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说道:“郡主的祝福,本宫与腹中的孩子都收到了,本宫这里也有一件喜事想告诉郡主。本宫虽未曾见过郡主,却也听说过不少郡主的事,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上郡主一面,今日一见,才发现郡主不止有勇气有谋略,还生得明艳动人,本宫若是个男子,也必然会喜欢上郡主这样的女子。”
白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贵妃继续说道:“可惜本宫是个女儿身,最大的盼头不过是希望郡主能时不时进宫陪本宫说说话,聊一聊宫外头的趣事,不知郡主能否答应本宫?”
白淼心知这话绝不能随便应下,只怕贵妃还有后话没说完,但也不能一口回绝了,于是说道:“臣女如今就在宫中住着,贵妃只要差人来传个话,臣女必定赶去。”
贵妃说道:“郡主有这份心,本宫深感欣慰,只是女眷向来是不许常住宫中的,等郡主出了宫,再想进宫就难了。不过陛下与本宫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让郡主时常进宫。陛下膝下有三个儿子,正值婚龄,与郡主也算天作之合,无论郡主看中了哪一位皇子,陛下与本宫都会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让整个平国来见证。”
白淼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有片刻的空白,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她上前一步,桌子腿磕到了膝盖,但她似乎毫无知觉,手在桌子上摸了两下才将杯子握住,手里有了东西,心中也有了些许清明,望着平帝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有的震惊有的迷茫看样子和她一样第一次听说这事的三位皇子,白淼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承蒙陛下与贵妃抬爱,臣女不胜惶恐。千金易得,良缘难求,臣女本不该拂了陛下与贵妃的一番好意,只是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臣女虽无父母,却有师父,这样的大事必定得师父点头才行,然而师父他老人家行踪不定,臣女也不敢私定终身,故而只能请陛下与贵妃为皇子另择良缘。臣女不胜酒力,先行离开,还望陛下与贵妃恕罪。”
说完这一番话,白淼将酒杯举到唇边,右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必须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离开,晚一步就会有麻烦。
拼着最后的清醒饮尽杯中酒,白淼避开上前准备扶住她的汀兰,低声道:“我一个人去透透气,你不必跟来。”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疾步走出了这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白淼提着裙子往前飞奔,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着远离人群,找一处没人的地方,等酒劲过去。
宴会上的尴尬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消片刻平帝就让大臣们的注意力从他儿子被当场拒婚这件事情上转移开了,毕竟大臣们都算有眼力见的,没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当出头鸟让平帝砍个脑袋消消气,是以慕文溯和众人周旋许久,花了点时间才从宴席上脱身。
问了几个宫人白淼离开的方向,慕文溯就大致明白了方向——是朝着冷宫的方向去的,那地方原本就被宫人们嫌弃,先皇后在此自杀以后,这里更是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晦气地方。
她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离着冷宫的宫门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慕文溯远远看见地上仿佛开着大片的凌霄花,心中疑惑不解,走近一看才就发现是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他上前捡起来一看,外衣的布料细腻柔软,背上绣着大片大片盛开的凌霄花,花朵细密精致,花蕊栩栩如生,远看竟与真花无异,这般厉害的绣工必定是出自宫中绣娘的手艺,而这件外衣他也认出来了,正是今晚白淼穿在身上的。衣上并没有破损或者血渍之类的,看起来不像是遇到危险被扯掉的。
慕文溯拿着外衣走进宫门,这里异常冷清,没有半点人气,只有冰冷的月光撒满路面,照在满是裂痕的青砖上,露出破败的痕迹。不到十步的距离,他陆续在地上捡到了两件衣服,三支发钗和一支步摇。年轻的丞相看着手里满是女子气息的饰物,眉头深深皱起,内心的复杂纠结简直无法言语,他不是没有见过醉酒的人,醉酒之人的各种奇怪行径也都有所耳闻,但是像她这般,这般放浪形骸的女子……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慕文溯深呼吸几次,决定回去找几个宫女来让她醒醒酒,这么想着,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他心中一惊,立刻冲了进去。
银色的月光流泄下来,铺满整个湖面,无风时的湖面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而当微风掀起涟漪时,湖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又像是从九天落下的银河,在这银河中间,站着一位宛若踏着银河从九天下凡而来的仙女。微风掀起她的裙摆和发梢,她乌黑的长发半披着,长及腰部,头上只有零星几个固定用的发簪,原本绣着金线和玉石的腰带也不见了,只有一条纯白的绫纱紧紧系在腰间,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线,裙身从上至下由白变赤,宛如紧紧闭合的花蕾。
她手里握着长剑,如月光般清冷的眸子猛地抬起,深深地望着他。
说实话,慕文溯一开始没认出她来,从安国到这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情况都是带着各自的目的互相试探,所以“北玥郡主”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是个初出茅庐有点小聪明的小女孩,而此刻的她,一身冷冽的气息,立于湖面之上,清丽绝伦,让人不敢直视。
“……来者何人?”
白淼一步一步走来,在湖面上如履平地,到了平地,却又好像身在湖水中,一步三晃,十几步的距离硬是走了快半柱香才到,摇摇晃晃走到了慕文溯面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耐烦地扯着他胸口的衣服往下扒,慕文溯巍然不动,像根木桩子杵在原地,白淼只得踮起脚仰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忽然松手后退了几步,抬起手臂,剑尖直指眼前的人。
“你是……慕文溯。”
“是我。”
话音刚落,利剑已经刺了过来,慕文溯侧身避过,剑锋立刻跟了过来,几个闪躲过后,慕文溯用手中的步摇挡住剑锋,再用刚刚捡起的衣服缠住她的手腕,左手用力一劈,白淼承受不住疼痛,剑便脱手了,慕文溯利用衣服拿到剑看了一眼,便甩手丢到不远处的地上。失了武器的白淼继续以拳脚攻击,慕文溯也将手里的东西尽数丢掉,专心应付她的攻击。
都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郡主师承穆寒心,但各国打探了许久也没打探出她的实力,只因她出山一年来,未曾在外面动过一次手,唯一一次出手就是刚到安国的时候打了赵璿一顿,赵璿本身就只有三脚猫功夫,所以这说明不了什么,甚至有一些人断言她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而如今面对面的交手,慕文溯才发现,她的武学天分极高,许多招式都有当年穆寒心年轻时的影子,只是比起她师父的刚强猛烈,她的招式更为灵活多变,然而缺点也更明显了——她的体力跟不上这样大强度的消耗,很快就显出疲态,隐隐有落了下风的趋势。
慕文溯抓住空隙,准备一击结束战斗,拳头到了她面前,看着她带着三分天真五分迷茫的神情,右手不受控制的变了方向,改拳为掌劈向她的后颈,白淼当即昏了过去,向后倒下。
一只坚实可靠的臂膀从她身后绕过,将她拦腰抱住,避免她倒在冰冷脏乱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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