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摸了摸腰间,果然没了软剑,她长舒一口气,脑海里已经开始梳理出昨晚事情的经过——慕相跟踪她来到冷宫,看见了她持剑发酒疯,于是上前夺剑制住她,不料反被她制住,两人在争夺武器的时候起了冲突,正好被进来找人的平帝等人看见,产生了误会,慕相觉得自己打不过一个弱女子丢了面子,决定掩盖真相,让她做这个恶人,又担心第二天她醒了与他对质会露馅,于是假装被传召,一大早匆忙离开。
对于自己的这番推论,白淼越想越觉得无懈可击,当下也就平静了,换好衣服后出门让汀兰打水给自己洗漱。未忧见她这般冷静,便试探着问道:“郡主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白淼本想说没有,又怕未忧担心,便道:“都想起来了,前因后果都已明了。”
她将自己的一番推论简明扼要地说予未忧,未忧便也放下心来,道:“原来如此,我就说郡主何时看上了慕相,竟半点没露出来。”
白淼心中又是白眼一翻,心想慕相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只怕看我等就如草木一般,半点兴趣也无,而我等看他也如一座等身神像,生不出半分爱慕之心。
这话白淼没说出口,只换了个话题,道:“我本想着平帝召我过来,是有想要的东西,无论他想要的是什么,总有谈判的余地,如今看来,他一早就打算将我囚在这里,加上昨晚我当面拒绝了他的指婚,想让平帝点头保住游城只怕难上加难。”
未忧将门关上,小声问道:“郡主可想到了别的法子?”
白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现在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给平帝,只能靠你了。你这段时间多和宫人走动走动,打听一下宫里人的关系,缺了银钱就来我这里拿,这里有些我以前存下来的银钱先给你拿着。”
未忧接过银钱,道:“郡主放心……”
话未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汀兰站在门外问道:“郡主,奴婢是汀兰,可以进来吗?”
白淼等未忧收好了银钱,才道:“进来吧。”
汀兰进来服侍白淼洗漱,未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白淼对汀兰说道:“贵妃可起来了?昨晚我醉酒失态,越想心中越过意不去,便想着找贵妃赔礼道歉,你熟知宫中规矩,陪我去一趟可好?”
汀兰说道:“能陪着郡主觐见贵妃,是奴婢的荣幸,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用过早饭,白淼就带着汀兰到了贵妃殿里,贵妃正在休息,听说白淼来了,便起身让她进来。
白淼一来就朝贵妃行了一个大礼,贵妃起身不便,就让身边的宫女扶起白淼,白淼执意不起,贵妃便问道:“郡主何故如此?”
白淼说道:“民女犯了大错,恳请贵妃救命。”
贵妃道:“究竟何事?郡主起来慢慢说吧。”
白淼这才起身,却不坐着,站着说道:“民女昨晚酒后失态,先是拂了陛下与贵妃的好意,拒绝了指婚,后又在冷宫发酒疯,连累慕相清誉受损,此两件事都足以让陛下对民女心生不满,民女今早醒后越想越害怕,思来想去只有贵妃能救民女一命,故来打扰贵妃,还望贵妃大发善心,救救民女,将来民女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贵妃抚摸着肚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的旨意还未出来,郡主是否担心得早了一点?本宫昨日见陛下神色如常,并不像要治郡主大罪的样子呀。”
白淼说道:“等到陛下旨意下来,一切便已无回转之地。民女自知犯下大错,不求保住这郡主的头衔,只要留下一条命,哪怕永不能再入平国也无半分怨言。”
贵妃听了这话,却是幽幽地笑了:“郡主再不入平国,又如何能报答本宫呢?”
白淼来了精神,看样子是有戏!
“只要贵妃吩咐,民女上刀山下油锅绝无怨言!”
贵妃又笑了:“郡主说笑了,本宫如今恩宠在身,得享尊荣,又有什么事是需要郡主上刀山下油锅的呢?”
说完,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将除了她俩之外的人全部带出去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白淼正想着,是不是要再跪一次才能立住自己胆小怕事的人设,却见贵妃抬了抬手,对她说道:“坐着吧,现在没有外人了,郡主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了。”
白淼犹豫了一下,看见贵妃了然的眼神,便知她也有事要说,于是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贵妃说道:“本宫知道郡主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远离陛下和平国,不管陛下怎么想,本宫心中还是很欣赏郡主的,也是真心希望郡主能留在这宫里多陪陪本宫。”
白淼想了一下,很快换了一种人设:“不瞒贵妃,平帝灭我安国,害我女皇陛下自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他的儿子的。而我一个弱女子也无法做些什么,只求远离平国,回到故土,为安国和玉凰……叶萱尽一份心力。”
贵妃淡淡说道:“郡主慎言,已经没有什么安国了。”
白淼低下头,脑袋上写满了倔强不屈。
贵妃叹了口气,道:“郡主与叶家并无血缘关系,去那里也不过一年有余,也许在平国待久了,郡主也会将平国当成自己的故土。”
“不可能!”白淼握拳说道,“我此生都不会原谅平帝!”
贵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郡主就这么相信本宫?在本宫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本宫转头就把这些话说给陛下听,让陛下治你的罪!”
白淼说道:“我与贵妃并无冤仇,贵妃犯不着为了我让自己在陛下心中一贯贤德的名声受损,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向贵妃证明,我只求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贵妃抚摸着肚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本宫曾听陛下说起,郡主一年前给了陛下一颗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若本宫拿着这药向陛下求情,想来陛下看在本宫身怀六甲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郡主。”
“贵妃说的是……九回丹?”
白淼想起来了,一年前她的确给过平帝一颗,当时她带着任务前来谈判,对于白淼提出的各种条件平帝都不置可否,白淼有些着急,便拿出了身上唯一的一颗九回丹,夸大了它的药效,并承诺会回到安国拿到剩下的九回丹,全部献给平帝。平帝这才露出有点兴趣的样子,当场吃了丹药验证药效,很快就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这才相信了白淼的话,白淼趁机许了一些好处,这才让平帝答应一年后出兵牵制渊国。
谁料这兵是出了,却不是为了牵制渊国,而是为了攻打安国!
白淼握紧了拳头,心道怪不得平帝明明有所图谋却迟迟不对她下手,还假模假样地将她奉为上宾,原来是以为她手里还有九回丹,安国如今被平国灭了,平帝知道她就算是死也不会主动交出九回丹的,才这般迂回试探,想知道她把九回丹放在哪里了。
想来她带的东西已经被搜过几遍了,平帝一无所获才想出把她嫁给他儿子的主意,让她和他们坐上同一条船。
白淼越想越心寒,经过昨晚的事情,平帝很可能对她失去了耐心,那么下一步他会做什么呢?
“实不相瞒,贵妃,当初给陛下的那一颗九回丹是我身上唯一的一颗,这药虽是良药,吃了能强健体魄,却远远不能如传说般起死回生。陛下要是为了九回丹,贵妃可以直接告诉他,就是杀了我他也找不出第二颗来。”
白淼注意到贵妃涂着丹寇的指甲极深地划过手边滚着金线的袖口,然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放在白淼看不见的身侧,露出温和的笑颜,道:“本宫也不瞒郡主,陛下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本宫日日忧心,却不知该怎么办。偶然间听闻九回丹乃是神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而郡主一年前拿出一枚给了陛下,便想着舍下脸面,恳请郡主赐药,日后本宫必当重谢。”
白淼道:“贵妃言重了。九回丹乃师父所赠,确实只有这一枚,贵妃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见白淼确实没有,贵妃也逐渐失去了耐心,无论白淼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浪费时间了。只见贵妃收起了原本的笑颜,露出冷淡的神情,抬手指了一下门外,道:“本宫忽感身体不适,不能陪郡主闲话家常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这是明晃晃的赶人了。白淼心知贵妃是不打算帮她了,一边想接下来的事情一边觉得有些奇怪,平帝看起来确实状态不好,她也猜测或许是服用丹药所致,但是平帝都不曾开口说要九回丹,为何贵妃却如此急迫,看起来比平帝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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