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职场新人的第一步困难吗?章萸跑到最近的共享马棚,交了三枚铜钱做押金,骑着马就往城西赶。
文姐才给她半小时的时间!章萸现在是和时间争分夺秒,冒着炎热的太阳在路上狂奔。报社从来没搞过这样的任务,章萸还是头一次遇见。
她赶到茶乡铺子,如今渐入夏天,店里的人多了起来。章萸心叫不好,像泥鳅一样抢排队位置。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章萸向店员一连串背了要求,如果不一口气说,她真怕自己会忘记。店员一脸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了,外带!”章萸急忙补充,差点忘记这个重点。
好不容易买好了茶饮,章萸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缰,疯狂往鸿楼赶去。她庆幸逃亡路上练就了骑技,现在都能单手骑马了。
文姐在工作室盯着水漏,就在时间快到时,章萸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文姐、买、买到了……”
大家上来分茶饮,章萸才发现没有她的那份。
文姐摸了摸竹筒杯,“是冰的,你还算可以。”文姐的目光在章萸身上扫视,“把你的发带、衣服都换了。对了,别再上妆。”
文姐嫌弃地上手摸了一把章萸的脸,却发现几乎没有脂粉。眼前的女孩双眼圆而明亮,唇如樱桃,因运动后而泛红的脸,是无比的年轻漂亮。
“……穿朴素些。”文姐脸色有些不自然。
待文姐走远,彩彩才上前和章萸说:“文姐是怕你抢了春小姐风头。虽然说你不如春小姐漂亮,可是站在一处,你会把春小姐衬得没那么好看。”
彩彩是个声音很软的女孩,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皮肤很白。
章萸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文姐话中的含意。她低头望向自己,这不就是平日的装扮吗?
不过领导发话了,章萸二话没说,就把头上的发带、耳上的小耳环摘下。彩彩领着她到一个柜子前,“这是前任助理的,你就继续用她这个吧。”
“谢谢彩彩。”章萸甜甜地说,她决定和这个妆发师先打好关系。
彩彩羞赧一笑,连连摆手,“没关系的。”
“对啦,前任助理为什么离职?”章萸将随身物品放入柜中。
谁料彩彩没有回答,语气一下子变了,僵硬又难为情地摇头,“不……没什么,合同到期就离职了。”
章萸见她的反应难掩奇怪,倒并为戳破,而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那好吧。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你叫我小鱼就行!”
还没等彩彩回答,文姐就走了过来:“张渔,你好了没?我带你去熟悉工作!”
文姐气场实在强大,章萸不敢延误,忙跟在文姐身后。文姐带她去了鸿楼大楼内部,春重山就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中练功。
“从现在开始,你要随身陪着春小姐。春小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眼力劲足一点,有人来嘴甜一点,你代表着春小姐的面子,懂不懂?”
文姐语速飞快,动作也快,直接推着章萸进了练功房。
春重山正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练功。
她素着脸,练着花旦的唱念做打,即使汗水浸湿了衣衫,她却没有停下。
经纪人坐在旁边,却对排练结果很不满意:“春儿,你最近怎么回事,功力下降不说,唱得也没以前悦耳了。最近全定月大师新了写本戏词,正在找女主演,你要争气,鸿楼捧红你不容易!”
春重山低垂着头,平静地接受经纪人的数落。
“既然你助理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还有酒局,我还要帮你去争角色,我做经纪人容易吗?鸿楼那么多小花旦等着出头,春儿,你已经二十二了!”经纪人带着怒气离去。
章萸捧着水杯,小心翼翼道:“春小姐,要不喝口水歇一歇?”
她望见日光洒在春重山脸上,却一点也不明媚。春重山落寞一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章萸识趣地上前为人擦汗。
“我唱得好吗?”春重山低下头。
章萸一愣,回想起刚入房中时,春重山对镜练习,舞姿轻灵,歌声动听。尤其是那张容颜,如神女下凡,让人迷离。
“当然很好。”章萸很快肯定。
春重山却像失去了力气一样,身子慢慢软了下去,靠在墙上,“不,一点也不好。”
章萸没想到,如此风光的明星,背后竟然如此心酸。
春重山慢慢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章萸。然后说出来和彩彩一样的话:
“在鸿楼,不要穿得漂亮,不要长得漂亮,知道了吗?”
章萸开启了在工作室的第一个礼拜。
春重山很好说话,大多数情况下是沉默的,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也不怎么使唤章萸,章萸给她递水时,她会接过来喝;章萸给她穿衣服时,她会任由打扮。整个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哪怕是每日相见,章萸都会惊叹春重山的美貌。章萸已经听从春重山的话,每日穿得极其简朴。
可那句话让章萸始终耿耿于怀:在鸿楼,不要穿得漂亮,不要长得漂亮,知道了吗?
此话到底有何含义,春重山当时的表情并不是嫉妒,反而隐约划过一丝难受。
“春小姐,这是待会演唱之后,主持人会问的问题,您先过目,有不满意我去和主办方调节。”
章萸将台本放在春重山面前。
彩彩正在帮春重山梳头,春重山只是淡淡扫过一眼:“所有关于感情的问题一律删掉。”
“好勒。”章萸机灵地拿着本子出去,和主办方商讨起来。
主办方灵秀大酒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高端酒楼,灵秀集团背靠西山派,不仅有江湖高手坐镇,还有数不尽的资源。前不久,灵秀大酒楼重新修缮,最近大功告成,便请了春重山来唱曲,想要助长气氛。
负责人在听过章萸的转述后,不由皱起眉:“当初不是说好了,可以询问有关感情的问题么?怎么突然出尔反尔,观众最喜欢的就是感情问题。”
章萸陪笑道:“最近商演多,春小姐身子要紧,劳您多体谅一下。”
负责人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经纪人得知此事后,在化妆屋里发飙:“不是和你说了吗?问到感情问题就装得清纯羞涩。下面那么多大腕,一定喜欢你这一款。”
春重山目光冷冷,“我不。”
经纪人大发雷霆,“为了捧红你,我花了多少心思?你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真的想与鸿楼唱反调吗?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泯然众人。届时江湖还有谁会记得你?”
谁知春重山高声道:“那个人不是不值当!”
章萸第一次见春重山动怒。
经纪人抬起手,目光满是愠怒。那一巴掌最终却没有落下,因为春重山还要上台唱曲:“你真是胆子大了!张渔,看好春小姐。晚上还有酒局,别让她出事端!”
春重山冷哼一声。
演出有惊无险结束,主办方留下春重山,说是道谢春小姐的演出。
春重山想拒绝,却被经纪人压了过去:“春儿,听话,别反骨。”
章萸作为助理,自然要跟随春重山左右。大酒楼的包厢中,高朋满座,欢声笑语。
“春小姐,给咱几个唱一曲?”一个肥头大耳,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提议。
“刚刚在戏台上,还真是没听够呢!”另一人起哄。
春重山坐在席间,明显很不情愿。经纪人推了她一把,又向在场各位敬酒:“唱的唱的,春儿愿意!”
“这就对喽,就唱一折《牡丹亭》,给我们助助兴。”席上男性笑声重叠,让章萸很是不爽。
只见春重山站在毯上,不得已开嗓起范,在众人玩味的目光中高展歌喉。席上传来无意的嘲弄:“戏子再红,不过也就是戏子罢了……”
佳人婉转,却是供人取笑的玩意。
这场宴会持续到后半夜,经纪人喝得酩酊大醉,吩咐章萸送春重山回府。
春重山的府邸很是隐蔽,大隐隐于市。宅子庭院中种着一棵桃树,如今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章萸扶着春重山进屋,春小姐也有些醉了,倒在章萸身上。刚推开正厅大门,一股浓烈的酒意扑面而来,地上满是凌乱的酒壶,酒水流了一地。
春小姐推开章萸,踉踉跄跄地奔向柜子,取出酒壶,疯狂地往嘴里灌。
明眼人都看得出,春重山这是在酗酒。
章萸叹气,秉承着职业操守,为春重山打扫房子。她找来簸箕,又打了盆水,一点点将地板清理干净。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鸿楼会录用自己,因为这助理真的需要“清理”。
春重山倒在玫瑰围椅上,还喃喃自语:“酒,真是解愁啊……”章萸来到厨房,在灶台重新烧开水,又找到蜂蜜,为春重山做了被蜂蜜水。
老板的事,不能过问。作为助理,好好侍奉即可。
章萸恭恭敬敬将蜂蜜水呈上,“春小姐,蜂蜜水我放在桌子上啦。我先回去,明日晌午再来接您。”因为明日傍晚,万芳堂重金聘请春重山去唱戏。
春重山迷糊点头,似懂非懂地闭上眼。
翌日,章萸与彩彩准时到达春宅。
宅子一片静寂,章萸打开地图,这是文姐给的春宅平面图,寻找春重山的闺房。
“不用这么麻烦,我带你去。”彩彩已经来过多次,早就熟门熟路。
她们绕过一个长廊,来到紧闭的房门前。章萸礼貌地敲了敲门:“春小姐,我是小张。”
里面无人回答。
“春小姐,您起身了吗?”章萸又问。
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隔着窗纸,章萸看不清里面的境况。她想到春重山昨日饮酒,不会……
章萸猛地醒过神,要是春重山饮酒昏了过去,她这份工作也该到头了!
“彩彩,你远离一下!”章萸连连退后,一个劲步往前冲,使出吃奶的劲撞向木门!
“扑——!”章萸撞破门,重重摔在地上。她疼得龇牙咧嘴,还没等抬起头,却听见彩彩一声尖叫:“啊!”
彩彩僵硬地呆在原地,手指颤巍巍地往前指。章萸揉着屁股,顺着彩彩指着的方向扭过头,却当场惊呆在原地。
只见春重山面如白纸,紧闭着眼,一只手垂下榻边,鲜血簇簇流下,像溪流一样流淌在地上。
章萸连滚带爬地奔过去,春重山如同一朵被霜打过的花,失去了生机。地上的鲜血黏糊糊的,溅到章萸鞋面上。无一不在向二人宣告——
春重山,自尽了!
最近在忙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所以有点焦头烂额~同时开了本新坑《恶女蝶》,10.1-10.10码了12万字,中途还在改论文,感觉很疯狂也很刺激!
这周没有上榜,不过这个故事存稿到结尾了,还有几章没写完(会更完滴)目前手里还有一本古言存稿待修,真是疯狂又紧密的时间[加油][加油]
莫名有点激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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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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