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记忆

“虽然你的想法愚蠢地让吾连评价也不想评,但正是因为你的这份愚蠢,让吾想起来了一位故人,吾决定接下你这单生意,代价是——”析越离转头看向宁尘歌,将怀里地脉凝石掏了出来,“吾要你,也就是魔尊本人,亲自穿越无尽雪原,将一个人的魂魄寄托在这块石头上,将他的肉身连带着棺材,还有棺材旁那把陪葬的剑一齐送至此地,吾要救一个人。”

“王权剑不可移动!”宁尘歌脱口而出,“若是移动王权剑,那北境将遭受风雪侵袭,北境将生灵涂炭!”

“呵呵,这回想到你北境百姓啦?”析越离斜着眼看着宁尘歌,眼神中带着一两分的嫌弃,他笑了一声,对着绯云说道,“魔尊这单生意将是吾此生最后一单生意了,之后你们就此解散,风月楼自此不存。”

“楼主,您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析越离看向窗外喃喃道,“魔界现世,妖界解放也不远了。”他抬头又冲着绯云笑道,“妖有属于妖的国度,北境正是吾等妖族故乡,待无尽雪原风雪停歇之后,妖族将重现昔日光辉。”

宁尘歌震惊于析越离的话,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会撒谎,他只是看着他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探究。

“你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吾的意思是——”析越离转头,牵起了宁尘歌的手,“你要尽到妖王的义务啊。”

宁尘歌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析越离牵着他的手,心中还是不解。

析越离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魔尊,心中只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个日子来的太快了些。

慕雪不当复活,他的复活是超脱了世间规则之事,但他的复活却在析越离可目见之处,此人的复活是违逆天道之事,析越离不知为何天道容许他复活。一旦规则被破坏,这件事将引来极为严重的后果。此世间只能存在无瑕之剑一物处在一切规则之外,若是还有人想要违逆天道,这将引发一场新的三界纷争,这又是一次场私欲与私欲的斗争。

天道啊,你公正无私,为何容许此人复活?

析越离不知天道想法,他所目及一切从古至今,只需人站在他面前,他便可知晓此人前世今生未来的一切。他痛苦于自身的通晓万物,目见一个个悲剧却败于天道无私而拯救不了,他连自己的未来都可以窥见,他会爱上一个男人,并为他而死。

如此结局,析越离只觉得无望。

可是当他真正地与那个男人接触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值得的。

如能为他而死令他记住也是不错的。

析越离闭了眼对着宁尘歌讲到,“凰夜在哭泣,满足她的愿望,用她去代替王权剑镇守北境。”

宁尘歌只见析越离沉默了好久,憋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虽然宁尘歌与析越离共同患难过,但是,宁尘歌还是不愿意将全部信任交给析越离,在他之心中,重要程度也是排分等级的,他无法将北境全部人的性命交到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人手里——毕竟宁尘歌他已经负过百姓一次了,他没有勇气再承担他的第二次错误。

析越离看着宁尘歌的表情,二人双目交界。

宁尘歌知道析越离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摇了摇头。

析越离的表情中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还让宁尘歌觉得到有点点的愧疚。

他从来没看见过析越离脸上的失望的表情,这次他会露出这种表情,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让他伤心了吗?

此刻的气氛已经全然陷入了凝固之中,就在这时,傻乎乎的魔尊举起了他的手说道,“楼主,我答应你的条件!”

析越离看了他一眼,还是将头摇摇,“你答应又没用,需要某人同意才行。”

魔尊看向宁尘歌,宁尘歌缓缓说道,“恕我不能答应。”

遥飞雪在此刻插了嘴,“尘哥哥,相信楼主吧,楼主不是坏人。”

遥飞雪低着头,宁尘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都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稳重了些。不知是因何原因。

“你倒是变了很多。”析越离将宁尘歌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口。

而遥飞雪倒也坦诚,“我恢复了一点点记忆,仅此而已。”

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直到连析越离也绷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他站了起身,走到宁尘歌的身旁,拉起了他的手,对他说到,“那给你看一看吾之回忆吧,吾现在只对你说一点,吾是绝不会伤害北境百姓的。”

冰凉的不应该是凤凰该有的体温,手指接触的刹那,无数的属于析越离的回忆涌进了宁尘歌的脑海之中。

万年的光阴,只有无尽的孤独与绝望,已定的命运轨迹无法更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谓世间规则所谓天道将人抹杀,而自己除了知晓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在往回溯,却惊见两道身影,一人身着白衣最后倒在血泊之中被风雪掩埋,撑起万里结界,将妖族大部分隔绝与人魔两界之外以避免追杀,另一人穿着红衣跳进烈火之中,铸成宝剑陪伴在白衣人的身旁——

这二人是?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股熟悉的妖气正是长安古意所散发出来了,而那白衣女子竟是他们妖族最伟大的王者九尾狐!

他单知晓析越离年龄很大了,却未想到他竟是上古时代的遗民,存活至今。

不过短短一瞬间,宁尘歌却好似觉得自己将析越离漫长的人生度过了一边,他的哀愁,他的忧伤,他的喜悦,他的苦恼,他的绝望,宁尘歌都从析越离的记忆中读取了出来。

此刻的宁尘歌,若是讲实话,他除了对析越离人生的感慨之外,更多的是产生了对析越离的怜惜。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词会从他的脑海中跳跃出来,可是此刻的宁尘歌只想怜惜眼前的这个孤独的妖。

他想告诉他,你今后不再孤独了,有人会陪伴着你。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尘歌实在不好意思将这句话说出口。

话不会说,但是他鬼使神差地双手环抱住了析越离的肩膀,拥抱了一下他。

“咳咳。”遥飞雪做了一个咳嗽的动作提醒宁尘歌注意,“尘哥哥,外人面前呢!”

宁尘歌不知为何,耳朵有些微微的发红,他松开了抱住析越离的手,向遥飞雪点了点头,又对着析越离说道,“好,我相信你,也相信——凰夜。”

待他说出这句话之时,九十九层的风月楼突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铺面而来汹涌的妖气从上至下,充斥了整座风月楼。

“是凰夜。”析越离对着宁尘歌说道,“凰夜忍不住了,她想尽快回到家乡。”

在此刻莫名的摇晃之中,遥飞雪忽然拔出了长安古意。

“凰夜代替尘哥哥的王权剑,那长安古意代替凰夜吧。”

遥飞雪此刻的表情很奇怪,奇怪到连这里最不会说话的林清风都觉得奇怪了。

林清风不仅觉得遥飞雪很奇怪,他觉得自己看遥飞雪的时候,内心也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遥飞雪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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