断增强。然而真正让他一战成名的还是七年前的人魔大战。
七年前,人族与魔族关系恶化,在战争的后期,两方损失惨重却又不肯善罢甘休。在古地召开的调和会议上是顾平亓据理力争才换来了当今的安定。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人族马上就要迎来史上最年轻的宰相时,顾平亓联合齐王明骁远谋反的市却先一步被曝了出来。
人皇大怒,齐王被贬为庶人并被一丈白绫赐死,顾平亓一家也惨遭灭门……
狡兔死,走狗烹。不过如此。
“当年的事,周家,王家,郭家没少出力,血债血还这不过分吧。”
郭家害死顾平亓,周文钦等人仗着家世在书院作威作福,这一切不断的将张清宴往这条绝路上逼,只是有一事仍然困扰着他们。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留下这么多破绽?”沈霁不解地问道。
以张清宴的能力,抹除掉所有的作案痕迹简直是轻而易举,然而他却偏偏什么也不做,任由几人一点点地发现他的罪行。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为自己脱罪。”张清宴喝尽杯中的余茶,整个人也显得格外轻松,“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七十年前说起。”
“我父亲本是个京中小官,七十年前只因上奏劝诫先皇不要兴建宫殿,就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们一大家子也迁至了南淮。”
“后来我便如世人所熟知的那样,三十五岁考上状元,接着又官至宰相之位。我在官海中浮沉半生,厌倦了无休止的争斗与猜疑。辞官之后我便来到了青城开办书院。”
“我的本意不过只是帮助更多的寒门子弟踏上仕途,让他们的才学回馈到整个人族。可是后来那些权贵们为了让自己的后代有个平步青云的跳板,威胁我接纳那些世家子弟。平亓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看着害死他的人在我这书院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这让我怎能不恨啊!”张清宴的情绪愈加激动,一声声怒吼之中藏着无尽的悲鸣。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关掉白鹿书院,然而就在三个月前,一个出逃的邪祟找到了我。他答应帮我想办法除掉这些人,而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怨气供奉着他。
听到这,几人纷纷捏了把汗,正当他们准备抽出法器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大量的鲜血忽地从张清宴口中喷涌而出,他一下子向后栽去,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蒋清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冲向书桌,拿起张清宴的茶杯,只闻了一下便大惊失色道:“他给自己下了剧毒!”
“先别管什么毒不毒的了,我们现在才是碰上大麻烦了。”裴绪明不安地握紧手中的剑。
似是感受到宿主出了什么事,大团大团的黑气不断从张清宴的身体中渗出并渐渐化为一具实体。
那邪祟观察了一下四周,很快便把目光放到了最弱的郭旭身上。
“完了,忘记这还有个拖油瓶了。”裴绪明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一个闪身挡在了郭旭面前。他用尽全力向前狠狠一劈,青光一闪,原本飞速靠近的邪祟瞬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邪祟转身想朝门外冲去,却见崔挽早已挡在了门口。
“秉昭,锁!”
崔挽解下腰间的金铃,随着一阵铃声,无数金色光芒从花纹缝隙中闪出并逐渐包围了整件屋子。
“我已经设下阵法,你出不去的。”
那邪祟听罢望向崔挽,发出声声狞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仙族人真是一点没变呢,还是这么狂妄自大。待我杀光这屋子里的所有人,这阵法自然也就解了。”
还没等崔挽做出反应,那邪祟的身后忽地闪过一道绿光,打得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蒋清手握青竹棍,冷冷地指向那邪祟。
“你是不是搞错了情况,现在是你的死期。”
沈霁也跨步走到崔挽身边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想要出这个门就要先跨过我们这一关。”
裴绪明生怕邪祟拿张清宴与郭旭来威胁他们几个,所以一直守在两人面前,即使这样他也不忘冲着门口处叫嚣道“你个老东西怕是在古地被关傻了吧,这外面早就变天了,想干掉我们可没这么容易。”
邪祟恼羞成怒,转身就扑向独自一人的蒋清,蒋清提起青竹棍朝他狠狠一劈那邪祟瞬间被打倒在地。崔挽看准时机快步上前,双手交叠念念有词,秉昭瞬间剧烈震动起来,道道声波宛若一根根银针将邪祟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霁拔出八荒剑寒意瞬间蔓延至整个房间,剑身被灵力包围并随着主人的动作瞬间刺入邪祟的身体。
邪祟发出痛苦的尖叫,全身疯狂扭动起来。
“裴绪明来帮个忙,我一个人杀不掉他!”沈霁的额角沁出点点汗珠,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剑柄上。
“我来了。”裴绪明抽出长剑朝邪祟用力刺去,随着不断消散的黑烟,邪祟也慢慢停止了挣扎。
“这次算你们走运,等魔神大人出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邪祟留下这么一句不甘的话,最终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中。
“张院长,张院长你没事吧!”几人也顾不上邪祟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纷纷冲到郭旭怀中不断咳血的张清宴身边。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所以早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喝下了毒药。”
“我父亲致死都盼着国家海清河宴,可他致死都没能回到京城,无论是我还是平亓当年都是报着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心前往京城的。黄钟弃毁,瓦釜雷鸣。我们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张清宴悲凉地摇了摇头,随后一把抓紧郭旭的手,“当年平亓将秋生托付给我,现在我快要死了,只希望你日后能好好照顾秋生,教导他读书成才。”
一滴泪从郭旭的眼角砸下,他回握住张清宴的手,语气坚定“顾平亓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一定会将秋生视若己出的。”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张清宴才舒心地笑了笑。
“在南淮的古老传说中,密林里住着白鹿山神,她会保佑每一个进京赶考的学生……”张清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简单的发声已经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当年父亲咽气的样子,自己第一次参加殿试时的景象,顾平亓向他磕的最后一个头。最后的最后,一只白鹿从黑暗中走出,巨大的鹿角推着他不断向前……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半夜写完这个结局真的心头一酸,白鹿书院的故事还有两章完结,这个故事主要是为下一个案件做一个铺垫所以比较简短,大家喜欢的话请点点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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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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