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鉴啊!”徐添墨张口求饶,“我和文公子无冤无仇!虽然文家遭了劫难,可那与我又有何干?”
月尽欢闻言,呵呵一笑,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列云天原本就从之前抓捕的嫌犯处获得了不少信息,一听徐添墨这话,更是觉得不对劲:如果真的和他没关系,哪里需要这么大阵仗,又是明鉴又是告饶的?
这人,还是不老实啊。
列云天的手在徐添墨已经被拧过一次的左肩膀上拍了拍,冷冷的说:“我看你还是不老实?”
原本左肩就还隐隐作痛,被列云天这么一拍,徐添墨吓得浑身浑身一颤,咬牙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列云天见他这么嘴硬,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准备再来一遍分筋错骨手:平心而论,他也不喜欢用这种□□上的惩罚让人吐出实话来,但奈何有些人就是心存侥幸。
但是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身后的月尽欢呵呵一笑:“句句属实?我看未必。”
列云天皱了皱眉,不是说好了,让月尽欢别说话的?
算了,这小丫头最好是有什么好点子才横插一嘴,不然稍后自己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她。
“姑娘所言何意?”徐添墨见月尽欢拆台,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月尽欢一口,嘴上却一点都没放软,依然坚持自己无罪。
“原本你要是老老实实说了,我们能省不少功夫,你也可以少受点苦,你偏偏要自取其辱啊。”月尽欢叹口气,“……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能让你无话可说,那你便输了,老老实实自己全都招了,如何?”
“那要是我确实没有干联呢?你们就得立刻让我离开,还要为我受的伤势负责。”徐添墨也不知道是真有几分成算,还是在虚张声势,竟然和月尽欢二人讨价还价了起来。
“行,成交。”顶着列云天要杀人的表情,月尽欢自顾自就敲定了赌局:“你每日中午都要在茶楼里说书赚钱,是也不是?”
“不错。”
“那么……你初四那日晌午,在茶楼里讲了什么?”月尽欢问道。
徐添墨没想到月尽欢会问这么详细的问题,毕竟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徐添墨也没有记录自己说了什么的习惯。听了月尽欢的问话之后,他才一天一天往回试图回忆,等他想清楚初四那天自己说了什么书,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脸变得煞白。
徐添墨咽了口口水,似乎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月尽欢冷眼瞧他:“想清楚再答——那日茶馆里可不止你一人,那些听众或许想不起来你那一日具体说了什么书,但是那日你和文公子闹的甚是不愉快的事情倒是让人印象深刻。若是有人问起,他们想必还是能够回忆的起来的。”
徐添墨喉间挤出两声无意义的咕哝,狡辩道:“不错!那一日我确实和文公子在茶馆里有了些口角。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文公子本就喜欢和说书人讨论说书的内容,若你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其他被他挑过刺的说书人?”
“因为没必要啊。”月尽欢呵呵一笑,“文公子受了重伤,他的家人心急如焚四下打探了消息,所有和文公子有过口角的说书人都被文家人登门拜访过了,只有你最有可能。”
徐添墨突然大笑:“小丫头你还是嫩了些,还想诈我?文家全家哪里还有活口?家主死于飞石,女眷尽数被烧死在了内宅之中,难不成一顿焦尸烂肉还能帮他讨公道不成……呃?”
徐添墨想要捂住自己的嘴,被铐住的手却动不了分毫,只能僵在了椅子上,一双淬了毒的吊梢眼看着月尽欢,恨不得把她看出两个洞来。
月尽欢指尖敲了敲桌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对文家惨案,了解的挺清楚?我倒是奇了,文家灭门细节,官服从未公开,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你还敢说你和文公子以及文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吗?”月尽欢嘲讽道,“若是无怨,何必费心探查情况;若是无仇,又怎会在生死之事上如此无情,以之取笑他人?”
徐添墨喘着粗气道:“我是从外面听到的传言!你忘了吗,我就喜欢和别人闲聊八卦,搜罗了素材日后用来写成段子!”
“不可能的。”列云天直接出言反对,又在徐添墨诧异的表情中摇了摇头,冷冷看着徐添墨说,“事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掩藏了文家的情况……外界传言,可没有这么详细。”
“你也不要说是从那些去文家闹事的人口中听说的。”列云天揉了揉眉心,“毕竟先前我从那些闹事者中挑了些跟你相熟的,你自己也宣称你们很久没见了……面都没见过,你又要怎么从他们口中了解最近发生的惨案?”
月尽欢配合着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当时就在文家,亲眼看着文家上下遭遇厄难。”
两人一人一句,将徐添墨辛苦掩藏的肮脏罪行扒得干干净净,可笑徐添墨原本还觉得自己藏的极好,必不会被人发现,谁知道坐下来不到两刻钟就露了馅。
“尽管如此,你们也拿不出我当时在场的证据。再者,就算我在场,我或许只是半夜睡不着出门溜达,正好遇到的!”徐添墨眼中爆出了血丝,如同困兽之斗一般,“我什么都没做!”
列云天怒拍桌案:“你还要嘴硬到几时?!”
列云天满眼怒火:“你的名字早就被别人供出来了!五十多个闹事的人里,倒是有二十多说了,是你一个个在背后添油加醋,把他们激去跟文家做对的!各种口供人证一应俱全,你觉得你招不招真的重要吗?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个认罪的态度罢了!”
列云天恨不得一个巴掌扇上去:“谁知道你冥顽不灵,给了你机会,你依然这般强词夺理,避重就轻?那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了。尽欢你出去!”
月尽欢一愣,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出去!”列云天重复道。
月尽欢只好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出了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
月尽欢在外等了快两刻钟,几乎等的快要睡着了,列云天才打开了门,袖口处似有几点暗红。
合上了门,隔绝了门内的呻吟声,列云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月尽欢抱臂倚墙等着他出来,见列云天神色晦暗地走了出来,月尽欢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妥了?”
列云天点了点头,对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也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手,感觉总有血滑腻,闻着也有股腥气,像是深入了皮肉:洗不掉,擦不干,去不尽。
月尽欢看着他这幅样子,半是打趣着说:“你不会把他……?”
列云天抬头,就看到月尽欢的手平平在她自己脖子上虚划了一下。
面露无奈,列云天给了月尽欢一个脑瓜崩:“……瞎想什么呢。”
在月尽欢哀怨的眼神中,列云天又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开口说:“审讯结束了……师傅曾经传给了我一些,之前我觉得没什么用处的武学。我用那些本事把徐添墨的话都给掏了出来,但是……”
列云天满脸疲累:“算了,没什么。”
“我自然没有要他的命,虽然可能也已经去了大半条了——我大概实在是气不过,失了些理智,不然只怕不会用这么多手段。”列云天苦笑道,“为什么人要萌生仇恨,又是为什么要为之伤人,甚至……事后没有半点后悔?”
月尽欢没有说话,她只是伸手在列云天的背后轻拍了几下,算是抚慰。
列云天缓了过来,对月尽欢反而产生了一些歉意:“对不起,尽欢,刚才我实在是快要忍不住脾气了,怕吓到你才让你出来的……说好让你旁听,最后也没听完。”
月尽欢倒是不以为意:“无妨,我已经听到我想听的部分了。”
随后月尽欢意味深长的又看了一眼讯问室的房门:“……想看的戏码也算是上演过了。”
列云天失笑,看了看天色,说:“看时间,那小子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月尽欢想了想,说:“你就说这徐添墨全都招了,文家之事和黄家确有关联,今晚子时移交给侠义阁安排,这样一来,如果姜公齐的背后真的是黄家,害怕暴露的他们,今晚一定就会想尽办法带走这徐添墨。”
“可是……”列云天有些迟疑,“徐添墨跟黄家没有关系啊?”
月尽欢只觉得自己这个表哥天真质朴的有些可爱:“那又如何?只要他有可能牵扯到黄家,黄家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们绝不敢赌的!”
列云天似懂非懂:“玩心眼子实在不是我的领域,我的心此刻有些乱……不过你应当不会害我,就按照你说的做。我这就给丁阁主修书一封,今夜转移此人,假戏真做。”
“甚好,”月尽欢点了点头,“我稍后正好要去一趟侠义阁,可以帮你带信过去。”
列云天于是又折回了屋子,这次月尽欢在门边倒是看到了屋内的情景,徐添墨软软躺在椅子上,胸口还有起伏,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也不知道列云天到底用的什么手法,把人折腾成这副死样,但是愣是看着没什么伤口。
列云天很快准备好了书信,因着算是公文,虽然相信月尽欢不会动手脚,但是还是在信封上加上了蜡封,然后递给了月尽欢。
月尽欢接过了信件之后,列云天将月尽欢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喘了口气说:“那就麻烦你了,我还得在这里等着姜公齐回来,就不送你侠义阁了。”
月尽欢笑了笑,说:“没事,今日我带剑了便什么都不怕了。至于你,列捕头你不要想多了:世间污浊之事不知凡几,你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了。”
列云天苦笑:“小丫头还装起大人了……我比你还要虚长几岁,可用不着你操心。”
列云天眼睛一瞟,姜公齐从远处走过来了,步子颇快,显然是有些心焦。
于是列云天特意拔高了嗓门,说:“那么月姑娘,这封信就麻烦你帮我带给侠义阁丁阁主,这凶犯十分重要,为免夜长梦多,万万要让他尽快着人来提走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