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的顾岑风冷不丁听到归寒烟这句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可!”
归寒烟被阻拦下来,却只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顾岑风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沉吟片刻,只能顺着方才的谎话圆下去,“他们……略有些功夫在身,此刻出去,恐怕会察觉我们藏身于此。”
“原来如此。”归寒烟点点头,“没想到宫中除了舒贵妃,竟不乏身怀武艺之人。”
见她信了,顾岑风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归寒烟接着又好奇起来,“我听他二人……似乎斗的难分伯仲。依你所见,他们用的是什么功法?”
……阴阳和合功法。顾岑风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归寒烟,见她仍侧耳等着自己的回答,不禁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向洞外看去。
他将将看去,却见那男子加快了动作,似到了紧要关头。顾岑风立刻撇开了眼,暗叹今日下来恐怕要长针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顾岑风在心中道了一句抱歉:兄台,对不住了!便立刻抬手,一道掌风随之而去,打在了那二人身旁的假山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几颗碎石从那对野鸳鸯身旁掉落。
那男子猛地被这么一吓,不由得惊呼一声,双腿顿时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那女子身上。被这么一吓,不过眨眼间,那二人便作鸟兽散,匆匆离开了此地。
顾岑风此刻一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
待归寒烟从山洞中出来,还不忘往四处看了看,“诶,最后那二人谁赢了?”
顾岑风没料到此事她还记着,一时有些头疼。他幽幽看了一眼归寒烟,好整以暇地反问她了一句,“归姑娘以为呢?”
归寒烟听闻此话,本来还真的想了一想。可当她正要回答时,一抬头却猛地撞进了顾岑风一双幽深无波的眼里。
她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很有眼色地咽下准备说出口的话,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打着岔道:“没什么,没什么。”
顾岑风见她这般带着机灵又似无措的模样,笑意不禁弥漫眼底。
此时,晚风徐徐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四周宫影幢幢,倒显得此处格外冷清萧索。
顾岑风看了看,发觉他们二人此时正身处冷宫附近。心道:曾听说有些侍卫会和宫女会在冷宫私会,没成想今日倒被他给碰上。
“归姑娘,此处离未央宫尚远,咱们快走吧!”
顾岑风方才对归寒烟说完,眼神却蓦地定在了她身上。只因才从假山中出来,归寒烟的衣领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些。
此刻,顾岑风正巧站在归寒烟的侧面,借着月光之下,这才看到了归寒烟脖颈之上的青痕。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低声问了一句,“你受伤了?”那道痕迹虽然褪了不少,但他仍能看到归寒烟脖颈上有几道指痕。若是如此,她当时遭遇了什么?
闻言,归寒烟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顺着他的眼神,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衣领,这才意识到什么。她猛地将衣领攥住,背过身去匆匆将其整理好。
此时,那日差点死在无妄阁主手上的事蓦然浮现在脑海,一同回想起的,还有他那句“掐死你,如同掐死蝼蚁”。想到这里,归寒烟眼中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她要变得更强。归寒烟暗暗想,这笔账,她迟早要向无妄阁主讨回来!
她整理好了衣领转过身去,见顾岑风还看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归寒烟撇了撇嘴,她有些不愿谈及此事,只因从她步入江湖以来,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没事,已经好了。”归寒烟声音闷闷的,刚一说完便快步从顾岑风身边走过。
可她这副不想谈及的样子落在顾岑风眼里,却又变了一种意味。
他不禁想起自己曾在她两次威胁后被她抵住脖颈的场景。那时他们经历数次生死与猜忌,才从两个敌对的人化为如今的亦敌亦友。抛开金匮令,他们,也因此结缘。
那她呢?顾岑风不禁想,她这伤又是因何而来?
见归寒烟似已走远,他又嗤笑一声,嘲笑自己怎么突然这般婆婆妈妈起来。他身怀双亲未竟夙愿,如何还能分出心神去想这些旁的事来。
顾岑风敛起思绪,眼底染上几分暗色,快步跟上了归寒烟的身影。
……
归寒烟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岑风一眼。
只因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他此时的模样倒活像自己欠了他许多钱一般。他冷着脸,话也不说一句,只能从不断加快的脚步中感受到,他恨不得下一瞬便到了舒贵妃的未央宫才好。
归寒烟还没想通顾岑风态度突然转变的关窍,却恍惚间身旁少了个人。回头看去,却见顾岑风蓦地停住了脚步。
“归姑娘,在此处稍等顾某片刻。”
还未等她答应,顾岑风便一个闪身消失不见。归寒烟转头看了看,却见此处似乎是一座较宽大的院落。却因她站在背处,看不到这院落叫什么名字。
没多久,顾岑风便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精致小巧的药瓶。他二话不说将那两个药瓶塞进她手中,说话的语调依旧平平。
“这是太医院出了名的伤药,红的内服,白的外敷。好了,走吧。”
从头到尾,也没看她一眼。
归寒烟有些怔楞地看着手中的药瓶,却对顾岑风一边关心自己一边又冷着脸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将那药瓶一股脑揣进怀中,立刻加快脚步与顾岑风二人往舒贵妃宫中去。
此时月上中天,夜已深了。未央宫中烛火已熄,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归寒烟与顾岑风双双潜入未央宫中,见此场景,不禁都有些疑惑。
宫中出了假扮郡主这样的事,侍卫搜查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已代行皇帝旨意的舒贵妃,在贼人未被抓到时,竟能安寝?
顾岑风见状,心知舒贵妃必有后手。他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正当要翻下屋顶时,却忽然觉得小臂处传来一阵阻力。他低头看去,是归寒烟拉住了他。
他袖子是暗色,此刻又夜色深重,更衬得归寒烟的手洁白如玉。
归寒烟看向他,神色间皆是不赞成。“那殿中分明有诈,你怎还要去?还是先看看再说。”
“不是说好的,我去牵制舒贵妃,你趁机夺金匮令?”顾岑风心中郁气就此消散几分,他眉头舒展,不由轻笑一声,“放心,我只是去探探虚实。”
见归寒烟面带犹豫之色,顾岑风又宽慰起她来,“即便有诈,你我合二人之力,舒贵妃亦毫无胜算。”
“万事当心。”归寒烟叮嘱一句,遂松开了手。
顾岑风翻下屋顶,倒挂在横梁之上,细细听着殿内的动静。片刻,他察觉殿内寂静无声,便吊下半边身子轻轻将窗户推开,接着,他人便如一只狸猫一般顺势从那被扇打开的窗户中一跃而入。
此时,归寒烟伏在对侧屋顶之上,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主殿内的状况。只见顾岑风进去后不久,主殿内的烛火便顿时被点亮。没多久,整个未央宫都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见此情形,归寒烟不由得攥紧双手。只听“唰唰”两声,主殿的殿门瞬间被两道刚劲的剑气破开。
舒贵妃披散着长发率先从那大殿中飞身而出,顾岑风左手持一把柔软如绢的腰带剑紧随其后!
归寒烟此刻位于高处,将他们二人战局看得分明。
舒贵妃飞身至殿外不过几步,立刻将真气运至双臂之中,回身打出一掌。只见一道猛烈异常的掌风向顾岑风而去,那掌风之中竟隐有破空之势。
顾岑风见状,立刻扭转势头,侧身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他脚下微微变换,当即将力道全注入左手剑中,一划一转,剑起剑落。不论是对面是人是鬼,都似要被他这霸道的一剑削个七零八落。
归寒烟观战之中也不禁赞叹,“好剑法!”
顾岑风这一招快极,虚虚实实,银光似要晃花了人的眼。不知不觉间,舒贵妃那一掌的力道便被他这一剑给卸了个干净。
收回剑势,顾岑风单指扣住剑格,右手两指缓缓抚过剑身,眉眼之间,杀气尽现。
转瞬间,舒贵妃再次攻上,以双掌对上顾岑风的软剑。趁此时机,顾岑风看了归寒烟一眼。归寒烟立刻心领神会,趁他二人对阵时机,悄悄潜入主殿之中。
甫一进去,归寒烟立刻循着上次的位置按动机关,暗门随之而开。看到面前出现的一条暗长小道,归寒烟稳住心神,只身进入。
这次她不敢大意,随手抽出玉笛,边走边探前方是否有可疑陷阱。直到走出十几步,归寒烟忽然看到前方有个小小佛案。青烟袅袅,佛案当中弥勒佛慈眉善目,微笑中蕴含无尽慈悲。
而那枚金匮令此时正被供在那尊弥勒面前!
探过佛案并无机关之后,归寒烟立刻将金匮令收入袖笼之中,转身便往回路而去。
她要尽快出去与顾岑风汇合!
却不想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竟传来一点木门开合的声音。归寒烟诧异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白色身影骤然出现,风驰电掣般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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