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鸿门宴

宴席的主位自然是平帝的,然后旁边是贵妃的位置,依次往下是三位皇子,亲王及女眷,皇亲国戚等等,白淼的位置就在皇亲国戚的末席,大臣的首席。白淼坐了下来,看了看对面还空着的位置,想着不是丞相就是将军,便收回目光,专心盯着上方的席位。

时候尚早,主位上的人自是不会出现的,只有一些大臣陆陆续续地过来,三五成群,互相寒暄道贺,白淼扫了几眼,忽然看见了燕子楚。燕子楚在别国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基本到了能止小儿啼哭的地步了,但是这样一名勇猛的将军和臣子们的关系却并不好,除了几个武将上前与他攀谈过几句,其他臣子根本就不往他身边凑,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其他人隔开了。

燕子楚也看到她了,不知是从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他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带着几分同情。白淼怀疑自己看错了,一个受众人排挤的将军竟然同情她?然后她忽然明白过来,燕子楚好歹有几个旧识能说上两句话,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一个微妙的身份,稍微有点眼色的都知道,在平帝的态度明朗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敢来和她说上一句话,毕竟事情可大可小,全凭平帝的心情。

白淼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她原本就不打算在平国多留,只是想着陆祈的嘱托,不得不和平帝虚与委蛇,只要得到平帝的旨意,她就立刻离开这里。

月上梢头的时候,人也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白淼正觉得有些无聊,突然眼前出现一抹雪青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来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看起来就像是专门来找她的。远处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小,又或者只是白淼的心理作用,她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出现的人占据,脑袋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嗡嗡作响。

来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寻常,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轻柔的笑意,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潭。

“好久不见,北玥郡主。”

白淼倏然站起来,身体犹如绷紧的弦,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声音出来的一瞬间竟带着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文溯深深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我奉陛下之命,来为平帝送上贺礼。”

贺礼?是祝贺什么?祝贺平帝即将有了皇子或者公主?还是祝贺平帝拿下了安国?安国被灭前夕慕相忽然来访,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他的到来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白淼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有无数的话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也表明了目前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白淼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抬了抬嘴角却挤不出一丝笑意,只道:“慕相为身为丞相仍为了渊国四处奔走,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令人动容。”

慕文溯听了这话,脸色半分没变,四两拨千斤地回道:“郡主过誉了,此乃为人臣子的本分。”

白淼于是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几个之前还在观望的大臣此时也上前去与慕文溯寒暄,慕文溯也都笑着应对,很快,上面传来宫人尖细的嗓音:“恭迎陛下入席,恭迎贵妃入席!”

白淼这才把注意力收回,和其他人一道向主位上的两人行礼,然后在汀兰的搀扶下重新入座。不知是不是烛光的原因,平帝的气色比起早上看起来要好上不少,两颊的红晕自然了许多,唇色也不像之前那般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和善了不少,单看气质就好像是换了个人。至于贵妃,白淼是初次见到,上一次来平国,还没有听说这个贵妃,或者说那时,她还没有成为贵妃,无论如何,只短短一年时间就能获得这样的恩宠,一定也有其不寻常的地方。

贵妃精致的妆容让她人猜不透她的年纪,就白淼看来,她比台下的几位皇子大不了几岁,头上戴满了金玉堆砌起来的昂贵发饰,额间印了凤羽花的花钿,青眉如黛,凤眼微挑,腹部高高隆起,倚坐在平帝身旁,腰间及身下垫着软垫,腹部还搭着纯白的狐裘。虽说快当母亲了,但她的脸上不见丝毫喜悦之情,而是极为淡漠,让人有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这样的神情与她即将为人母的身份似乎有些违和。

白淼晃了晃脑袋,心中暗道:大抵上位者都是这般做派,心中无论如何波动,面上总是不能显露半分,她之所以觉得违和,想来是还未习惯的缘故吧。

平帝举着酒杯,先说了一番场面话,然后饮尽了杯子里的酒,众臣便也举起酒杯,高呼陛下圣德,纷纷饮尽杯中酒。白淼跟着做了做样子,酒杯沾唇就放下了。汀兰同其他宫女一般准备给白淼倒酒,酒壶刚拿起来就发现酒杯里满满的酒,和之前相比未减少半分,心中略感诧异,随即又把酒壶放下了。

平帝此时又单独与慕文溯敬了酒,双方客套了一番,然后一饮而尽。接着,平帝把目光转向白淼,白淼心中一紧。

平帝举杯道:“郡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听说白天有宫人惹得郡主不高兴,郡主教训了他一下,教训得好!郡主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朕或者贵妃说,不必拘束。”说完,便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众目睽睽之下,白淼不能再假装喝酒了,只好仰着头将杯子里的酒尽数喝下,接着说道:“多谢陛下关心。我不过是水中浮萍,天生地养,承蒙陛下厚爱让我一个外人暂居宫中,原不应该和宫人有过多交谈,只是他背着陛下处置我身边的人,言语间满是威胁恐吓,我一个弱女子无所依靠又失了身边人,心中惶恐不安,言谈中失了分寸,这才起了冲突。还望陛下恕罪。”

平帝顿了一会儿,方才笑道:“你看看你,朕又没怪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贵妃一直想见见郡主,郡主再给贵妃敬一杯酒吧。”

白淼心里把平帝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还得微笑着,汀兰上前替她斟满酒,又默默退下,望着杯子里满满的酒,白淼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笑道:“贵妃雍容华贵,腹中皇嗣亦是福泽深厚,臣女先饮一杯,祝愿贵妃福寿康宁。”

说完,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汀兰上前斟酒,退下时发现白淼的身形微微晃动,似是喝多了酒控制不住身形,但是她满打满算也只喝了两杯酒。汀兰疑惑地望着她,这才发现白淼已经将酒杯放了下来。

贵妃是不能喝酒的,所以身边人只准备了清水,喝与不喝区别不大,白淼抢先敬酒就是为了将场面话结束在自己这里,接下来只要贵妃喝点水,或者说两句话,这事就结束了,白淼也就能马上找借口离场——她不能再喝第三杯酒了。可是白淼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接过另一个宫女递过来的杯子,对着白淼缓缓露出一个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的笑容。

白淼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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