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长老说的倒是轻巧,但是落在我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像是无能之人在狺狺狂吠。”方策呵呵一笑,“头一回听说与人作对要挑时间,趁着别人病危无力反应的时候行动,真是……呵,你们怎么不等列老儿死了再动手?”
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语气里也尽是鄙夷。
方策和黄澈于江湖上相识,早在跟着黄澈进黄家之前就在二人饮酒闲谈间得知了这二位长老的嘴脸,当时就看不上二人:明明是两个大男人,手段行事却这般的不入流。二长老手段阴损狠辣,专擅暗中趁人不备捅刀子就罢了,大长老看着粗豪直爽,实际上是个专挑软柿子捏的怂货。
二人早年间为了争权夺利,用阴招害死了黄澈的父亲。之后对年幼的黄澄黄澈多有压迫,若非二人的母亲拼死相护,这一家四口早就人间蒸发了,纵纵然如此,在黄澈年岁渐大之后,还是被他们逼得离家行走江湖,回来才发现母亲在常年打压之下也是油尽灯枯,不就就去了。
只是二人的本事也就那样,害死了前家主自己掌权之后,黄家在知府的刻意打压和二人的糟蹋之下渐渐有了败落之像,最后黄澈游历归来看不过眼,抢过了这个烂摊子,多年经营,这才有了好转——只可惜,黄家的根子还是变质了。
思及此处,方策看着二位长老的眼神越发的不屑,多大的盖配多大的锅,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最让人厌烦。
黄骋虎黄行龙脸色阴沉,却都不敢对方策说什么。
早在方策初至之时,二人担心黄澈羽翼丰满不好掌握,打算从方策动手,便对其多次发难。方策一开始只是化解两人的阴招,谁知两人变本加厉,让方策不胜其烦,直接给二人下了毒。等到二人求上门来,方策手捏解药,逼着二人发誓永不为难自己,这才算告一段落。
其实按照方策的意思,他直接动手将二人剪除就算了,还能省掉不少事情。可黄澈想了半夜,最后还是没答应,说要自己动手才痛快。
当然,黄澈后来没少为这个决定后悔,但两人也有了防备,想下手也难了。
这两人虽然答应了不为难方策,但是时常在黄澈兄妹面前搞事,经常撞在方策脸上——像两只趴在脚面上的癞蛤蟆,不伤人,只恶心人。所以方策时常对二人冷嘲热讽,权当出口恶气。
不过方策是外人,说的多难听都无所谓。黄澈身为黄家家主,不能和长辈闹得太僵,怕落人口舌。常年下来他也憋了不少气,当下听方策指着二人如同骂儿子似的数落了一顿,黄澈心中别提多舒爽了。
心情好了些,黄澈紧皱的脸也舒展了开来:“两位还是太急躁了,知府有多狡诈不必我赘述。依我看,还是想个办法试探一二,之后行动才更安稳。”
听了黄澈的话,黄骋虎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动脑子的事情,可不归他负责。
倒是黄行龙挑了挑眉,一张老脸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哦?那家主现在可有什么想法?”
此事事关黄家的利益,两位长老的利益也在其中,所以黄澈也不担心黄行龙从中作乱。黄澈也需要别人给自己来些灵感,于是他告诉黄行龙,自己打算利用文家之事做些文章。
文家二字入耳,黄行龙一愣,有意无意看了看一边的黄骋虎。
“看我干什么?”黄骋虎毫不在意,“文家那小子欠收拾,他们一家死的都不冤。”
黄澈听了黄骋虎的话,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评价。忍不住看了黄骋虎一眼,黄骋虎这话……文家的事似乎另有隐情啊?
“大长老你此话何意?”黄澈试探着问了一句。
黄骋虎一哼,“关你小子什么事,问东问西的!”’但这话却多少有些欲盖弥彰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黄澈揉了揉眉心,“现在外面可有风声流传,说文家的遭遇是我们黄家在搞鬼。我早先还以为只是外面的人胡说,但看大长老的态度,到像是你和文家有私仇——难不成真是你暗地里搞鬼不成?”
这话半真半假,黄澈只是想借此话试探一下罢了。
黄骋虎眼神闪烁,躲躲闪闪,竟然不敢直视黄澈审视的眼睛。
“看来大长老是知道些什么的。”黄澈冷笑,“若是大长老现在告诉我,我还能做些准备。若是一意隐瞒,等到事情爆发而我毫无准备,届时为了保住黄家,我纵然不愿,也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也没多大事,家主何必这么上纲上线?”黄行龙呵呵一笑,插了进来,“不过是文家那小辈得罪了大长老,大长老一时不快,就找了几个人出去放了些流言。但是文家后来所经历的一切,和我们没有半点干系。”
黄澈沉默了,此事还真和黄家有关系?
黄澈幽幽看了一眼黄骋虎,没有说话。黄骋虎看到了黄澈的眼神,恼羞成怒之下反而硬气了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文家没钱没势,不过是一群蝼蚁,你还打算给他们出头不成?”
语气飞扬跋扈,毫无半点悔改之意。
“哪里需要我给文家出头?”黄澈冷冷地说,“你们做事毫无章法,留了不少首尾——府衙那边已经查出了文家的事是黄家在背地里搞鬼。你们二人对我瞒得倒是好,要不是我刚才听出不对问这一嘴,只怕回头府衙找过来我还懵然不知呢。”
黄骋虎脸色一白:“府衙已经知道了?怎么会这样?”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做的多干净吧?纵然流言碎语无形无踪,但是若是有心人一层一层追查下去,还是能查出不少东西的。”黄澈越说越气,这两人和自己勾心斗角拿手,但是做起正事就只会拖后腿,“昨日府衙抓到了一个传谣言的人,那人已经招了,说是我们黄家的人示意他传谣的。”
这话一出口,连黄行龙都坐不住了:“不该啊,我们派人出去的时候分明叮嘱了他们不要暴露的。”
方策只觉得听了个笑话:“就你们手下那些个草包,你叮嘱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办事办得明白吗?”
“现在聊这些已经为时已晚。”黄澈开口打断了还想争辩的黄行龙,“现在和文家谣言扯上关系的人都已经被府衙收监,我们已无法补救。但是府衙一方暂时没有动作,大抵是等着重伤的文君正苏醒再一同审理——大长老你就等着吧,这把火很快就烧到你了。”
“那怎么得了……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啊。”黄骋虎有些慌了,颤声朝黄行龙求助,“行龙,你可得帮帮哥。”
“这可有些难办。”黄行龙一脸为难,“人证都被收拢在了一起,受害者也被列老狐狸放在了府衙里,咱们鞭长莫及啊。”
但是木已成舟,不管是为了黄家还是为了自己二人,黄行龙都得拿出个可行之法来。黄行龙皱着眉起身,低着头在屋子里踱步了起来,深思如何破局。
黄澈和方策冷眼看着他来回踱步——你有本事那你上吧,这么个烂摊子,我们可管不了。
若是黄骋虎真的被捉拿归案,对黄澈只有有好处,他高兴还来不及。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想把黄行龙一起绑了送去,那他的好日子才算是真的来了。
黄行龙想了快一刻钟,倒是真的想到了一招:“有了。”
众人纷纷打起了精神,其中尤属黄骋虎最为激动:“还得靠兄弟你……快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现在府衙一方将文家定性为了受害者,说城中一切所传都是谣言,回头一切的安排都是基于这两点。但如果不是呢?”黄行龙眯了眯眼,露出了寡毒的冷笑,“假如我们有办法将谣言坐实,将之广为流传出去,让天下人都觉得文家人的遭遇乃是罪有应得……届时老狐狸纵然不愿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以此事拿捏我们黄家了。”
“妙计,妙计啊!”黄骋虎哈哈大笑,“我原本还说这文家用一家上下的性命给那文君正挡了灾,虽然也算是解了气,但是文君正还苟活着这点让我总有些不爽利。按照行龙你的说法去处理的话,文君正哪怕从重伤中保住性命,回头也少不得来自朝廷的审讯拷打,更是要背负洗不掉的污名!妙,太妙了!”
黄澈听到黄行龙这番毒计,欲言又止:这计谋虽然能够解了黄家的困局,但是也太阴损了。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阻止的时候,黄骋虎却又说话了。
“那行龙,我们该怎么行动?继续派人出去传谣吗?”黄骋虎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把事情全都吩咐下去做好——这事关他自己的安危,他不能不上心。
“传,但是要在梧城和华州府一起传。”黄行龙似乎已有打算,“让事情发酵一两日,正好黄庄□□不是跟我们说过,那个……”
话说一半,黄行龙才发觉这不是自己和黄骋虎二人私下里交谈,便隐去了话中的部分细节:“那人或许也能帮的上忙——让他在华州府那边配合,将事情捅到华州知州面前彻底闹大!只有如此才能超出列老狐狸的控制,此计才算是成了。”
黄行龙话说一半强行突然改口,此举违和至极,黄澈自然没有漏过。
这两人和黄庄父子的联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紧密啊,黄澈心想。
他们甚至私下里通过气,似乎还提起过谁或许有用?此人不知是谁,但在华州府似乎有不小的能量。
可是若是黄家父子认识这样的人,当时自己探监时,他们为何没有提起?或许能拜托他将父子二人救出呢?
黄澈将此事记进了心里——此事蹊跷,得细细琢磨,不能随意抛之脑后。
而三思之后,黄澈也放弃了阻止这毒计的想法。此法虽毒,但是能解燃眉之急,更是能够顺手完成自己试探知府的目的,这么说来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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