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归云宗突然宣布对外招收弟子,不限任何门派和年龄,要知道归云宗已经有五年未招收新弟子了。
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不仅人才辈出,而且武学秘籍也是江湖少有,除去立派五位长老,门下共有十五位长老,且修为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号,门下弟子成百上千。
但掌门方行止却从未收徒,就连儿子方宝玉都是拜的诀微长老杨青为徒。
就在不久前,方行止突然对外宣布要收亲传弟子,只要取得此次选拔大会甲等,不论身份,均可拜师。
此消息一出,顿时轰动武林,众说纷纭,不少年轻弟子慕名而来。
而苏岫云就是其中一员。
她的参加无疑令这次选拔更加热闹,一时间,归云宗再次继百晓堂后成为江湖人津津乐道的对象,一来二去,苏岫云和方宝玉五年前的那场对决再次被人翻了出来。
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赌坊设下了赌局,赌归云宗此番会如何应对?
“你们没有搞错吧?”
方宝玉紧紧攥着师弟呈上来的比试名单,盯着首端甲处,一脸地不可置信。
一旁的弟子颤颤巍巍回答:“是苏岫云没错。”
方宝玉又反复几次确定了那名单上的名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弟子见势不对,早已偷摸离开。
方宝玉双目紧锁,正盯着苏岫云的名字陷入沉思。
之所以令他如此不解,不仅是因为死对头苏岫云突然造访,还有她的不请自来。
方宝玉不明白,苏岫云怎么会参与此次选拔,难不成是为了他爹亲传弟子的身份,或者是归云宗继承者?可这也说不过去,虽然他极为讨厌苏岫云,但他知道苏岫云绝不是那种看重名利的人,不然五年前他拿出几百两白银让苏岫云和他比试,苏岫云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他和银子一起扔了出去。
想到此事他就憋不住心中喷涌的怒火。
苏岫云来参加选拔大会,他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且他爹居然都没打算把这件事知会他一声,就这么草草下了决定,简直太不把他这个儿子当回事了。
一想到这里,他更是怒火冲天,转身就要去找他爹讨个说法。
方宝玉行至方行止的别院,一把推开远门,重重地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走进院,看不出喜怒。
只见方行止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好不惬意地品着茶。
方行止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方宝玉,转而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见方宝玉稳稳地接住茶盏,杯里的茶水一滴都未洒落出来,长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说道:“宝玉啊,下次进来还是要敲门的,不然挺吓人的,你说是吧?”
方行止早就料到方宝玉会来向他讨要说法,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动作还如此粗鲁,想自己刚泡好的云雾山茶,方行止很是惋惜,那可是一两就已经价值千金的茶。
方宝玉看见自家老爹一副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脸,火气更甚,你不是很喜欢喝茶吗,那我就如你所愿,仰头将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完。
喝完后很是嫌弃,“呸”了几声,将嘴里残留的茶叶全数吐出:“这是什么茶,这般难喝。”
不光难喝,还自带一股涩味。
方行止阻止不及,看到他的行为很是心痛,气得想暴揍儿子:“牛嚼牡丹,牛嚼牡丹啊!”
这可是上好的云雾山茶,他可是好不容易从紫衣侯那里诓来的,就这么被糟蹋了?
他这个儿子怎么没学到他师父的半点随和雅致!
看到方行止痛心疾首的表情,方宝玉心情好了不少,但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爹,为何苏岫云来参加比试,整个归云宗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方行止放下茶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从前却是不见你对此事如此感兴趣?归云宗收了那么多次弟子,也未曾见过你到场去看望几次,这些事最后还不是落到你几位师兄师姐头上,我以为你对此事不感兴趣,便没让他们通知你。”
方宝玉一时凝噎,宗门每逢三年便会招收一次弟子,而每次比试少则一个月,多则三四月之久,他确实疲于应对此事,所以眼不见心不烦,便将此事通通交给他上面的几位师兄师姐。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爹能收苏岫云为徒的理由!
他大步走向方行止,在方行止面前停下,将手上捏得皱巴巴的名单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这、事、我、不、同、意!”
他坚决不同意这件事。
一想到苏岫云拜入他爹座下后,每天都能看见她那副好像别人欠了她八百两的脸,他心中怒气更甚。
此事,他坚决不同意。
方行止看着儿子满脸怒气,心知他为何如此抵触这件事,只不过这件事可不是他一家之堂,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指腹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灵光一闪:“你不是一直都想和她比试吗?我再给她额外加一场试炼,由你作为她此次试炼的主考官,她若是败给你了,我便以她实力不济为由,不让成为其内门弟子,如何?”
由内门弟子变为外门弟子,此事可能在整个江湖都找不出第二家。
方宝玉对这项安排也无话可说,毕竟归云宗已经放出了消息,取得比试甲等便可拜师,归云宗自然不能言而无信,毕竟他们宗门的弟子还要在江湖上行走,如今却无端传出要加试一场的消息,若他是苏岫云,恐怕也会骂上一声黑幕。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这番举动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他没想到他老爹居然会破例答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可不能得陇望蜀。
却还是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那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之前,他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苏岫云这人油盐不进,此次前来拜师,必有蹊跷……”
方行止眉头一皱,虽然知道自家儿子为何会抵触这件事,但他总觉得怪怪的,为了不让自己的云雾山茶遭殃,他只好先将人打发走:“蹊跷不蹊跷很难说清,如果你在这场比试中把苏岫云给打败了,无论她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就使不出来了吗?”
他看向方宝玉,目光幽幽:“还是说,你没有信心在这场比试中赢下她?”
他拿起茶壶往茶盏中添了一盏茶,茶香四溢,清冽甘甜。
方宝玉一听到这话,当即就炸了:“怎么可能!我这些年来一直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打败她,我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试的!”
他怎么可能会输给她?笑话,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才不会输。”似乎怕方行止不相信,他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他才不会再次输给那个家伙。
方宝玉抬眼便看见方行止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样子,顿时失去了想要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同她比试的。”
说罢便转身朝院外走去,连背影都带着绝不认输的气势。
基于对方宝玉的了解,江枫往后一靠,笑着问道:“需不需要我把自己压箱底的宝剑借给你啊?”
方宝玉头都不带回,愤愤地摆了摆手:“不需要,你还是给自己留着压床底吧!”
眼见着方宝玉的身影消失不见,方行止笑着摇头:“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
自昨日比试结束后,苏岫云便借故与内门几个长老的弟子熟络起来,一直闲聊至入夜时分才返回弟子院,她才踏入院门口,便被隔壁的一名弟子捂住嘴拉至角落里。
拉住她的弟子叫岁锦,在一众弟子中长得有些泯然众人,但却是个性子有些火辣的妹子,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苏岫云彻底摸清了这妹子的为人,单纯且好骗。
经过这些日子的倾心交谈,岁锦早已把她划入自己阵营,见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也就算了,还四处溜达,岁锦一把将人拐至角落里,十分为她着急:“苏师妹,你别四处闲逛了,你知不知道掌门让你加试一场,时间就在明日一早,如果师妹你输了,就不能拜入内门,要去做一个外门弟子了。”
苏岫云眉头微蹙:“为何会突然加试一场,之前不是说只要比试夺得甲等就可以了吗?”
难不成归云宗想要赖账?
还是说,他们发现了自己到这里的目的?
她又回想了一遍目前所接触到的归云宗弟子,这些人看着似乎并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岁锦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连忙向她解释道:“我听说,这件事本来已经敲定下来了,掌门也没异议,但是方师兄今天下午怒气冲冲去找了掌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后掌门便让人传话,说是你要与方师兄比试一场,赢了才能行拜师礼。”
苏岫云的眼神一言难尽,大宗门就是事多。比就比吧,她就没怕过。只是……这方师兄谁啊,吃多了吧?
这么爱挑事。
她试探性地问道:“敢问这位方师兄是何许人也?都姓方,莫不是……”
“方师兄是掌门的独子,明日与你比试的正是这位方师兄。”岁锦突然看向她,“等等,你该不会不记得方师兄了吧?”
岁锦这番话可给苏岫云问懵了,难不成她之前见过这个方师兄?
“我……应该记得吗?”
不怪苏岫云,她和这位掌门独子又不熟,甚至她连听都没听过,而自己之所以会被加试一场有极大可能是因为这位方师兄,她凭什么要记得这种爱打小报告的人?
岁锦低眉思索了一阵,连忙说道:“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你还记得吧?当时就是你打败了方师兄。”
听她这么一说,苏岫云更加迷茫了,当年她忙着和那些武林人士打架,哪里会记得他们姓甚名谁,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剑使得有点意思。
不过,眼下她是在归云宗的地盘上,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不能打东道主的脸。
苏岫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方师兄是吧,我记起来了,当时那个剑术矫若游龙起,长相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一眼看去就是少年英才,我方才啊,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能听到苏岫云这样夸赞自家师兄,岁锦当然也很高兴,但一想到方师兄的脾气,她连连摇头,好心提醒道:“你千万别被方师兄的表象给骗了过去,虽然他长得是有些不错,但是他脾气有些暴躁,不过他平日待人还是很宽和的,也不会故意刁难人……”
苏岫云连忙打断她,问道:“那这位方师兄为何要向掌门提出与我比试?”
岁锦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大概是因为夺得首甲的对象是你吧……”
苏岫云一脸疑惑,是她怎么了,她之前得罪过这位方师兄吗?
岁锦继续低声解释:“听说自五年前那场武林大会后,方师兄就开始讨厌你了,而且这五年来你又常年霸占逐玉榜一甲,方师兄可能心里更加看你不顺眼了,你日后尽量避着他就行。对了,你这些年剑术学得如何,我可听闻方师兄近些年来一直勤学苦练,剑法比当年精益不少,苏师妹,你可切莫轻敌。一定要好好打,我还想在内门看见你这个师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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