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楼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中，作为捧出了不少明星的第一大的经纪公司，安保系统何其森严。这里进出都有专门的人员把守，还要凭工牌核验容貌，才能放行。

章萸围着鸿楼转了一圈，门口的几个黑衣人神情肃穆，根本溜不进去，章萸的卧底技能第一次失效了。她决定守株待兔，据圈中传闻，春重山每日都会到公司练功，毕竟是昆曲花旦，唱功可不能懈怠。

鸿楼旁站着许多粉丝，也是等春重山下班后应援的。章萸便混迹其中，利用八卦精神套话：“小妹妹，你一看就是春春的头号大粉丝，你知道春小姐何时下班吗?”

羊角辫姑娘高兴地说：“你算是慧眼识珠啦，我是春春的大粉小羊。春春每天都是晚上八点才下班，她如今是大明星了，可一点都不愿放轻松。还是像没出名一样，只要没通告，就练十个小时。”

章萸立刻对春重山的敬业程度表示敬佩。

“对啦，你是新来的粉丝吗？欢迎你加入我们‘春风’的大家庭。”小羊友好地递了一个应援棒给她，而春风是春重山的粉丝名。

章萸点点头，“上次我偶然听了春春在冠月楼的演唱，那曲《浣纱记》惊为天人，一下子就迷上了春春。”

小羊一脸骄傲：“我们春春才貌双全，自然容易吸引人。而且春春心地善良，每次有灾害，都是第一个捐款的。”

小羊话音未落，一个推着饮料车的员工走了过来，“这是春小姐给粉丝点的茶水，说是天气逐渐炎热，喝些冰凉的解暑。”

粉丝发出一声声幸福的笑声，小羊为章萸拿了一杯，章萸一瞧，还是最近江湖中很火的“壹求求”奶茶。

“春春又给我们逆应援了，春春真好！”

“那可不是，春春为鸿楼赚了多少钱，可惜鸿楼一点也不把春春当人看，每天累得半死半活的，真心疼春春呜呜呜……”

章萸咬着吸管，乌龙茶冰凉凉又甜丝丝的，最是解暑不过了。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些议论声自然传到了耳中。

“鸿楼对春春很不好吗？”章萸小声地问。

小羊听到这个就来气，“鸿楼给春春签了不平等协议，当年春春才十七岁，稀里糊涂就被经纪人给骗着签下了。还好春春争气，一炮而红，可是鸿楼只当春春是摇钱树，工作室极其差，作为鸿楼一姐，都没有个像样的助理。”

章萸惊讶，没想到春重山外面风光，内里却是如此艰难。

鸿楼外挂着春重山的巨幅海报，画师笔法了得，将春重山的模样画得如同真人。春重山戴着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被牢牢贴在了鸿楼外面，一点也动弹不得。

章萸在心中微叹，这也太不由人了。

“我刚粉上春春，还有许多事不清楚。小羊，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呀？”章萸卖了个萌。

小羊一口气和章萸分享了春重山的喜好和粉丝之间的小事，章萸听得津津有味。在粉丝眼中，春重山是个绝顶的坚强大美人。

“听说春春工作室要招新助理了。”

“真的么？那太好了，原先那个助理对春春一点也不好，练把伞都撑不好。”

几个粉丝又在叽叽喳喳。

章萸却灵光一闪，可以趁此机会潜入春重山的工作室，打入内部，不就有无尽的资源了么？

她问清了工作室的地点，得知招聘新助理就在下礼拜一，决定利用周末好好突袭一下助理修养。

众人等到八点多，才见春重山从鸿楼出来。春重山没有化妆，素净的脸却依旧美丽，眉眼中有浓厚的疲惫，却在见到的粉丝的瞬间，马上挂上亲切的笑容。

“春春，一定要好好休息！”

“春春，我们爱你！”

章萸挤在粉丝中，见春重山眼中有了光亮，亲自走近和粉丝打招呼，一点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

“你们快回去吧，待会夜深了不安全。”春重山的声音像泉水潺潺，极其悦耳。粉丝大多是女孩子，春重山是在担心这些姑娘的安全。

还没等春重山再说两句，工作室的人就架着她离去。在粉丝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春重山消失在马车里。

小羊心满意足地回首，章萸问她：“你在这里等了一天，就见到了春春五分钟不到，你觉得值得吗？”

“当然值得！”小羊激动地说：“我没能考上国子监，我爹娘把我大骂了一顿。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春春的歌声抚慰了我。而且，我给春春写信，说我人生的难过与迷茫。我没想到春春回复了我，她鼓励我要好好活下去。这样善良的一个女孩，我怎么不爱呢？”

小羊已湿了眼眶。章萸动容地抽出帕子递过去，“春春一定很高兴，你现在好好活着。”

这些粉丝女孩都高兴地离去，章萸驻足在鸿楼门下，空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些女孩的笑声。

次日，章萸工位上做完了活，便拿出一本在京城图书馆借的《助理的一百个修养》看了起来。喜喜偷偷凑过来，“咋啦，是章小丸做得不够好，你准备辞了他？”

章萸飞快地趴在桌子上，用身子盖住书，“没有啦！我看着玩的。”

喜喜也趴在桌上，两个女孩头碰着头，“你表弟啥时候回来？他人还怪好的，报社里有什么杂活都是他做，如今少了他，这活又得平摊到我们身上了。”

对啊，在章萸没顾及到的地方，将省在力所能及地为报社做事。难怪章萸已经好久没打扫过卫生了，她还以为是大家看她忙，就暂时免去了。

章萸抬头望着天，廊下的风铃微微吹动，发出清脆的声音。章萸歪着脑袋想：将省，章小丸，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处呢？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忽然想到将省了。

章萸直起身子，猛地晃动脑袋，要把将省从脑袋里晃出去。

“小鱼，小心把脑浆晃出来！”

风铃依旧在摇动，像不知是谁的懵懂心事，已经响起轻轻的声音。

章萸向主编申请“卧底”到春重山身边，叶主编微微一笑：“春小姐是当红明星，你去吧。只是每天的工作不能落下哦。”

章萸谢过主编，虽然这样的工作量多了一倍，但她早已习惯。她精心编了一个简历，递到了春重山工作室。礼拜日的下午，她收到了去面试的机会。她怕事情露馅，地址填的是旁边医馆。

礼拜一的下午，章萸向副主编告假半日，副主编不满地说：“章萸，这个月你都出去多少次了？心思能不能放在工作上？”

“白主编，我这次是牙疼。”章萸顺势捂住腮帮子，“真的很疼，呜呜呜......”

副主编嫌弃地看了一眼，大手一挥：“算了，去吧，早去早回。”

“谢谢白主编！”章萸得到准假允许，一溜烟又走了。

章萸这次凭借面试机会，终于顺理成章地进入鸿楼里。与其说是鸿楼，不如说是鸿园，因为进入大门后，才发现里面有许多小院。

春重山的工作室就在其中一个小院内，已经有面试者早早在外等候。章萸悄悄打量四周，虽然是鸿楼一姐，可春重山的工作室并不华丽。

看来鸿楼苛待春重山也许是真的。

进入面试的只有五位，无一例外都是女生。助理有时候就像保姆，需要耐心的人来做。

章萸在简历上编一个职业，曾任家政人员，精通各种清洁方式，并且力大无穷。虽然有造假的嫌疑，但是投简历就是要把自己包装得漂亮。

“第一个，张渔。”

这是章萸给自己取的假名。毕竟人在江湖上，多个假名安全一些。

竟然是第一个！章萸只好硬着头皮上，她本来想等着其他人面试后，套近乎问一下里面情形的。

在一众人的注目下，章萸缓缓推开了工作室的大门。

没想到春重山也在。

春重山仍是一脸疲惫，静静地坐在经纪人旁边，也不说话，看上去没什么生气。

“介绍一下你自己吧。”经纪人是个严肃男，公事公办地说。

章萸向房内的人鞠躬：“我叫张渔，今年十十九岁。我曾经在家政公司干活，我的特长是清洁能力特别强，而且力气特别大。”

经纪人来了点兴趣：“清洁能力特别强？”

“没错，我精通各种清洁方法，曾经拿过清洁比赛的第一。”当然，是个假赛。

“小春，你觉得如何？”

春重山瞥了一眼章萸，竟然冷冷道：“我选谁重要吗？还不是你说了算。”

经纪人假笑着，还趁机摸了一把春重山道手：“这不是还得先问过你才行。”

春重山脸色一僵，不再说话。

章萸觉得这二人气氛很是诡异，正当她想再次展示自己时，经纪人已经叫下一个人进来了。

门外剩余的面试者好奇地问她：“里面是怎么面试的？”

章萸随便说了两句骗住她们，然后仰天长叹离去。她感觉面试上的机会极其渺茫，而且春重山并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么亲和。

冷漠的，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章萸回到报社，如今已经下班，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回想起初遇的春重山，明明再疲惫，却还是温柔体贴。可今日的春重山却死气沉沉，这太不对劲了。

章萸脑海中重新浮现，那经纪人与春重山的相处。作为记者的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工作室一定是这个经纪人说了算。

春重山贵为一姐，连选个小助理的权力都没有。

正当章萸觉得自己应聘无望时，沈鹤泉跑过来告诉她消息：

“小鱼，你的面试通过了！”

章萸难以置信地望着沈鹤泉递来的信纸，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聘用张渔为春小姐助理，明日一早来工作室签合同。

在五位面试者中，章萸觉得她的才艺不及她人，毕竟只是会清扫工作。竟然出乎意料地中选了，章萸“嘿嘿”地捧着来信，“鹤泉，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大明星耶！”

“好了，明星身边的工作可不轻松，你还是先顾全自身吧。”沈鹤泉无奈道：“我给你几瓶提神的药，要是困了，就涂在鼻子，保证一下子就会恢复原状。”

“这么神奇？！”沈鹤泉平日没事，就喜欢鼓捣一下新奇的药，章萸眨眨眼，“谢谢鹤泉。”

沈鹤泉从医馆取了几瓶药来，他思虑再三，又给了章萸一个小瓶子，“这是避酒药。听说明星经常要喝酒，你如果陪着去参加酒局，他们要你喝酒，你就偷偷先吃一粒这个。这是我研发的新药，服用之后，喝酒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其实章萸一直觉得沈鹤泉医术挺高的，虽然平日治个小病都拖拖拉拉，但是一到奇怪的东西，他立马变成医术天才。

“有你在，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章萸声音清脆。

次日一早，她便来到春重山工作室，签合同之前，经纪人严肃地说：“助理的责任是整理艺人的通告，根据艺人的生活习惯采买物资，在片场要做好服务，随时响应艺术需求。如果有商务，还要负责协助。平日全天待命，一个月一两银子，没问题就签合同吧。”

一个月一两银子，这么多！章萸亮起眼睛，要知道《红楼梦》里面的小姐一个月不过是二两，这份工作也太高薪了！

章萸想也没想地就签下名字，只要是和钱相关，她都在所不辞。再说，章萸自诩是个高精力旺盛人群，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应付好两份工作。

春重山的工作室一共是六个人，经纪人常良，专属经纪文姐，妆发师彩彩，马夫潘多，保镖黑木以及助理“张渔”。

春重山去练习声乐了，常良过去盯着，眼下工作室便是文姐说了算。

文姐是个三十岁的女子，吊梢眼，涂着鲜红的口脂，头发盘成一个高髻，堆着金簪珠宝。整个看上去十分泼辣贵气。

“去，帮我们每个人都买杯茶水。去城北巷子的‘茶乡’买，我要喝乌龙奶茶，不加糖多茶少奶少冰。你们喝什么？”

顺着文姐的话，几个人都报了饮料名。

“我要喝月中华三分糖少冰加小圆子。”

“一杯纯绿茶不加糖。”

“一杯冰红茶，全糖！”

几个人一连串报了上来，好在章萸是记者出身，记忆力相当不错。可是鸿楼在城南，他们要喝的茶乡铺子偏偏在城北！

“半个时辰之内回来。”

文姐发号施令。

章萸如临大敌，立刻往外狂奔！果然书里说得没错，新人进入职场的第一课，就是被老人安排做事！

她想到雷厉风行的文姐，如果半个时辰之内回不来，估计下一秒就会被炒鱿鱼。章萸欲哭无泪：恳求苍天饶过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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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