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那只肥虫抖动着身子,饥渴地向章萸爬去。

一双带着老人斑的手环住章萸的腰,像一块狗皮膏药,根本甩不掉。

那种冰冷黏腻的触感,让章萸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将省的手虽然一样冰冷,可却是疏离、平静的。金定月的手像鼻涕虫一样黏在章萸身上,甚至开始不安分地滑动。

“春儿,怎么还戴面纱呢?不过这样看,有种烟雨朦胧感……”金定月的浊气扑到章萸脖间,她厌恶地忍受着,一瞬间愤怒冲上头颅。

春重山就是这样被迫陪着他的!

章萸将身子往后一仰,装作**的样子,竭力模仿着春重山的声音:“金爷,别急嘛。”

金定月来了兴致,“春儿,你开窍了嘛。这面纱罩在脸上,真有几分雾里看花的感觉。春儿,我今夜会好好疼的你……”

章萸像一只泥鳅从金定月手中滑走,在房间内穿梭:“金爷,来追我呀——”

金定月两眼放光,见彩带像蝴蝶一样在空中翩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捉。章萸凭借灵活走位,绕开金定月的手。惹得金定月又气又笑:“等我抓住你,看怎么好好教训你!”

章萸用此举拖了不少时间,可时间一长,金定月没耐心了。他本就会一些武功,直接扑向了在绕圈的章萸。

章萸冷不丁被人扑倒在地,一阵疼痛传来,接着金定月沉重的身子压上她,急不可待地想撩开章萸的面纱。

面纱被揭开,金定月面色一沉:“春重山呢?!”

说时迟那时快,章萸趁金定月将要发火的间隙,一把从袖中抓出备好的辣椒面,对着金定月洋洋一洒!

“我的眼睛,你这个贱人!”

金定月捂住眼睛,疯狂地大叫着。门外的护卫听见声响,立刻冲进房间,金定月则大声喊道:“杀了她!”

侍卫得到指令,纷纷亮出刀对准章萸。章萸的逃跑技术不是盖的,面对两把飞刀,她一个滑铲,从地下溜了出去。

可那两个侍卫岂是吃素的?章萸才逃出门,他们后脚就追上了,两个人兵分两路,势必要在二楼围堵章萸。

动静惹得其他客人出来探看,美女子倚在栏上,笑看章萸逃跑,“姑娘,跑快点,跑出去啊!”

章萸快速疾跑,长裙像云彩一样飘逸。一楼大厅里,有乐姬在弹奏琵琶,一首《秦王破阵曲》激情飞扬,弦声急促,像章萸逃跑的步伐。

她推下四周的盆景、摆件,制造混乱,挡住后面来的护卫。护卫长刀凛冽,似要追上章萸,可却只划破了一角衣袂。

就在章萸跑到楼梯边时,对面的护卫冲了过来,和身后的护卫一起亮出刀。

章萸不慌不忙,扫视着他二人。那首破阵曲依旧在弹奏,在一个高昂的声调中,她望见了藏在人群中的将省。

“想杀我,还早着呢!”章萸挑眉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下跳。

将省头戴斗笠,脸覆半截面具,从人群中飞跃冲出,在半空中稳稳接住章萸。

两个高手见状,皆冷笑一声,从二楼腾飞而下,朝将省一甩刀峰。

“抱紧我。”将省低声道。

只见将省一只手抱住章萸,一只手持剑向护卫挥去。剑尖微颤,化作三点寒星,分刺二人咽喉。

护卫高举大刀,当头砍下,另一个横斩下盘,配合得极是狠辣。将省剑招忽变,使一招“玉带围腰”,剑光如弧,竟同时格开双刀。但听得“铮铮”两声,火星四溅,两名护卫虎口发麻,心中俱是一惊。

酒楼本是人声鼎沸之处,众人围着观看叫好。乐姬的破阵乐愈发激烈,伴随着刀光剑影,响彻在酒楼之中。

将省一个转身,剑尖斜挑,看似轻飘飘一无着力处,却倏忽刺穿左侧护卫腕脉。那人惨叫一声,单刀脱手。将省足尖一点,踢起落刀,那刀竟如生了眼睛般射向右侧护卫心口。电光火石间,将省长剑又至,剑尖在第二人肩井穴上轻轻一按,那人顿觉半身酸麻,踉跄跪倒。

胜负已定,两个护卫倒地不起,这个神秘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太多,他二人根本打不过。

“好!”

“真畅快!”

这场斗争看得人们是酣畅淋漓,直呼过瘾,叫好之声此起彼伏。在破阵乐最后一个高音响起,将省单手抱住章萸,一瞬间消失了踪影。

章萸在心里尖叫:“这就是第一视角互砍吗?这也太过瘾了!”

惊心动魄的感觉让她忘了还身处在空中,甚至还环着将省的脖子。

京城在脚下,宵灯在身旁,繁星在空中。风动,衫动,心似乎跳动。

将省带着章萸在一处高楼落脚,“小心。”他的手还轻轻贴在章萸的腰上,直到确定人站稳了,才慢慢离开。

章萸第一次离天空这么近,仿佛手可摘星辰。她惊奇地望着繁星,不由发出惊叹:“天呐,这星星好亮!”

星星反映在眸中,愈发显得她的双目璀璨。将省解下伪装,露出真容,他感到轻松自在。因为站在高处,没有人能看见他。因为身旁之人,能够信任。

“你知道吗?因为我不会武功,从来没有站在过高处。”章萸伸开手臂,感受着晚风吹过身体,“这是我第一次站这么高,第一次见到京城的全貌。”

脚下是京城的夜景,高楼巍峨耸立,低楼如山脚,高低错落,如进山林。屋内亮着烛火,不同人家的身影映在纸窗上,像一出出皮影戏。

章萸的笑容是那么美好,一时之间,将省竟然看得入迷。

章萸大着胆子往前探了一步,未曾留意到瓦片微滑。又碰巧踩中一块松动的瓦片,竟然险些将要掉落。还是将省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章萸搂入怀中。

章萸的脸贴在将省的胸膛上,她感受到有一道“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正从平缓慢慢变得雀跃。

将省的胸膛是那么宽厚、结实,虽然冰冷冷,但是章萸竟然已经习惯了。她一时怔住,头顶落下一声轻叹:“小心。”

从认识将省后,好多声小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对她说。

小心,小心。

此时那颗心,正一点点跳动着。滚烫、有力,在两个少年的胸膛、心上,悠悠地响。

是将省的,还是她的?

章萸已经分不清。她觉得有一道暖意在耳尖打转,然后落在冰冷的耳铛上。

耳铛轻轻摇晃,莹光润泽,像谁的风铃摇动。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伸出脚去探一下的。”章萸自然地说,连她自己都一愣。

因为有将省在,仿佛什么危险都会没有。

可是最开始,危险是将省带来的。命运就是如此奇妙。

章萸的话落下,将省呼吸不自觉一滞。他听见自己的胸膛在跳动,暖意透过拥抱进入他的五脉,将寒意逼退,新生的活力在向他孜孜不倦地宣告:你还活着,你还可以活着。

将省忽然想紧紧拥抱章萸,可他不能越界。章萸是女孩,他不能轻佻地抱住他。这样意外成就的拥抱,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

章萸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像凛冽的玉石。暖意还存在耳尖,章萸的心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剧痛,然后飞快地包裹住心脏。

她不禁推开将省,捂着胸口大声喘气。

在章萸推开的瞬间,将省失落地垂下眼眸。接着他望见章萸痛苦的神情,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

章萸摇着头,“我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心突然很疼。”

她就地而坐,将省亦陪着她坐下。

章萸闭着眼,这份心痛像是细无声的小雨,从最开始的微疼,最后变成暴雨袭卷她的心脏。

将省轻轻把手搭在章萸背上,催动内力,送了一阵力气进入章萸心扉。

章萸感觉疼痛被缓解了一些,一定是最近两份工作,忙得她团团转,身子有点吃不消了。

“谢谢。”章萸觉得好多了。

将省沉默地收回手,一腔忧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章萸托着腮:“想必春小姐已经到当铺了,明日一早,金定月的罪行就会被公开。”

坠下楼的那一瞬间,章萸在想什么呢?她在想如果是春重山,明日的头条一定是“花旦春重山不幸身亡”。

那样好的女孩,会这样香消玉殒。

她幸运地被将省救下,可春重山不会那么幸运地被救下。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勇敢已经救下春重山。她就是春重山的幸运。

章萸又悲伤又愤怒。

“我要为春小姐发声,让大家都知道,那些有权势的人是怎么迫害一个弱女子的!

“我是记者啊,这是我的使命!”

章萸的眼睛依旧倔强地闪着光芒,正向着天空大声地呐喊。

哪怕不会武功,她也要揭开真相。

让事实暴露在江湖中,让阳光真正驱散黑暗。

将省突然心漏一拍。第一次遇见章萸的时候,她亦是这般不罢不休。

“谢谢你,将省。如果没有你相助,这件事不会如此顺利。”

不知从何处升起了孔明灯,原来不久后是七夕节,京城开始过节。

孔明灯在空中飞扬,灿如繁星,如天上仙境。

“我要回到你身边。”在满天的孔明灯中,将省直视章萸,眼里没有杂念,“卧底这份工作太危险了,你不会武功.如果今日我不在,你会受伤。”

章萸缓缓转过头,她见到将省一板一眼地说话,像宗门尽忠尽职的少主。

在漫天的星河与孔明灯中,将省滚动喉咙——

“小鱼,我要继续做你的助理。”

春小姐没有原型,是一片缩影。

-

少年时期,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星。大家都称呼她为水蜜桃。

她去世的那天,我还在上高中。在我的记忆中,那天放学,天气很冷。我和同学坐在关东煮的小摊边,想吃热气腾腾的食物。

只有放学才能刷视频,在我一边吃食物的时候,她去世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那天好冷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新闻,和同伴一遍遍说:“她竟然去世了,为什么?”

世人都说你疯狂,精神不正常,可那个时候,我的□□头像还是你。你是水蜜桃,笑容灿烂又悲伤。

我们隔着海洋,在不同的国家。

我会忘记很多事,可是想到你,我就会想到高中那个寒凉的天。那样的触觉刻入了我的脑海、身体。

你还好吗?我的女孩。

在我的青春里,你的行为太过超前,深深影响了我。我慢慢理解你,想念你。

一定,一定,要来世快乐。

-

同时,致敬每一个默默无闻的卧底记者。我没有宏大的文笔,写不出磅礴的文字去歌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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