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叮嘱,安慰和乱象

汪量看丁捉影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虽然不明白他在郁闷什么,但还是轻咳了两声换了个话题:“兄弟,你和肖青的事情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有几句话……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口气突然从玩笑变成了严肃,丁捉影提起了精神,转头看向汪量,等他继续说。

汪量似乎是刚想起这件事,并未事先准备腹稿。他颇是花了些时间思考如何措辞,这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司内对司内那些喜结连理或者是互生情愫的男女司员,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丁捉影眼神闪动,他早早就对肖青有了心思,这些事情他怎么会不提前打听?

对于男女之事,武务司内部有几条不成文的规定:司内虽不禁止男女两情相悦,但规定情投意合者不得同处一部,尤其不可同在涉及机密的部门。任务涉及的机密也是严禁夫妻之间相互私下传递,若是被发现有泄露……二人的下场自不必多言。

在丁捉影这些年的留心观察中,武务司内出现的夫妇往往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是其中一人职务不变,另一人则会被边缘化,从此转而负责不那么重要的事务;要么,其中一人,或者两人一同从武务司里开革出去,转入其他朝廷部门。

得知这些之后,丁捉影颇是头疼了一阵。

丁捉影并不在意自己职位高低,前程如何。但此事涉及两人,他不得不多站在肖青的角度思考——然后他就更加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和肖青说明心意了。

若是二人的事情成了,自己和肖青中有一人被调职的可能性极大。若是自己被调动降职,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肖青难免要为了二人的小家辛劳更多;若是肖青被调走……

那么肖青这么多年来为了她的抱负流下的汗水,就全都没了意义。说实话,丁捉影甚至都不敢打包票说,在前程和自己中,肖青能毅然决然地选择自己。

这么一想,丁捉影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决定还是再看看情况。

虽然这几日阴差阳错之下,最后还是对肖青说明了心意,丁捉影却是下意识没有去思考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眼下被汪量突然提起,丁捉影犹如美梦乍醒,直面而来的便是现实的难题,这让丁捉影不由得心情低落了几分。

汪量看在眼中,叹口气解释道:“看来你知道……我知道司内不少人私下里对那些规矩有怨言,但殊不知,司里也有自己的考量。”

“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你若是细细想想那些被调动拆开的情侣就会发现,那些人大多是职务上常有接触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日久生情,最后让他们走到了一起。但是问题是,武务司内的机密任务不少——若是维持原状,那些情侣迟早会遇上一人遇险的情况。”

“届时……恐怕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就能心平气和,全然按照理智行事吧?只怕十个人有十个会急到大失分寸,不知所措。”

汪量眯着眼看了看丁捉影,说得意味深长。

丁捉影又是一身冷汗,自己和肖青眼下不就是这样?肖青因为自己受了重伤,这几日焦急之下,显然行事不如往常稳重,平日里的机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先前以为肖青遇险,自己不也是不顾安危,连忙提剑下楼相助?浑然未觉自己下去也只是送死,甚至会拖肖青的后腿。

“看来你明白我要说什么了。”汪量叹口气,“眼下梧城侠义阁发展得尚可,又还在针对黄家的任务中,你们的关系……更是还在定与未定之间。现在说这个恐怕还是有些早,但若是你们的事情定下,我建议你们还是和司长联络,看看如何安排是好。”

“……毕竟多数女子恐怕还是更喜欢安稳度日的生活,而不是自己的爱人常年身处危险之中,当然,我也不知道肖青的想法,你们还是得自己好好聊聊。”

汪量站起身子,对丁捉影叮嘱道:“这件事你要多费心,切莫左耳进右耳出。肖青是个女孩子,脸皮薄,我的身份又不好跟她聊这些——你身为男子,为心爱之人多担当些吧。夜已深,我便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汪量径直走出了门,只留下了丁捉影一个人在屋子里沉思。

…………

等汪量回到肖青所在房间,肖青早已写好书信,墨迹也已干透。这时肖青正捧着脸,等汪量回来等的快睡着了。

听到汪量的脚步声,她闻声惊醒,揉了揉眼,慢悠悠抬起头打了个呵欠:“汪哥您回来了?这么去了这么久?”

“捉影状态不好,走不快。送回去之后,我又帮着他倒水什么的,再聊了几句,就慢了些——倒是让你久等了。”汪量张口就来,随意几句话就把肖青搪塞了过去。

“不打紧……汪哥,这是我写的书信,您请先过目。”肖青将手边的书信递了过去,自己顺便挪了个地方,把书桌边的椅子留给了汪量,方便他一会儿也修书一封。

汪量细细扫过面前的书信,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你书法也好,倒是省下了誊写的功夫。”

说罢,汪量坐到了肖青先前的座椅上,提笔一气呵成写下了一封短短的信。这还不算完,放下毛笔后,汪量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私章,四下打量着。

肖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寻找印泥,抢着说:“汪哥稍等,我给你取。”

随后肖青急忙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小盒朱红色的印泥,递给了汪量。

“多谢。”汪量用私章沾了印泥,随后双手用力,在自己刚刚写好,墨迹未干的信纸上,稳稳地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拿起纸张端详了一下,笔迹端正,印章清晰,汪量这才笑了笑,说:“可以了。”

“飞鸽传书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但是我建议你再给华州府的侠义阁写一封信,讲清楚这两封信应该送到谁人手中,省得中间出岔子。”汪量掏出一块软布,一边擦拭私章上的印泥,一边皱着眉叮嘱肖青,语气间恨不得亲自代劳。

肖青默不作声,等墨迹干透之后将汪量面前的信纸拿了过来,和自己的那封摆在了一起。

屋子里一时沉默得离奇。汪量擦着章感觉不对,抬眼就看到肖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的?”汪量将自己的私章收回了怀里,问道。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汪哥的眼,”肖青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您跟我说真话,您觉得我们这一次,胜算几何?”

汪量暗自叹了口气,肖青能问出这话,就说明她内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也是难为她了,一个弱女子要支撑起一处侠义阁,背负着麾下近百人的性命。若是决策有误,难免会有伤损——其中压力,并非言语可以描述的。

虽然肖青素日里处事冷静,足智多谋,这般重任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还是太难以承受了。

“放心吧小青,有汪哥在呢,不会出事的。”汪量柔声安慰道,“更何况,我还有底牌未出。”

“底牌?”肖青闻言疑惑道。

“现在还不是揭秘的时候。”汪量本不想多说,但是看着露出了些许不安之色的肖青,他还是稍稍交了底,“黄家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复杂……其中恐怕也藏了惊喜呢?”

“不要多想了,把书信送出就回去休息吧。”汪量站起身,也打了个呵欠——他赶路两天,一路策马疾驰,只有实在累极时才稍事休息。这一夜和二人聊东聊西,看着是精神十足,其实已经是依靠着毅力硬撑了。

“先回了,明日下午我易容后来找你,然后……配着那位月姑娘,一起去落凤楼看看情况。”汪量拿起了自己的黑刀,朝着门口走去。

“汪哥你要去哪里?”肖青起身要送,“侠义阁中也不是没有地方给汪哥你住,你何必走呢?”

“傻姑娘,要是有生面孔突然出现在侠义阁,被黄家看到,让他们生疑有了戒心怎么办?”汪量哭笑不得,摆了摆手,“不必多言,回去早些休息吧。”

说罢,汪量出了侠义阁的大门,如同一抹影子,轻车熟路地藏入了街角巷尾之中。

肖青追到门口的时候,汪量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夜色里。肖青苦笑,闩上大门,趁着夜色去放信鸽了。

…………

翌日。

月尽欢虽然嘴上百般嫌弃,出门前还是按照燕归尘的意思,带上了那堆“或许会派上用场的东西”。

在后院悄悄朝着大堂看了看,岳雨歇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此时不在大堂中。月尽欢抓着机会,大步走出了药仙居,连跟她打招呼的王言秋都没敢理会,生怕引来岳雨歇——要是被那牛皮糖缠上了,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脱身。

往常便算了,今日自己可有要务在身,要去龙潭虎穴闯上一闯,可不能把精力浪费在无谓之处。

在大街上走了几步,见没人追出来,月尽欢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燕归尘说什么来着,让自己戌时到侠义阁?那自己出门好像有些早了。月尽欢抬头看了看日头,皱起了眉头。

不过也无他处可去,月尽欢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朝着侠义阁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落凤楼的宴请,路上的江湖人出乎寻常得多。各类武人持刀拿枪,三五成群,挤得梧城原本就不算太宽广的道路现在几乎没地方落脚。

路上行人常被江湖人挤得一个趔趄。待他们恼怒地回头望去,却正对上那些彪形大汉似笑非笑的目光。见那些江湖人也不说话,就是摩拳擦掌看着自己笑,行人纵然是占理的一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咽下怒火自己快步走开,引来江湖人几声怪笑。

月尽欢看的心生火气,但是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只好转开了眼睛——这些可好,月尽欢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贼眉鼠眼的江湖人,将贼手伸进了一位妇人的提篓里,想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月尽欢再也忍不住了,却也没有大声声张,而是上前悄悄一指,将此人定在原地。那人手里还捏着刚摸到的荷包,拿不住又丢不掉,整个人僵在那里,模样十分滑稽

呵呵一笑,月尽欢扬长而去,远远听到了女人怒斥的声音,想来是那偷儿已经被发现了。至于这人之后会如何,月尽欢就没心思再管了。

出门不过片刻就看到了这般乱象,月尽欢不禁心生疑惑:梧城虽然算不得法度森严,但也决计算不上法外之地。为何前几日尚算安分的江湖人,短短两日内便纷纷原形毕露?

还有,昨日列云天分明说要增加巡街人手,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见改善,反而更加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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