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征慌忙朝后连退几步躲开,喊道:“这可是兰县最热闹的大街,四周都是人,你若是真动手,我保证明天就让全兰县的人知道符河北树林的事。你们齐家兄弟如何仗势欺人,还反被打得鼻青脸肿,你们齐家在兰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别再让人看笑话。”
齐四郎气得满面通红,不管不顾,举着拳头就朝傅文征的脸上招呼。
傅文征闪到一边,顺势在齐四郎后背用力拍一掌,齐四郎直接撞上同行的少年。
“傅文征——”齐四郎站稳脚又要扑过来被齐三郎拦住。
傅文征怕他又发疯,他可不想当街动手,警告道:“县衙就在附近,你若敢伤我毫发,我不介意让你过去走一趟。听说你们兄弟明年要参加县试,正好让县尊大人提前认识认识你们兄弟,如何?”
齐四郎哪里受得了傅文征如此威胁恐吓,气得浑身颤抖,被身边几名少年拽着,小声劝他。
他也着实有些顾忌,若是在县尊面前留下不好印象,于他明年县试不利,若是被定个故意伤人罪名,依照大晋律法,少则三年,多则十年不得参加科举。拳头握得咯咯响,在半空极力控制,被齐三郎给按下来。
“傅文征你卑鄙无耻。”
“你齐四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齐四郎又冲动准备动手,齐三郎死死拦住,对这个冲动的堂弟有些无奈。
齐四郎咽不下这口气,即使不能动手,嘴上也不愿意放过傅文征,冷笑讥讽,“我不与你这种不学无术、粗俗卑劣之人计较。”
“呵呵呵……”傅文征夸张冷笑,冷嘲热讽回去,“你有脸骂我?你自己也白身一个,还说我不学无术?你每天走街串巷仗势欺人,还有脸骂我粗俗卑劣?我愧不敢当,这四个字衬你,我可是见识到你齐四郎不讲道理、脏话连篇、仗势欺人的小人模样。”
傅文征对着旁边的几位少年问:“你们大概没见到吧?下次我必定让你们瞧瞧齐四郎是如何“威风”的,啧啧啧……”一边说一边摇头。
几位少年与齐四郎相熟,自然知道齐四郎是个什么脾气,笑笑没有说话。
齐三郎见自己的弟弟连续吃瘪,想到上次与傅文征打架自己吃亏之事。当时受伤没觉得如何,回到家中伤处越来越痛,几处伤了筋骨,养到现在还不利索,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想要找他出这口气。
“你们傅家也是读书人家,到底谁不学无术明年的童试不就见分晓了。恐怕你傅三郎四书五经都没读完,连明年的县试都不敢参加吧?”
“四书五经?”齐四郎大笑嘲讽,“他恐怕连《三字经》《千字文》都没读完。”
“武不行,就想和我比文?还想第二次丢人是吗?”
傅文征不甘示弱回击,几位少年一阵唇枪舌剑,齐家兄弟说不过傅文征,也不能如此就算了便宜傅文征。
齐四郎怒道:“我不与你耍嘴皮子,如果真有本事,明年咱们考场见高低。”
“若是你们文也输了当如何?”
齐四郎早就憋不住了,嚷道:“谁输了谁跪地给对方磕三个响头,喊三声爷爷。”
傅文征听完摆摆手,撇嘴道:“没意思,我喜欢真金白银,若你们输了,每人一千两银子。”
齐家兄弟愣了,他们和别人打赌过许多次,还从没有赌-钱的,而且出口就是每人千两。这不是小数目。自从上次大哥之事后,他们齐家变卖了几间最好的铺子,现在所有的铺子一年进账也没有两千两。
“不敢?看来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牛倒是敢吹,《千字文》没认全吧?会写‘齐’字吗?”
傅文征这么一激,齐四郎哪里受得了,立即炸了。“谁不敢!”
“那得立个字据,可别到时候有人输了赖账不承认。”
“正合我意。”齐四郎叫道,“我害怕你耍无赖。”
齐三郎有些犹豫,口说无凭,无论输赢,最后抵死不认对方也不能如何,若是真的立了字据,输了就百口莫辩。
对方从容不迫,淡定自信,他着实有些不自信。以前听闻傅家三郎游手好闲,文不行武不能,就知道和一帮学堂的同窗掏鸟摸鱼。可上次他们兄弟都损在他的手中,谁知道文会不会也是深藏不露。
齐四郎见齐三郎犹豫,拉着他在耳边嘀咕几句,齐三郎就跟着应下来。
李蹊不清楚对方习文情况,对傅文征的深浅也把握不准,但是知晓这赌局不是玩笑,白纸黑字轻视不得,拉着傅文征相劝。傅文征满脸自信,拍着他的肩头道:“玩一下而已。”
“这哪里是能玩的?”李蹊见他不听劝,让八斗去劝自家三爷。八斗却反过来劝他:“三爷要玩,就让三爷玩一下,又不一定输。”
主仆二人都听不进去话,李蹊劝不下,心中着急担心,又没有办法可想。
几位少年向旁边的店铺借了笔墨立下字据,傅文征将字据墨迹吹干,小心翼翼折叠起来,用一块帕子包好。
齐四郎见不惯他这副做作模样,翻了个白眼:“跟个小姑娘似的。”
傅文征嘿嘿笑道:“这不是字据,这是银票,两千两呢!”手指着齐家兄弟二人。
“哼!我就等着你傅文征到时候当街给我磕头当孙子。”
傅文征将帕子仔细揣进怀里,拍了拍,最后谁都不服谁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蹊心中依旧不安,问傅文征是否真的参加明年的童试。
“当然了。”之前打算过几年再下场,这样就能够宽松几年,将所有的功夫都捡起来。若明年下场真的能够考中秀才倒也有和傅必进谈条件的资格,甚至离开傅家,好处看得见。
“如果输了怎么办?”
傅文征见李蹊此时还眉头不展,一直都不放心此事。他一条手臂搭着他的肩头,笑着拍他的胸口宽慰:“放心,不一定输,就算是输了,我也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占不到便宜。”
“白纸黑字,你有什么办法?”
他装作高深莫测笑了笑。
白纸黑字又能如何?他以前与京城那些公子哥立下赌约白纸黑字多的是,输的也不少,最后哪次吃过亏?
傅文征不将这件事看得多么严重,李蹊却心里忐忑不安,替他担忧,并劝他往后一定要加倍认真读书,不可分心其他,要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
“听你的。”傅文征不想听他唠叨这件事情,反过来询问符河水势如何,对他们家可有影响,以及他弟弟的病情。
雨后道路难行,傅文征将李蹊送到符河北堰边才掉头回去,此时天已经黑下来。
七步站在门外石阶上踮脚翘首张望,瞧见他的马车小跑迎上来,神色焦急,念叨:“三爷可算回来了,去哪儿了也和小的说一声,上午大爷没找见三爷不高兴,刚刚老爷回来也问了三爷,现在在里面发着脾气呢,三爷要小心些。”
“老爷回来了?”上午的时候还在县城,似乎是出门去酒坊办事,一转身竟然回来了,速度还挺快,“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太爷病重。”
“怎么回事?”傅文征一边问一边朝老太爷的院子走去。这段时间阴雨连绵,老太爷的身体相较以往更加不好,但能吃能喝,并没有大问题,病重有些突然。
“老太爷早膳后不知怎的胸闷气短,后来咳喘不止,差点背过气去。请了几波大夫,针也扎了,药也吃了,这会儿才好些。”
傅文征到傅老太爷院子时,一大家子人都在,连出了阁的傅大姑娘也来了,就差他一人。众人面色凝重,傅必进更是愁眉不展,见他回来就怒斥:“去哪了?还知道回来!”
傅文征将陪李蹊买药,送李溪回去说了,转而询问老太爷的情况。傅必进没有好脸色,训斥他不孝,老太爷病了还出去疯。
不是你说让我在县城好好玩一玩吗?
傅文征欲驳回去,看到傅必进一张冷的能杀人的脸,想想现在给人当儿子,儿子不与老子斗,求救的眼神望向一侧苗氏。苗氏素来宠幼子,最看不惯丈夫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儿子,替儿子解释:“征儿出门时爹身子还好着,他夜以继日学了大半个月,委实辛苦,我就让他出去玩一日,他并非有心。”
苗氏说完又瞪了眼自己的丈夫,吩咐傅文征:“你爷爷现在已经吃完药睡下了,你进去看看,手脚轻些,不要扰了你爷爷休息。”
傅文征不愿看傅必进脸色匆匆进屋。
傅老太爷的房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他有点不适应,皱起鼻子摒着点呼吸走到榻前。床榻上之人形容枯瘦,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睡得尚算安稳。
没有病倒之前,傅老太爷长相富态,身上也有力道,能够轻轻松松地把原身举起来。现在这副病弱模样,连最喜欢喝的酒都拎不起来。
三年多前老来丧子,随后结发多年的妻子也跟着去了,双重打击让他卧病在榻小半年。后来身子好些,也架不住常年郁郁。身体大不如前。去年长孙中酒毒之事,又是严厉一击,身体和精神都垮了。
傅文征走到床榻前为傅老太爷掖了下被角,想起昨日过来时傅老太爷对他说的话。
傅家本是耕读传家,祖上出过三品京官,后来家道中落,再后来与齐家结仇,整个傅家只剩下傅老太爷一个男丁,最后靠着外祖才勉强撑起门庭,从此没落成半农半商。傅老太爷和傅家都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光耀门楣,这个人以前是傅文甲,现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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