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问道

“姐姐之前说要走,是要去哪里?”

“哦,我要去蜀中晔灵山庄,参加天镜大会。”想到距离天镜大会的日期越来越近,盘算着动身前,得要去跟阿竹姐姐道个别。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好吗?”蔺残阳忽然望着我的眼睛道。

“···啊,那怎么···”我下意识拒绝,此去路途遥远,路上风波难测,他年纪尚小,身世又特殊,怎能让他跟着涉险?可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一抬眼看见蔺残阳逐渐泛红的眼圈,只得改了口:“你是阿竹姐姐带回来的,我得先问问阿竹姐姐的意思。”并非推脱,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少年低下头,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跟姐姐一样,只是这里的客人,姐姐刚还说过,不会丢下我····”

“别别别,我想想”,见他这般情状,我赶忙摆手,阻止他再说出更多让我负罪感深重的话来。夕阳下,少年单薄的身影立在廊下,那般孤零零的样子,终究是让我狠不下心肠。

“罢了,”我终是妥协,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待我去问过阿竹姐姐再说。若她同意,你···便跟着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虽还红着,却瞬间亮得惊人。

好不容易安抚好少年,我决定去找阿竹,一来向她辞行,二来也想问问蔺残阳的身世,阿囡曾说蔺残阳被发现时浑身是伤,也未言明自己身份,更不知道家在哪里。我叹了口气,江湖风波恶,我自顾尚且需谨慎万分,再带上他···若有半分闪失,我如何对得起他的家人···

带着满腹心事,我来到阿竹的院子里,忽见侧方小径上,一个人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那身影迅捷如风,若非我目力较常人敏锐,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心下纳闷,便跟了过去,只见一个披着宽大黑色斗篷,头戴维帽,将身形面貌遮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正疾步行去。仔细一看,竟是从阿竹房间方向出来,我心下起疑,如果是庄里的客人,何故要如此遮遮掩掩。

那人似乎瞥见了我的身影,越发加快脚步。

心头疑云大炽,我再也按捺不住,提气轻叱:“你是何人?为何从阿竹姐姐房间出来?”

那人身影骤然一顿,停在原地,默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转过身,隔着一丈多的距离面对我。黑纱之后,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迟滞:“我是···庄主夫人的外弟,途经此地,特来看望夫人。”

“既是庄主夫人的亲戚,为什么见了我如此慌张。可见你是撒谎!”

“阿澜!”我回头望去,见阿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阿竹姐姐,你来得正好,此人谎称是你的外弟,大晚上正门不走,鬼鬼祟祟在你门前溜达,被我逮个正着。”

“他确实是我弟弟。”阿竹颤声的说:“我久未归家,家中阿娘很是惦念,他便来寻我。”

我愣了,“这样···真对不住,我误认为是贼人,姐姐和这位···大哥勿怪。”

阿竹看了那人:“还不快走。回去告诉娘,就说···我好得很。”

那黑袍人帷帽微动,沉默了片刻,似在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不再多言,转身便快步离去。

我纳闷道:“既是亲戚,何不邀他多住几日,姐姐何必赶他走啊。”

阿竹苦笑一下:“我与他们久不联系,不必在意。不早了,妹妹也早点歇着吧。”说罢便转身回了房。

我见她背影萧瑟,似乎格外忧愁,想起刚刚的事,又觉得自己分外莽撞,自责不已。又觉得此时再去辞行,似乎不妥,便作罢了。

翌日,天光尚未大亮,我便背了丹心剑迫不及待来到不着山,山间晨雾未散,映衬着林木形似各种人影,如此一来,倒是有了几分万全说的神秘可怖之感。

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没见到纪眉山的影子,便扯着嗓子不停地喊:“纪前辈,你在哪里?”

“纪前辈!你在哪里!”

“纪···”

下一瞬便见他跃到我眼前,掏了掏耳朵,十分嫌弃:“喊什么喊,你这丫头,叫魂呢?是想招来什么走兽不成。”

我兴奋的摩拳擦掌:“前辈,咱们今天学什么?”

纪眉山正色道:“你之前打得那些底子完全是无用功,跟我学功夫,一定要从内功心法开始,今儿便先教你一些基本的吐纳,为师给你示范一遍,再教你口诀,这是练家子最基础的东西,你要每日勤练,否则,即便你的剑舞出花来,也抵不过人家一掌。”

瞅我背着剑又嗤笑道:“既然跟我学了,便是急不得,心法乃柔术,剑乃刚术,要先柔再刚,方能事半功倍。”

我点点头,取下剑:“以为今日学剑,便取了来,既如此,明日便不带了,前辈怎么说便怎么做。”

却见纪眉山突然咦了一声:“你这剑哪里来的。”

“···一个江湖朋友送的,他见我好剑,临别的时候便赠了我。”我下意识不愿意透露雷无咎的身份,便含糊了几句。

“朋友?”他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我递过剑去,纪眉山接了仔细打量,一边摩挲,一边喃喃自语:“还真是···”

“真是什么?”我好奇道。

“此剑是铸剑名师陈玄所炼,二十年前多少武林门派请他铸剑,求而不得,久而久之便起了杀心,陈玄一家被屠戮了个干净,陈玄本人侥幸未死,却离开中原不知所终,他手中所铸的剑均是孤品,世间罕有,件件都是无价之宝,你这是什么朋友送的,出手如此阔绰?”

“他···”我嘴唇翕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编了个措辞:“他当时说···谢我相助之情,身无长物,唯此剑还算趁手,便给了我。”

却见纪眉山一蹦三尺高:“你到底帮的什么忙,要用陈玄铸的孤品还此人情,这人情还的也忒大发了。丫头,你这‘朋友’,怕不是把半条命都抵给你了吧?!”

随即扼腕长叹:“简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剑鞘,一时间对雷无咎的牵挂如藤蔓疯长,紧紧缠绕心头。我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平安?他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忽见纪眉山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随即凑近了打量我,“怎么,听说这是孤品,高兴傻了?”

见我仍怔怔的,他摸着下巴感慨道:“也是你这小姑娘运气好,有这种际遇,话说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遇不到···”

“纪前辈,”我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絮叨,目光坚定,“我能跟您好好学功夫吗?认认真真地学。”

纪眉山一愣,随即嗤道:“怎么,昨天还嫌这嫌那的,今天转性了?”随即又冷哼道:“什么前辈前辈,听着就老。”

他回身大剌剌地往青石上一坐:“快,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三个头磕下去,为师今儿就正式认了你这个小徒弟。”

我二话不说,跪下便拜,十分郑重。

三个头磕完,抬眸见纪眉山略不自在的摆摆手,轻咳一声:“成了成了,多少年没收徒,整这么正式还觉得怪怪的。”

趁他不注意,我弯了弯嘴角。

“心静则神全,神全则性现。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你且看为师示范···内家心法讲究的是求其自然,万勿操之过急。”

我学着纪眉山的样子开始盘腿坐下,闭目默念心法,初时怎么也找不到门道,两炷香过后,渐渐感觉丹田内有一股气流在四处流窜,我暗中欣喜。忽然感觉气流上窜,心腹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疼,冷汗直冒,登时大惊。

突然背后被重重点了两下,顿时顺了气,我睁开眼镜,见纪眉山一脸不虞:“你这丫头也忒急了些,都说了内家心法,最忌操之过急,你若这样,真气走岔为师也救你不得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忙点头称是,顺了顺气,再次闭目背诵口诀。

在碧潭边,一连三日,我每日跟着纪眉山学习内家心法,纪眉山显是内里的行家,也极擅点拨,短短几日,我便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内在的变化。

由于自小跟着家里师傅学习一些拳脚功夫,本就比一般闺门女子身体强健,这几日又加上练习心法,越发觉得自己身体轻盈,力量源源不绝。

一日打坐结束,纪眉山在一旁闲闲地点评道:“虽然你资质不算上乘,但贵在肯努力,加上为师的精妙点拨,这几日还是大有进益。”说罢丢过来一个瓷瓶:“补药,赏你的。”

我接过看了看,和上次给万全的瓷瓶一模一样,打开倒了出来,见是一枚淡粉色的丹丸,便放在了口中。

纪眉山一挑眉,略微诧异:“服得倒快,你不怕是我害你么,丫头。”

药丸略苦,我皱了皱眉:“你要害我何必还要教我功夫,我一个籍籍无名之徒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害我却要背负弑徒的劣名,到底谁损失大些。再者,你是我正儿八经地行了礼拜的师傅,我不信自己师傅日后还能信谁?”

纪眉山闻言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好,果然收了个伶俐的徒弟,女娃娃就是好,你且放心,你既喊了我师傅,做师傅的断没有害自己徒儿的道理,适才给你的是六还丹,大凡修行人士肖想而求之不得的好东西,补的不得了。”

我大喜:“多谢师傅。”

纪眉山一树枝敲在我的头上,“别忙着谢,六还丹只能辅助,不能凭空让你一夜之间功力大增,你依旧要牢记心法口诀,不可有一日懈怠,可记住了?”

我点头,心里却道:上次万全送酒,师傅赏给他也是一颗,如今又给我一颗,不是说极其难得吗,怎的这珍贵的物什赠送起来竟如此随意···

“心静则神全,神全则性现。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出自《百字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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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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