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抓获逆臣汪可亦,得到不少封赏,一时间温家在朝中风头无两。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那日汪可亦救下如雪后,众人让温乐清将汪可亦尸首带回去。
既然圣上与太后已达成协议,他们也只能如此。
经此一役,太后的部分势力虽然得以保全,可她也被幽禁,蒋家自是不用说。朝中无人敢与之为伍。
而已为人妇的游胤茹,在蒋家操持起了府中的大小事务。
她向管家学习持家之道,向丫鬟们学习刺绣,虽然蒋仁俊很少回来,但每天晚上游胤茹总会替他铺好床褥,之后便拿起四书五经,诗词开始念读。
这样的日子,她也觉得安逸,舒适。因为她勤学好问,她的才华也不禁展露。
蒋家如此地步,蒋士横不得不奔走于人情世故,而蒋仁俊则在他的乐土上不亦乐乎,没有了姚家庄,他便流连朝霞坊,日日与各色美人把酒论诗。
正是如此,胤茹作为这蒋家唯一的女主人,将蒋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终于获得了蒋士横的欣赏。如今谁人不对蒋家避之不及,能有武林盟主之女作为儿媳,已经是他们极大的荣耀了。
晚上,游胤茹又将蒋仁俊的床整理好,从书架上拿出《诗经》坐在床上,开始吟诵起来。
前厅中,蒋士横正候着蒋仁俊回来。
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喝的酩酊大醉。
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想一掌打死他。
迷迷糊糊间,蒋仁俊感觉到有人在瞪着他。他揉揉眼突然笑道:“爹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要不我们再去喝两盅?”
“喝!喝!喝!喝不够是吧!”蒋士横走到他身边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又那么好的媳妇儿,不好好照顾,还整天泡在外面喝酒!”
“好媳妇?别开玩笑了,本少爷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好不好,管我什么事!”
“啪!”蒋士横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倒把他打“清醒”了。
“对她没兴趣?那为何让人家有了你的孩子?”蒋士横怒气仍未消,“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蒋府上下都看在眼里,无不感动。而你呢?什么都看不到!这半年,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仅仅是不管不顾,你的良心呢!”
“爹!我的良心?呵!真可笑,请问您有吗?你干的那些坏事可不比我少吧?有什么资格说我。”蒋仁俊双眼惺忪地看向眼前恼羞成怒地父亲,扯出了一丝笑容,“我去睡了。”
“啪!”蒋士横一气之下顺手将茶杯向仁俊丢去,茶杯里装的是他刚刚沏好的茶。
茶杯里的开水泼了蒋仁俊一身,杯子随即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可蒋仁俊并不理会,径直回了房。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到胤茹的声音。
“宝宝,你在娘亲的肚子里干嘛呢?娘刚给你念的诗经好不好听?想爹爹了吗?他会回来看你的,因为爹娘都爱着你呀!娘一定会做到最好,让你爹早些回来看你好不好?那我们睡吧!”
闻言,抬起的手,忽然僵住了。
想起千羽楼那晚,他们促膝长谈,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与信任。在她的身边,他总觉得可以卸下所有的包袱和伪装。
可是时间久了,伪装已经粘着肉连着筋,卸下会痛的。
蒋仁俊泪水夺眶而出,其实在他们成亲之前,他便在珍宝轩定制了一只精美的翡翠发簪。但他是始终没有勇气给胤茹,而这只发簪在他这儿一待便待了半年。
夜深人静,屋内烛火已灭,也没了声响,在外面待了好一会的他,估摸着胤茹已经睡着了,便轻轻地推开门,缓缓走到床边。
“胤茹,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对不起!”蒋仁俊小声说道,拿出发簪放在她的枕边,视线又瞟到为自己准备的床铺,心中更加茫然,“我宁愿你对我冷漠,甚至怨恨我。这样我便可以选择讨厌你,然而像我这种在尔虞我诈,没有真心的环境下长大的人,又怎么去懂爱,去爱别人......”
说完,他伸出手指,想要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终究还是停在了半空,没多时,他又离开了。
榻上的胤茹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也不禁滑落,握起那支还存有他体温的发簪,“无论经历什么,我一定会等你,等到你懂,什么叫爱!”
接着,她起身,行至榻边红木衣柜中,在最深处拿出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蒋家来往的账簿。
她将账簿抱在怀中,怔愣了片刻,又拿起火折子,将这些账本,一页一页地烧掉。
她神色黯然,望着火盆中跳动的火苗,不知是否被烟子迷了眼,泪水一滴滴划落。
“父亲,对不住了,我,只想保护我的家。”
暴雨初停,阳光透过薄云,洒在一片安静的江湖上。汪可亦死后,游家父子根据如雪记下的名单,迅速联络各大门派,清扫江湖中的宵小之辈。游胤辰更是将《庄生晓梦》的曲谱公布于众,伴随着这段江湖秘辛的终结,多年来关于它的传言也随风而散,江湖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时光如水,一夕之间,武林中那些潜伏已久的阴谋逐渐隐退,江湖再度平静。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风景如画。如
雪身着一袭淡蓝色袄裙,腰间束着银色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外披白色斗篷,绣着细致的梅花暗纹,英气中透着柔美。手握碧玉笛,坐在廊下,眉眼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而游胤辰一身淡青色锦缎长衫,墨色腰带间悬挂佩剑,外披深灰披风,黑发束起,玉簪轻插。站在她身侧,手中握着碧玉笛,耐心地教她吹奏。
微风拂过,带着一丝清凉,院中的梅树尚有几枝残雪,偶尔飘落几片梅花瓣,铺在青石地面上。远处小池微漾,几缕淡淡的晨光透过树枝洒下,将如雪与游胤辰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柔和。她淡蓝衣袂随风轻扬,他的披风微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身影,清寂中却带着暖意。
笛声初响,清远悠扬。
“这里气息不可急,须得缓缓送出。”游胤辰凑近她,低声提醒。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际,如雪耳尖微红,故意推开他,眼中带着几分狡黠,“你是不是借机占我便宜?”
他笑着摇头,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撩动,“若我真有心,那岂是占便宜那么简单?”
如雪心中微荡,假装不以为意,抬手轻拍他的手臂:“少来,我可是正经学艺呢。”
随即拿起笛子,笛音再度飘扬,清脆悠远,带着几分寒意,却又隐隐透着她性格中的刚强。
游胤辰侧身静听,目光不离她的脸,仿佛比起笛声,他更在意她的笑颜。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
“听我吹得怎么样?”如雪得意地放下笛子,朝他挑眉,神情间满是自信。
正当他欲开口夸赞,廊外传来一阵轻笑声。两人一同转头,只见如梦缓步走来,身着一袭淡紫色的流云纱裙,外披月牙白的披风。裙摆轻盈如烟,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起伏。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用一只镶嵌紫玉的簪子固定,几缕细碎的发丝垂落在耳畔,增添了一丝柔和。
她的笑容依旧端庄淡然,然而眼底却掩不住淡淡的忧郁,仿佛一抹深藏心底的惆怅在风中飘散,整个人如同一朵摇曳在春风中的紫罗兰,柔美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静。
“妹妹进步得不错。”如梦语气温和,眼中透着欣慰。
如雪兴奋地拉住姐姐的手,满脸期待:“姐姐你听,我是不是吹得更好了?”
如梦笑着点头,脸上仍带着温柔的笑意,但心底却泛起淡淡的失落。妹妹越来越出色,自己却似乎总在原地踏步。看着如雪的笑颜,她心里虽喜,却也掺杂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姐姐,快夸我!”如雪笑得灿烂,催促着如梦开口。
如梦敷衍地笑了笑,眼神微黯:“你吹得很好,只是我突然想起让影儿买了些缎子,颜色不好,正想着去换一换,那姐姐便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她匆匆转身离去,仿佛不愿让人看透她内心的波动。
目送着姐姐远去,如雪的笑容逐渐收敛,低声道:“姐姐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忽而眸光一亮,“马上就是我们生辰了,姐姐一直不太开心,我想给她过个生辰,哄她高兴。”
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笑意,“那你呢?也是你的生辰不是吗?”
如雪扑哧一笑,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尖轻轻抵在他的鼻尖:“我啊,现在我所有重要的人,都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于我而言,每一日,都是生辰。”
游胤辰心头一紧,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不由得心中一动,抬起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如雪愣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伸手抱紧他。
“咳咳。”
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亲昵。
瞧见是左鸣匆匆而来,如雪连忙缩进游胤辰怀中,低垂下头,脸颊红的像要滴血,而游胤辰则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何事?”
原本左鸣是背过身去,听到了游胤辰的询问,这才转过身来,脸色略显尴尬,“回二公子,前些日子,您让我去调查蜀地一个叫‘神幽门’的门派,近日发展得异常迅速。属下怀疑,其中许多部众皆来自青城派。”
闻言,游胤辰眉头微蹙,问道:“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但此门派神不知鬼不觉地崛起,属下心中存疑。”左鸣沉声道。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继续观察,若有异动,速报。”
“是。”
待左鸣离去,如雪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拉住他的衣袖,眼中闪着光芒:“你说这神幽门这么神秘,咱们不如去探探。”
游胤辰笑着摇头,轻抚她的额头,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你体内毒尚未清干净,别总想着到处跑。”
提到此事,她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那段解毒之旅。南宫颀失踪无踪,密林中的毒烟也早已散去。去唐门寻求解药时,门主恰好外出未归,解毒的事只得暂缓。
“好在《庄生晓梦》调理有方,余毒虽在,却也无碍。”游胤辰语气温柔,似在安慰她。
如雪撅了撅嘴,哼了一声:“总有一天我会完全解了这毒,到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游胤辰轻笑,目光宠溺,正要再逗她几句,忽见左鸣匆匆回返,神情严肃:“二公子,胤茹小姐出事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