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湖谷

谢知遇离开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林初安躺在竹榻上,听着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声响。

鼻尖仍残留着清苦的药香,像那人总在衣角熏的冷梅香混着苦艾,分明是救人的味道,偏带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破碎的经脉被灵力温养着,疼痛不再尖锐,却像钝刀刮骨般绵密。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轴突然发出轻响,冷风卷着飞雪扑进来。

林初安抬眼时,谢知遇正抱着一叠素色锦褥站在门口,发梢沾着未化的雪,衣摆却仍纤尘不染,仿佛踏雪而来不过是场幻觉。

“你......”林初安刚开口,对方已径直走到床前。

谢知遇掐了一个诀,将她身下的床褥取下,又细心地将素色的锦褥放于她的身下,大约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反常,欲盖弥彰道:“你的床褥脏了,我喜洁。”

这话说得十分不近人情,但倒也符合谢医仙的风格。

林初安借居于她人屋檐之下,自然无有不从,可没想到下一刻,她便听到了完全不同于这幅冰冷的一句话。

【锦褥睡起来应该更舒服吧。】

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林初安瞳孔骤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去——谢知遇的唇分明紧闭着。

“你方才说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谢知遇清冷的眼眸扫过她,闻言淡淡瞥来一眼:“我并未开口,剑尊病了,耳朵也不好用了吗?”

说话间十分不客气,似乎林初安再多说一句,今晚就会被扔到外面。

林初安闭上了唇,下一刻却听到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伴随着谢医仙不耐的神情:

【我方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林初安这次看得真切,她确实没动嘴唇。

室内寂静得可怕,谢知遇挥袖,又添了一盏灯,灯内放着一颗莹白明珠,光晕将四壁照得透亮。

下一瞬,谢医仙的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药碗,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又似乎只是忽然想起来她该吃药了,“喝药。”

声音无悲无喜,眼底的神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碗递到唇边时,林初安还在走神,而后,她似乎嗅到了碗内七叶灵芝特有的冷香。

七叶灵芝这种生于万丈冰崖的灵药,据说采摘时需以灵力护着根茎,稍有不慎便会灼伤皮肤。

这个药香很特别,连她这样不擅医理的人都能辨认出来。

她本能地向后仰,碗沿却如影随形贴上唇畔。

【温度刚好,我还悄悄放了蜂蜜,应该不会太苦吧。】

耳畔小心翼翼的声音与眼前人淡漠的神色割裂开来。

她抬眼,看到谢知遇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那颗泪痣被烛火映得清楚。

林初安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话本,话本里曾写过谢医仙的“观音垂目”,里面说,原该慈悲的神情,偏被这人端处三分肃杀。

下一刻,唇上的碗微微抬起,药汁入喉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握住对方的手腕,唤了一声:“谢知遇。”

瓷碗微微一晃。

谢知遇闻声看过来,并未开口,心声却一丝不漏地入了林初安的耳。

【手指好凉,是不是屋里太冷了。】

“有事?”说话的时候,微微扬眉,而后面不改色地抽回手,手帕擦过她唇角时亦稳如磐石,“若是没事,便自己将药喝了。”

她将碗递到林初安的手中,自己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怎么忽然抓上了我的手腕。】

心声未落,窗外传来簌簌的响动,是雪声。

窗户被檐下的风打开了一道缝隙,林初安眯眼望向窗外,连廊里的灯笼照亮了院中覆雪的梅树。

“那是……”林初安轻声呢喃地问道。

“只是一棵梅树罢了。”

谢知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从这里看,庭院中的梅树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大。

【三百年的梅树还是太小,过几日去寻一个更大的梅树来。】

窗被关上的刹那,叹息声如雪落眉梢。

林初安忽而想,她同自己一般喜欢梅树吗?还是……

余下的,她不敢想。

谢知遇的背影被光拉长投在墙上,像柄将折未折的剑。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谢知遇抬眼过来,道:“你先睡吧,我去配药。”

转身离开时,林初安竟从中窥到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床榻上,她的身下是那人精心准备的锦褥,闭上眼,又想到了谢医仙心口不一的样子。

后半夜雪大了些,林初安本身就心事重重睡不踏实,再睁眼时天还暗着。

外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应当是谢知遇配药的声音,能听出来动作很小心,似乎很害怕将她吵醒。

药草的清香混着雪落梅枝的声音,竟显出几分禅意。

屏风后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几分伶仃。

她盯着屏风后朦胧的身影,忽然发现对方整理鬓发时,发间的一枚玉簪。

这枚玉簪她白日就见过,那时多看了几眼,因为那是一个断裂后又修补起来的玉簪,玉倒是有几分眼熟。

呼吸骤然一滞,百年前的论道大会上,谢知遇险胜,众说纷纭下,她亲手折了佩剑上的玄玉递给谢知遇。

彼时谢知遇接过时不过淡淡颔首,哪只今日竟看到那块玉被做成了玉簪,绾住了她的青丝。

【这发簪还得再修,玄玉难得,更难修补……】

伴着这声嗔叹,谢知遇抬手整理鬓发。

林初安不自觉地随着这道心声走到了屏风侧,站在角落里,看着谢医仙手上的伤痕,应当是七叶灵芝留下的伤。

而后,压抑的咳声撕裂了夜的寂静,素白的衣袖滑落腕间,露出狰狞的伤。

每多写一个字,执笔的手便颤得厉害些。

【锁魂阵反噬了。】

林初安闻言,死死咬住舌尖,怪不得自己能绝处逢生,原来是锁魂阵的缘故。

锁魂阵开启的代价极大,每每催动,施术者都要承受焚心之苦。

“看够了?”

谢知遇不知何时已抬眼,看向站在一边的林初安,衣袖垂落掩去所有的痕迹。

她神色冷淡,说话却不留情面:“我竟不知,剑尊林初安竟有偷窥的癖好。”

这话说得林初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站在这里偷看,确是她理亏。

【她是不是发现我受了伤呀。】

心声听起来委屈,可字里行间却不自居地带了些小期待。

“你腕上的伤。”林初安忽然道,“是救我留下的?”

话落,风声骤然放大,谢知遇立在明暗交界处,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将她眼尾的泪痣映得宛如泣血。

【她竟真的发现了,我该如何答才好。】

“剑尊。”她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的药囊,“医者仁心,换做阿猫阿狗倒在雪地里,我也会捡回来医治。”

【便这样说吧,应当没有问题吧。】

说罢,也不等林初安再说些什么,便侧过了脸。

看上去像是觉得林初安烦,可心声却是不同。

【我为何不敢看她。】

心声刚落,谢知遇便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更深露重,那人独有的药香萦绕在梁柱之间。

她也回到了那张谢知遇精心为她准备的床榻之上,心乱如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林初安是被疼醒的,丹田处并不显眼的疼痛,于睡梦中逐渐放大。

她刚醒,谢知遇便踏门而入,“该为你疗伤了。”

时间卡得刚好,就似是一直站在她窗边等着她醒一样。

谢知遇靠近的那一刹,林初安嗅到了晨间的霜寒气,心中思忖,谢医仙不会是一夜未睡吧。

而后她行至床榻边,银针随之扎入经脉替她疗伤。

银针游走间,那细碎的疼痛似乎也淡了些,她恍惚中又听到了谢知遇的心声。

【若你知晓这针浸过我的心头血……】

震得林初安那颗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簌簌作响。

【还会任由我为你疗伤吗?】

林初安措不及防地对上谢知遇的目光,那无声的眼里,似乎写满了为宣之于口的百年孤寂。

最后却是谢知遇先移开了目光。

直至银针收回,谢知遇起身,到一旁用药匙搅动药炉,她方才敢开口:“我能帮忙。”

沸腾的雾气模糊了谢知遇的侧脸,她道“我依稀记得剑尊应当不通医理。”

【怎么忽然说要帮我了,是不是又多想了什么。】

见林初安抿唇不语,她取出一卷泛黄的书册:“不如,帮我抄方子吧。”

【抄药方利于灵脉的恢复。】

这句心声混着药炉咕嘟声传来时,林初安刚好接过泛黄的书册。

指尖触及时,是谢医仙先收回了手。

“纸笔在这里。”

林初安站到了她的身侧,取了她手侧的狼毫笔。

推一下基友的文:

《清冷大师姐成为魔尊后[穿书]》沈明钰

#HE双初恋 全女

*

廖乡穿书了。

她拜入问天宗成为女主翟颜的背景板小师妹。

翟颜是落霞峰大师姐,她清冷美丽,爱慕者如云,却有个直到大结局都没揭秘的白月光。

*

廖乡发现,这位看上去难以接近的美人师姐,其实只是外冷内热。

不仅总是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她练剑。

还常常教导她修炼直到深夜,不得不和她抵足而眠。

不善拒绝的廖乡将师姐的恩情记在心中。

于是她根据原著剧情帮师姐寻宝,为师姐挡刀,替师姐赶走阻碍求道长生的烂桃花,还在心中发誓——

待她修炼有成,她定要报答师姐恩情!

*

穿越时空的秘境小虚弥开了,机会难得,廖乡留下全部身家和一封书信以偿还师姐的恩情。

动身前,她饮下师姐的送别酒。

再醒来,还乡的门就在她的眼前,却被一双素白的手缓缓合上。

妖异的魔纹攀上翟颜清冷美丽的脸,对她冷笑道:“小师妹,你要逃到哪去?”

*

翟颜成了新魔尊。

魔殿宫室,软红帐内泣音涟涟。

廖乡的下巴被纤白的手指勾起,她眼中含泪,身上红痕斑驳。

手腕的锁链哗哗作响,她推开翟颜,声音嘶哑。

“疯子!”

翟颜不在乎廖乡的抗拒,她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渍,笑了。

“是啊,从爱上师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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