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坑队友,我(们)是在行的!

师白薇最终还是将血给了她一点。

她戳破指尖,本就因为魔气袭击而变得苍白的皮肤骤然涌出血液,血珠凝在指尖,看起来美得有几分妖异。

青棠跪坐在师白薇所坐着的椅子前,小心翼翼捧着师白薇的手,她为对方诊治过,知道对方的身体如今有多脆弱,本来她是不抱期望的,可不料师白薇居然肯同意给她血。

她凑上去,嘴唇贴上对方指尖,血珠染上她的嘴唇,血液沁湿她的唇缝,不知是否是由于她体质特殊,本来平平无奇的脸此刻看起来居然有些动人。

青棠稍稍抬头,嘴唇离开师白薇渗血的指尖,鲜红的舌尖舔去唇上沾染的血液,她再度低头凑上去舔师白薇的指尖,舌尖舔舐冒出来的血珠将它卷进口中。

齐暄撇过眼去不敢看。这分明是提罗一族的秘术,本应该庄重之中透露着诡异,可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脸红心跳,像是在窥探什么隐秘又**的事情。

青棠小小嘬了一口血就停下了,师白薇手指的创口很小,伤口很快就止血了,她只来得及喝一点点,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她放开对方的手,退开来,长舒一口气,眉间隐隐有些得意:“这下你没法反悔了!”

师白薇一头雾水,正要询问缘由,就见青棠皮肤发红好似煮熟了的虾子一般,她带着笑,直挺挺往后倒去。刚落地便蜷缩起来发抖,皮肤上出现道道细小的白色裂痕,那白线越来越密,青棠看起来像是被蛛网缚住的蝴蝶,又像被蝉蛹包裹的蚕蛾。

一层薄薄的壳一样的表皮像是茧一样束缚住她,泛红的皮肤隔着半透明的表皮看起来像是晶莹剔透的糖果。

她不动了,直接昏倒在地。

师白薇正要站起来,被陆雪镜和齐暄一左一右按住。

陆雪镜说:“别碰她,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地上的人影迟迟不曾动过。

小木屋内弥漫着药味,青棠没有醒,陆雪镜自作主张按方子把药捡了,找了个砂锅开始熬。

柏斓饿了,一大早就跑了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师白薇的被齐暄输了一道魔气,由那股魔气带领着吸入周围空气中的魔气,绕着四肢百骸运转了几个周天,本来干涸的丹田里竟然真的没先前那般枯竭。

师白薇又喜又忧。

喜的是她往后可以不再遭受魔气入体的痛苦,忧的是自此之后她只能修魔,再也无法回正道了。

眼见师白薇无恙,齐暄也稍稍安心,他看一眼正有一搭没一搭扇着扇子,在药罐子旁打瞌睡的陆雪镜,悄悄抱来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又给师白薇披了一身外衣,自己拎起刀要出门。

师白薇扒着门框问他:“你要去哪?”

齐暄笑了笑,他给人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感觉,像只雪地里找草吃的小黑兔子,一个指头戳过来便能将他吓个仰倒。

他常年独来独往,陆雪镜等人过来探望他时也不会久待。如不是师白薇身体有异,她们也许早就走了,根本不会在小木屋内过夜,也不会陪他说这么多话。

齐暄是有些感激师白薇的。更令他新奇的是,原来被人牵挂是这样的感觉。

母亲爱他,但复仇之心更为重要;姨母和外祖的亲卫重他,是因为他是前任魔尊之女的遗孤。没有人是完全不带别的心思来看他的,他始终没有别的事情重要,他身上始终有别的影子。

师白薇是个例外。

她原是个正道之人,和他是敌对势力;她原不修魔,哪怕是不得已最后也与他殊途同归;她一早就知道他是魔修,她不惧他;她也知他身上淌着一半荀戬的血,但她不厌他。

齐暄心中暖融融的,他笑:“去山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师白薇拢拢衣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齐暄眼睛眯成了一双月牙儿:“好。”

送走了齐暄,师白薇关门回屋。

陆雪镜已经完全缩到被子里睡着了,青棠仍未醒。

她轻轻走到青棠身旁蹲下,手背贴上对方的脸颊,一片冰凉。她伸手去探鼻息,虽然微弱,但是青棠还活着。

她在旁边坐下,抱着双膝发呆。

天山寒池与世隔绝,它与魔宫毗邻,却天差地别。魔宫富丽堂皇,天山寒池却苦寒难捱 。

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那股酸苦的味道闻得她舌根发涩,头昏脑胀。她凑到捱开一条缝的窗前透气,外界的风雪永不停息,凛冽寒风从窗缝钻进来扑到她脸上,险些没冻掉她的鼻子。

她呼呼吸了几口冷气,将脑袋从窗边抽离,空气都是浓郁的魔气,她已经闻着不难受了。

师白薇咧嘴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

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但也只能走下去了。

折英和云中一定会来救她,在那之前,她要好好活下去。

师白薇盘腿坐下,吞吐着空气中的魔气,她的身体好似瞬间扩展成了一个无底洞,大量魔气形成小小的漩涡,她就是漩涡的中心。

师白薇暗暗吃惊,比起修道,她似乎更适合修魔。

修道她或许比起寻常人要天赋异禀,然而却远远比不上许折英和徐云中,反倒是改修魔之后,修为增长如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她似乎有点理解许折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增长修为的感觉了。这令她有点新奇,有点迷茫,也隐隐有些兴奋。

没准,没准她可以靠自己逃出去呢?

她闭眼调息,地上青棠的身体却微微晃动,凝结的表皮上出现一丝裂痕。

齐暄扛着柴刀向前,他往常活动的范围并不大,天山寒池的风雪是无时无刻不在的风险,他生怕迷路不敢走远,因而远过农田的地方他没有探索过。

远处的林子里有个隐隐绰绰的曼妙曲线,正是柏斓。

她手持一柄一人高的长刀,一手提着雪白皮毛的妖兽,地上是一滩冒着热气的鲜血,眨眼就被寒风吹冷,冰雪盖住。

柏斓收了懒散的态度,她笑起来,犬齿格外尖利:“林子里猎物还挺多,去捉一些来。”

齐暄点头:“是。”

一日便这样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师白薇停了吐纳,她点了油灯。中午眼见她喝过一次药之后,陆雪镜便不再管炉子,打着呵欠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晚间的药还没熬,她手执油灯上去,拨弄火塘里还有一丝火星的木炭,打算往药罐内再加一些水。

身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正想着是不是青棠出事了,转过身便看起黑暗里立着一个人影。

师白薇皱着眉看那侧坐在原地的人影,有些眼熟,不像是青棠,像其他的人。

她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青棠?”

那人没动。

师白薇拿着油灯慢慢走去,昏黄的烛光慢慢将那个人染上颜色。

灯光将黑暗一寸寸照亮,那个人一寸寸呈现在她面前。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师白薇有些不确定地问:“青棠?”

那人笑了。

齐暄的格斗技巧并不出众,他学的流派极杂,魔将和姨母们偶尔来看他会教他一招半式,更多的是他饿得受不了了跑去寒池附近的森林里捕猎而掌握的技巧。

师白薇来之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不是特别饿,他都不会考虑去林子中打猎。他渴望外出,却又畏惧外界。天山寒池固然难熬,可有荀戬在的外头也并不美好。只是现在粮食短缺,师白薇又生病,不能也让她跟着一起挨饿。

他自知对师白薇的好感来得莫名其妙,可这算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姨母不会久留,只有她与他做伴,她是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地间唯一能证明他一直存在的人,不会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都是虚幻的,这一切苦难都不是永无止境的梦。

他会有终结这个噩梦的机会!

齐暄暗暗给自己打气,他拖着一只魔熊往回走。

天山寒池周围的森林里都是身躯庞大的野兽,这也是他一直不敢贸然前行的原因,然而中央的寒池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湖冷水,他无法从湖中获得食物,因而不到非不得已,他不会去冒险。

好在这次的冒险是有效的。

柏斓生熟不忌,在齐暄与妖熊厮杀时,她捣了一个狐狸窝,提着狐狸尾巴一口咬上它的喉咙,妖狐还未来得及挣扎片刻,就被咬断动脉,成了柏斓的裹腹之物。

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小型妖兽,连骨头带肉全部嚼烂吞进肚子,将误吞的毛发吐出来,那厢齐暄的战斗也到了结尾。

见齐暄气喘吁吁的擦去脸上血迹,柏斓将妖兽的皮完整剥下来的,把血淋淋的皮毛亮给齐暄看:“给白薇做小皮袄。”她满脸满身都是血,此刻满面笑容提着一打血淋淋的皮毛,看着分外吓人,好似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然而齐暄却并不在意,魔修大多数是如此,残忍无比毫无人性才是常态,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拖着妖熊跟着柏斓往回走,轻轻推开门,还没说上一句“我回来了”就愣住了。

屋内的人看见满身是血的齐暄和柏斓也都愣住了。

室内有两个师白薇。

其中一个怔忡片刻,当即眉毛一扬,叫起来:“猜猜我是谁?”

齐暄抿唇一笑:“青棠姨母。”

“师白薇”当即瞪圆了眼,失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当即有几分错乱,“不应该呀?明明的确喝了血来着,怎么会不一样?”

正当青棠自我怀疑之际,真正的师白薇往后一躺,靠上椅背,双手一摊:“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露馅。”

青棠便扭过头有些气呼呼地看着她。

师白薇“诶”了一声:“你别看我,我没有暗示他们,你不信可以自己问。”

青棠又将头转回去。

死去的妖熊被交予柏斓大卸八块,齐暄拍去衣服上厚厚的积雪,他掩唇笑了一下,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毛上沾着白雪,凝在尖端的雪花随着他眨眼忽闪,他看起来竟有几分娇俏。

师白薇顿时愣住了。

娇俏?

她抬头看向对方一米八的大个子,虽然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衣,依旧能看出对方精壮得恰到好处的身材,无论怎样都是个青春洋溢的年轻男性,和“娇俏”二字扯不上边。

师白薇面色古怪,她觉得自己怕不是脑子冻出问题了,真是见了鬼了。

齐暄望一眼师白薇,走过来为她空了的茶杯里添上水,温声道:“白薇她没有作弊。”

青棠便绞着手指。

齐暄看着她一副纠结至极的模样,那张脸分明和师白薇一模一样,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二者相似。师白薇是开朗自信而又跳脱的,她的眉眼里似盛满了阳光,那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容不得半点造假,她像一头在林间欢快跳跃的小鹿崽,看着便生气勃勃。而青棠则相反,她眼神躲闪,勉力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强悍模样,实则外强中干,只要一个指头戳过去,她故作玄虚的强大假象就会被戳破。

但这么说实在是太伤人了,齐暄换了个说辞。他说:“青棠姨母较白薇内向一点。”

青棠便抬头:“这都看得出?”

一旁睡了太久反而困过头了的陆雪镜懒洋洋抬手:“你问这个干什么?”

青棠眼珠转了几圈:“就……有、有点事嘛!”

许折英给众长老递了剑尊的口信,待到散会她正转身欲走,被掌门赵拾遗叫住。

待到其他人走了个干净,赵拾遗揉着眉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他长长叹了口气:“近来事务繁忙,已经许久未问候你师尊了。他近来身体如何?”

许折英条件反射性想说剑尊身体尚可,只是最近偶有不适而已。类似问话她遭遇了无数遍,别的门派的弟子旁敲侧击许多次,她都咬紧牙关守住了秘密,因而近似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只是……她抬眼看高台上疲惫的老者,段守一说过,掌门和已经去世的药圣朱鹮是除他们之外唯一知道内幕的人,告知他真相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于是许折英略有一丝犹豫,便将情况透露了一二:“不太好。”实际上已经是非常不好了。虽不知道万剑峰的张天守张峰主是从何得知剑尊身体内幕,但就最近他借喝酒为名暂居问道峰护卫剑尊一事便可看出情况紧急。

事情远比她想到要糟糕,剑尊不仅已经拿不动剑了,可能连行动都成问题。他一直靠喝酒,作出一副醉态来掩盖自身的陈年旧疾,可是现如今装醉也将失去作用。

赵拾遗泄气,他作为一派掌门,忽遭如此大难自然是焦头烂额,只可惜舒心的事没有,糟心的事却一大堆。

他拢着手:“朱鹮不幸丧命,他的伤……他有说什么吗?”

许折英沉思片刻,道:“既然一定要派人去魔域探查,为何苍穹派不也派几个人随同出行呢?既能互相监督防止一言堂,也能各有所长更好地应对危机。”

赵拾遗如何不知道她想三入魔域,只是这太过冒险了:“你的提议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要派出去的人绝不是你,也不会是陪同你一起去过魔域的同伴。”赵拾遗抬手遥遥点点她,“如果正道内还有魔教的细作,你们进了魔域将会首当其冲,他们已经记住你们的脸了,哪怕是易容也太过危险。最好你们留在门派内吸引注意力,我私下派其他弟子前去探查。”

许折英想了想,觉得可行。他们如今太扎眼了,好似行走的靶子,和秘密潜入的破虏营弟子一道肯定得给对方添不少麻烦。

于是赵拾遗问了:“前去探查的弟子,你可有心仪的人选?”

许折英想了想,还真有:“有一个,但是得看对方同不同意。”

白薇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男女通吃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师白薇:???

师白薇:这我哪想得到啊?魔域这边没人八卦,正道那边话本子满天飞,难道这就是饱暖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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