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夜,何必呢?”
血从剑的身上流下,穿过层层的血痂,渗出来,滴落在地板上。
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这一滴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却是如此的清晰。
那男子总算是抬头看他们了。
“是贵客。”他盯着宁尘歌说道。
“既然是贵客,为什么不给我们贵客该有的待遇。”
“呵,”男子轻笑一声,“让你们见到吾,便是风月楼最尊贵之客的待遇。”
“那你也真看得起自己。”宁尘歌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他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装模作样的人,什么进门要猜几个谜语,什么在空屋子里头拿奇奇怪怪的东西装神弄鬼,他在北境见得多了,多半是骗人钱财宝物的骗子。
“吾是风月楼楼主,如何不能看得起自己?”他笑了一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靠近了宁尘歌,仔细地上下打量他好几眼,“北境居然也敢让你溜出来。”
宁尘歌的内心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内心浮现,他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怎么就不能离开北境?”
“北境如何少得了你?”他继续说道,“毕竟你——”
“打住!别说了!”宁尘歌转头看了看昏迷的遥飞雪,松了一口气。
“是人都有点秘密,就烦请阁下不要再说了,”宁尘歌作揖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他认真地回了一句,“你是妖不是人。”
“反正都会说话也没差了。”宁尘歌摆手问道,“比起这个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你的名字。”
“风月楼楼主析越离,”他一甩手,将四面八方开着的窗户全部关上,倚靠着那把长满了厚厚的血痂的剑坐了下来,“以瑛霜的修为,她还看不出你的地位修为,原谅那只小鸟吧。”
宁尘歌只觉有些莫名其妙,“我从来就没针对她。”
见析越离坐下了,宁尘歌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人神神秘秘连说话也只说一半,我猜不着也不想管,”宁尘歌指了指昏迷在地上的遥飞雪,“但是我的这位小兄弟必须要疗伤了,既然是贵客,总得让贵客平平安安地与你们谈生意,不是吗?”
“我的贵客只有你。”析越离盯着宁尘歌讲。
“他有长安古意,也不是你们的贵客?”
析越离摇了摇头,“长安古意与我何干?”
“那你风月楼为何还派人追杀他?”
“有人要买他的命,有人要他的剑,出了钱,生意自然就做下去了。”
“北境的人,不懂你们中原的事,能告诉我们你们风月楼到底是干什么的?”
析越离垂着眼睛,盯着那把剑流出的血,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只要是世间凡物,就必定会有尘世的**,风月楼就是为了满足人、妖、魔等万事万物的**而存在的。”
“听起来像是江湖话本里大魔头的台词。”宁尘歌抖了抖身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析越离讲到,“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先治好遥飞雪的伤。”
“一位宾客一生只能与风月楼做一次生意,你的愿望确定就是治好遥飞雪吗?”
宁尘歌愣了一下,看了看遥飞雪,又坐了下来。
他从牙齿里咬出三个字,“不确定。”
此时的遥飞雪却悠悠地醒了。
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见自己与析越离的对话,宁尘歌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烦躁,这个楼主,真令人不爽快。
“飞雪。”宁尘歌起身上前扶住了遥飞雪。
遥飞雪的目光投向了析越离,他微微一颔首,开口道,“遥飞雪见过风月楼楼主。”
他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风月楼楼主,那刚才他与他的对话,不全被他听见了?宁尘歌的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好在析越离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安了下来。
“果然是聪慧之人,猜得出我就是风月楼楼主。”
“眼前之人风姿卓然气度不凡,必定就是享誉天下的风月楼的楼主。”
“不必恭维。”他总算抬头,随意地看了遥飞雪两眼,“你知道风月楼的规矩。”
“飞雪略知一二。”
“那便说出你的愿望。”
遥飞雪挣扎地起身,朝着坐着的人行了一个礼,恳请析越离道,“我希望楼主能够保护长安古意,免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
“你这一生只有一次与风月楼做生意,确定就是这个吗?风月楼只负责保护你的长安古意,你的性命我们则不能保证。”
“等一下!飞雪!”宁尘歌拉住了遥飞雪,“你的剑,我可以保护,你活下去比什么都要紧。”
遥飞雪笑了笑,带着笑意的眼看向宁尘歌,摇了摇头,甩开了宁尘歌,“长安古意比我的命重要一千倍一万倍,我只有那把剑了。”
虽是笑着,眼底却是浓厚的哀伤。
宁尘歌一时无语。
析越离看着遥飞雪,这个年轻的孩子五脏六腑已经快碎得差不多了,浑身有两股雄劲的妖气护住他的内脏不至于爆裂,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几天,他的命也该绝了。
“三千金,我答应与你做这项生意。是现付还是抵押?”
“三千。。?哦哦。”遥飞雪忽然想起来这还是在做生意,可是他是临时出逃,身上根本没有带这么多银两。
“抵押吧,飞雪以遥家地产为抵押,恳求楼主护我长安古意。”
“地契。”析越离伸出了手向遥飞雪拿他的报酬。
遥飞雪愣了愣,从小养尊处优的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窘迫。
“这个。。待日后。。等飞雪日后从家中取回地契。”说着遥飞雪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还有日后吗?”析越离起身上前,捉住遥飞雪的手腕,稍稍用力,遥飞雪的嘴角便渗出鲜血。
“这点楼主大可放心,飞雪可立下字据。”
析越离握着遥飞雪的手越来越紧,一股无名之气,从手腕处冲进遥飞雪的四肢百骸,冲破护着他内脏的妖气,遥飞雪眼前一黑,口中鲜血吐出,与地面上那把剑流出的血融在一起,显得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分外狼狈。
“你在做什么?”宁尘歌见状,急忙上前,推开按着遥飞雪的析越离。
“吾在试探遥飞雪。”
“试探?把人捏死不叫试探,叫杀人!”
析越离没有反驳宁尘歌的话,反倒给了遥飞雪一个赞叹的目光,“年纪轻轻,能耐不小,吾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是去筹集做生意的三千金还是去疗伤,吾都随你便。”
“楼主谬赞了。”遥飞雪扶着宁尘歌的手,摇摇晃晃地起身,转身想走,被宁尘歌喊停。
“不过三千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说罢,宁尘歌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东西。
本来还是昏沉的遥飞雪看见他倒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又醒了。
“雪晶石?”
“这玩意儿在我们那里到处都是,听说在你们中原地区,这东西贵得不得了,就从路上挖了一些过来当路费。”
雪晶石为生在极寒之地的冰晶石,用途广泛,修炼者可用它来增长修为,铸师可用它来锻造刀剑,医者可用它来促进伤口愈合,就是妙龄少女也可佩带在头上耳垂做饰品,只是雪晶石在中原产量实在稀少,只有在高山雪线上,才可挖掘到。小小一颗,价值百金。
宁尘歌抬眼看析越离,又把视线转向了遥飞雪,“这块雪晶石价值多少?”
眼前的雪晶石有如鸡蛋大小,这样珍贵的宝石,又有如此大小绝对不止三千金。
遥飞雪犹豫地开口,“三。。三千金。”
宁尘歌舒了一口气,“这玩意这么值钱的吗?”他又从袋子里掏了掏,又有一个比眼前的雪晶石略大一些的被掏了出来。
“两个给你,不用找了。”
析越离笑了笑,接下了宁尘歌给的两颗雪晶石。
“那你的愿望是——?”
宁尘歌收起了脸上贱兮兮的笑容,严肃的说道,“我要寻医。”
“救人吗?”
“救我恩师。”
析越离笑道,“你都不带病人过来,如何对症下药?”
“他过不来,”宁尘歌的表情消失了,四周的窗户刚刚被析越离关上,周遭是黑暗的一片,连方向也辨别不清,他只是凭着直觉面朝北方,淡淡地说道,“恩师处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寻常大夫又有何能为能将他救起呢?”
“你要与我做的生意只是求医吗?”
宁尘歌摇了摇头,“我的愿望是复活我的老师。”
“你说出了复活一词,便代表现在人已死去。”不知道哪里的蜡烛被点了起来,照亮了这个房间,眼前的人,在蜡烛昏暗摇曳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诡异。
宁尘歌点头说道,“他本该是死的,我不舍得,便用了宝物将他魂魄固定在一个范围之内,将他尸身放置在雪晶棺之内,才来了中原,听说这里人杰地灵,我想,总有办法救他。”
“起死回生不在风月楼的生意范围内。”析越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我听飞雪说过了,但是师尊他不能算是死人,他的魂魄还在世间流连,未入轮回,他还未死,不过是处在生与死的交界处罢了,我信楼主的能为,一定可以找出解救我师尊的办法。”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钻得了吾的空子,”析越离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个生意倒是考验吾,吾亲自接下了。”他抬头看着宁尘歌,“吾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救你的老师,但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吾更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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