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照在东宫的一砖一瓦上,都闪烁着别致的光,金灿灿的池塘里,是雨后清荷的飘香。
“其实我三个月前,跟父皇讨要过阿黎,说想纳她为太子妃……”太子犹豫再三还是将这句话讲了出来。
姜渊端在手里的茶都撒了出来,听见此话非常震惊,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阿黎和太子见的次数加起来一双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有什么交集,阿黎也不是宫中长大,“那你可是喜欢我妹妹?”
太子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和安平王结亲。”此话一出姜渊立即丢掉手中的棋子,气涌如山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太子的衣服领子。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阿黎要去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和亲啊!!”说罢抡起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太子的脸上,“她也是你的妹妹,你们是亲人啊,你怎么忍心的!”姜渊不能理解,如果不是太子提及此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他亲自提的,那就再无可能。
站在外面的小黄门们听到里面的动静全部都跑了进来,将缠在一起的二人拉开,“哎哟两位殿下哟,这都多大了,还为了下棋打架呢。”一个小黄门尖声细语地说道。
“你出宫吧,父皇那边我去说,你刚已经答应我了,你不能恨我。”太子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说道。
姜渊甩开袖子,怒气填胸地离开了。
帝王之家无感情。
太子还是年轻,他自私地只考虑了他自己,可他却是先皇后所出,是嫡子。
太子很想拉拢安平王,他的兄弟们都觊觎着这个位置,安平王在江南一带很有声望,得民心,姜渊又是个武将,只是近两年回了京,太子想壮大自己的党派。
可皇帝不傻,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太子的心思,自古兄弟手足相残频频发生,他之所以要太子在东宫独善其身,就是为了避免他惹祸端,给人落下把柄,更不可能让他随意拉拢宗室。
太子这个人是个一根筋,还不够成熟,一旦他对姜黎动了心思,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所以姜黎远嫁,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皇帝让她去守皇陵就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免得她去了那边吃亏。
姜渊驾着马离宫,心里只有对姜黎命运的无奈,还有对太子这种行径的愤慨。
待到姜黎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将将十七,她什么都没做,却要成为别人的棋子,原本姜渊以为皇帝是没有人选,姜黎是最合适的,为了两国边界和平,可如今这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他那个爱着自由的妹妹若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全部都是因为太子一时糊涂造成的,该有多伤心啊。
长安街上,灯烛辉煌,心里郁闷的不只是姜渊一个人,还有陆阮阮,她爹在府中与礼部商讨着过些日子平阳世子大婚一事,她在家待着心烦,婢女又总是在她耳边念叨,索性也出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
走着走着忽然被一阵喧闹吸引了视线,抬眸看去却瞧见一辆马车朝自己撞过来。
陆阮阮下意识地侧身躲过,马车撞在路旁的栏杆上,发出巨响,车夫从里面跳了出来,陆阮阮吓得愣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正要往旁边躲,却见一个身穿绛紫祥服的男子伸出一只纤白柔嫩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尽了全身力量将她一把拉上马扬长而去。
陆阮阮上马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但是她并不害怕,她好像闻到了茉莉花香,因为速度她紧紧抱紧男子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
“吁”的一声,姜渊勒住缰绳,侧头对着身后的陆阮阮说道:“我跟陆姑娘,还真是有缘,你想去哪里?回府?”
陆阮阮思索片刻回答他:“不,我不回去,今天我不想再当什么千金小姐,我想做一天自己,去哪里都可以。”
姜渊听闻此话,立刻骑马带她去了一个在城西比较朴素的小酒馆,说是酒馆,不过就是个搭了简易棚子的酒摊,只有店家一人,棚子外面挂了四盏灯笼。
下马后,陆阮阮看着脚下的泥土,眉头一蹙,姜渊见状告诉她:“其实京都城的大部分人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陆姑娘若是嫌弃,马在这里,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酒馆。
“哟,姜公子,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是老三样吗?”店家是个憨态可掬的中年大叔,慈眉善目。
“是的,老三样。”姜渊掀起裙摆坐了下来,陆阮阮站在这个简易的棚子面前片刻,也是走了进来,坐在了姜渊的对面。
“这位姑娘是姜公子的朋友吗?长得真水灵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种话平日里陆阮阮也是没少听,可不知为何从店家嘴里说出来,意外地让人舒服。
“我?我跟她不熟,只是有点缘分,但不多。”姜渊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盏推向陆阮阮。
“那姑娘要吃点什么吗?”店家贴心地问道。
陆阮阮摇摇头,她着实没什么胃口,一想到平阳世子大婚,她就十分郁闷,倒也不是伤心,只是一直爱慕的人,忽然娶了别人,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嫁给他的,这种落差感让她不舒服,“给我一壶最烈的酒,其他的他吃什么我吃什么。”
随后店家拿上来两壶酒,一盘茴香豆,还有一份酱牛肉,看见酱牛肉陆阮阮就想到了姜黎,他们安平王府的人还真是爱吃酱牛肉。
原本她觉得姜黎嫁去突厥还挺好,以后在京都城少一个跟她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可随着得知平阳世子也要成为牺牲品,她又开始觉得姜黎可怜。
陆阮阮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举起酒杯,对着面前的姜渊说道:“今日我只是陆姑娘,你是姜公子,所有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姜渊顺着她的意思也举起酒杯,陆阮阮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随后她的眉头扭在一起,立马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姜渊看到她这样,想也知道她平时跟他那个酒鬼妹妹不同,大概是不怎么饮酒,“店家,帮我拿一壶果酒给她。”说着接过了她手中的那壶烈酒,“不能喝就不要逞强。”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陆阮阮立马不服,她又把姜渊手中的酒夺了回来,“我才不是那个胆小鬼呢!”说完抱起酒壶就是怼着嘴巴喝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姜渊也不拦着她,两个人都因为烦心事一直喝到过了宵禁时间。
二人哪里也去不了,只有城西这块地儿暂时是法外之地,没人巡逻,陆府找不到她恐怕这一夜都不得安生,不过她既然说自己今日谁也不是,那他姜渊才管不到。
暖黄色的光照在陆阮阮的脸上,她脸上泛起红晕,已经开始摇头晃脑,跟平时那个恪守成规的陆家千金一点也不一样,倒是有趣了起来,陆阮阮嘴里嘀咕着奇奇怪怪的话,姜渊是一点都没听清。
陆阮阮眼神迷离地看着姜渊,他长得好看,飞星点墨的一双眼,一点也不比平阳世子差,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他是姜黎的大哥,“你是姜黎的大哥!”反正嫁谁不是嫁,姜渊也是世子,嫁个好看的总比以后像姜黎那样,安排给素未谋面的好。
“姜公子,你知道人间有哪四喜吗?”说着,陆阮阮形象全无地打了个酒嗝。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美梦皆成真。”姜渊边喝边回答她。
陆阮阮又问他:“那你知道这人间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吗?”
姜渊想了一下回道:“人生百态,各有千秋,每个人心里所期盼的,都是不一样的。”
陆阮阮撇撇嘴道:“我可不是听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的。”
姜渊问她:“那你觉得是什么?”
陆阮阮饮下一口酒,此时她喝的酒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种苦涩,而是香气入鼻了,她懒洋洋地回答:“人生的四喜最期盼不过是久旱逢甘霖,最惊喜不过是他乡遇故知,最美满不过是洞房花烛夜,最得意不过是美梦成真,所有人都希望活得很久很久,坐拥权利和荣华富贵,可这些我都不稀罕,此时此刻,于我而言,头等乐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能和你坐在这样的小酒馆里,聊着天,品着酒。”
陆阮阮喝多了,她走到姜渊面前,将他拉起,抬脚一下踢在他的后腿处,喝了许多酒的姜渊一个没站稳,跪在了地上,陆阮阮也跪在了地上,押着姜渊的头,对着燃着的烛灯拜了天地。
她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今晚,我们只是陆姑娘和姜公子,你不是世子爷,我也不是首辅千金。”
夜风徐徐,吹拂着陆阮阮单薄的肩膀,她仰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中繁星密布,她忍不住低叹一句,“天上的星辰为什么那么亮,可惜它们再璀璨,也抵不上一个……”
“你醉了。”姜渊坐在她旁边提醒她。
陆阮阮笑着说道“是呀,我醉了,醉得不轻。”说着竟闭上了眼睛。
姜渊回想起以前姜黎跟他说,她更喜欢陆阮阮喝过酒的样子,曾经上学的时候,姜黎哄骗陆阮阮喝了酒,陆阮阮把夫子的胡子给剃了。
她哪里是什么胆小鬼,她不过是被规矩束缚住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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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阮阮从闺房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头痛欲裂,忽然昨天死去的回忆浮现,她脸倏地一下红了,蒙住被子惨叫“啊——”
陆阮阮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想到昨天肆意妄为的行径,就感觉十分羞耻,酒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陆阮阮把自己蒙在被子中,她甚至都想搬离京城,搬得越远越好。
丫鬟敲了几下门都不见陆阮阮回应,急忙推门进去,就看见床上撺成一团的陆阮阮在被子里发出呜呜的哀嚎,丫鬟在陆阮阮的逼问下,一五一十地将今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
“啊——!我不活了。”陆阮阮在听到丫鬟说她整个人都挂在姜渊身上,拉都拉不下来时,倍感绝望,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离谱的行为,她下床拿起笔墨,飞速地写了一封信,让丫鬟偷偷送到安平王府交给姜渊。
她可不想成为京都城贵女中的笑柄。
姜渊收到信的时候正在院中练武,他打开信件,是一封威胁信,看着上面重重的笔触,姜渊笑出声来,就算是妹妹喝完酒,都不及这陆姑娘一半胡闹,信件最后一行赫然写着:你若敢说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这一身傲骨,可不像是昨晚拉着他拜天地的人,姜渊将信件收好,又继续练起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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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姜黎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气色都好了很多,如今这正是梅雨时节,上午的雨停了有一个时辰,她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披风站在客栈的院中吹风。
她在院子里踢着石子,合欢树上的花开正好,她又摆弄了几个枝丫,落下的雨水打在她肩头和脸上,有些凉,好生无聊,阑夜和平阳世子出去办案,只留自己在这里,姜黎转完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她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就坐在合欢树下的石桌旁,从竹盒里拿出棋子,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
今日是她在澄州的最后一日,明天她就到皇陵守墓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姜黎又抓了一把白子,对着地砖使劲儿砸了出去,“你跟这围棋叫什么劲儿。”阑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黎回头看向他,“没事儿,就是无聊,看着不顺眼。”
“今日外面在庆祝许良倒台,街上好生热闹,出去逛逛?”阑夜试探性地邀约,外面的光景很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姜黎,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听到逛街,姜黎喜上眉梢,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立马起身笑盈盈地点头。
今天她特意让蓁蓁给她梳妆,她替她绾了一个发髻,束着湖色的发带,末梢插着阑夜送她的那枚玉兰花簪子,看起来符合她的年纪,衬得她优雅清秀。
澄洲城内鸦鸦人群,花灯把街道照得像白天一样,车水马龙,女子们都打扮得精致,有的戴着面具,有的和心上人一起在河里放着烛灯祈福,一幅快活景象,好生热闹,姜黎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看来许良下台,对澄洲的百姓像是过年一样,姜黎也像一个小孩子,她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
阑夜走在她身后,看着她东张西望,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从心里漫出来,他也随着嘴角上扬,他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姜黎看见一个热汤面的摊子,想到今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她要了两碗汤面,叫阑夜跟她一同坐下用餐,她将碗捧在手里品尝,热腾腾的气吹在她脸上,花灯映在她脸上,好一幅绝美的景象。
阑夜看着此时此人此景,所有的喧嚣都变得静谧。
暮色里,阑夜似乎看见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干瘦孩童,在一个冬夜的雪地里,提着一盏灯笼,在街上一家又一家的药铺敲门,寒风冷在骨髓中,因为他没有钱,没有人给他开门,有的更甚,还要一脚踹在他身上,一边骂着他晦气,一边让他滚远点,那瘦小的身体,趴在冰天雪地里,脑海中却是只有咳疾的娘亲高烧不退。
孩童眼里闪烁着泪光,心里只剩下倔强,他不放弃地撑起身子,灯笼灭了,上面沾满了雪水,这是东家的灯笼,弄坏了回家还要打他,他用自己褴褛的衣衫擦去上面的污迹,又是一家接一家的敲门。
药铺的老板无一不在赶他走,但是他还不想走,因为他想要救娘亲,他没有办法放弃。
那是一双清澈而倔强的眸子,带着无数的悲哀与执着,像是冬夜里的星光,闪耀着璀璨的辉煌。
阑夜看着那个枯瘦的孩子,心底莫名其妙涌起悲伤的情绪,他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这种感受竟然令他微微发抖,他的手紧握成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抱起那个孩子,把他搂在怀里。
可阑夜突然发现,那个孩子的背影竟然如此熟悉。
他记忆深处曾出现过的模糊画面,在这一刻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仿佛看到一个女人,站在窗边,静静地凝视着屋外。
“娘,你怎么又哭了?”他低声地喃语:“娘,不要离开我……”
姜黎看着阑夜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阑夜的神情就不对,“你怎么了?”
阑夜回过神来,眼中没了以往冷冰冰的感觉,倒是多了几分哀伤,他低头看了看这碗热汤面,一滴泪砸在面汤中,“我娘去世前,也为我做过这样一碗面。”他语气平淡,却是抑不住的凄楚。
他娘去世后,东家举家搬迁,他们就被卖到了另外一个富贵人家,那家是个武将之家,主人让阑夜给自己的儿子做陪练,他的功夫也是那时学会的,阑夜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看一眼就记住,过了几年他和他爹被卖到了京城陆家。
姜黎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他颤抖的手臂,“没事儿,过去的苦是为了让你今后变得更强大,来,再给你来一碗,今儿吃个够,我买单。”说罢,她扭头对着面摊儿的老板叫了一声:“老板,再给我来一碗,加满肉!”
阑夜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刚才的阴霾荡然一空,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姜黎看见他这样提起精神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她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对别人内心深处的秘密不感兴趣,多提一次,就是多伤害别人一分。
吃碗面后,二人走在笙歌鼎沸的街道上遛食儿,阑夜他生得高大,走在姜黎左侧,姜黎的个头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走了好一阵,姜黎也是走乏了,她偷偷抬起头来朝阑夜的方向睨了一眼,这一细微的动作被他捕捉在眼中。
这时夜空倏然乍亮,烟火齐发,响彻云霄,姜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番景象,忍不住拍起手来,上次看烟火还是上元节,阑夜一边用手在身后护着她,一边将落在姜黎发梢的树叶拂去,动作太过自然,好像他们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只是这一瞬间,她望向他,花灯闪烁着的光全部落在了他的眼睛里。
她的心骤然停了一下,愣在原地,此时远处的烟火还持续在空中绽放,街上的人们都在惊叹,纷纷驻足望着被点亮的夜空,那一簇簇烟火,声音轰鸣。
烟火散发出来的光在阑夜身上渡了一笼薄雾般的光影,他本就生得好看,眉眼间郎朗如月,姜黎的耳根逐渐发烫,立即当作无事发生一般跑开。
阑夜倒是不慌不忙地跟在她身后,等到姜黎气喘吁吁停下来,转回头瞪着他,阑夜才慢悠悠地站直身子,双眸清冽,神情淡淡的盯着姜黎,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姜黎脸上,而是落在她的发间那个簪子上,随即开口道:“怎么?累了吗?”他问话时语调平缓。
姜黎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狂乱的跳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镇静些:“嗯,咱们回去吧。”阑夜点点头,与她往客栈走去,他们身后不断传来欢呼声和嬉笑声,阑夜忽略掉这些声音,径自往前走着,他们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灯火照亮整条巷子。
姜黎她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过身来看着阑夜,轻咳了一声,说:“今晚谢谢你带我出来逛街啊。”
阑夜闻言也是勾唇笑了下,说:“无事。”真是惜字如金呀!
翌日一早,姜黎已经先醒过来,她刚走出客栈,便看见了坐在马车上的阑夜,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眉头还是像以往一样,微微皱着,嘴唇紧紧抿着,见她走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囊。
“你……”阑夜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初醒之人惯有的慵懒,听在耳朵里令人心生暖意,姜黎抬头,却猛然撞进阑夜那双幽邃的眸子里,里面倒映出自己颇有些慌乱的模样。
当姜黎要上马车时,平阳世子叫住了她,他走到姜黎面前,手中拿着曾经在她及笄时送出的玉佩,“这个,还是给你拿着。”
姜黎看着平阳世子悬在半空的手,冲他微微一笑:“世子,这玉佩还是戴在你身上比较合适,这么贵重的东西,应当赠予自己心仪之人。”平阳世子听到这话,表情顿了一下,随后将手收了回来。
“那阿黎妹妹保重,这几个侍卫会平安护送你到徽州。”姜黎谢过平阳世子后就钻进了车里,她放下帘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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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内有个小厮火急火燎地跑进主厅,飞扑在地上,跪着对正坐在前方的陆元亨颤颤巍巍报道:“家主……大事不好了……”陆元亨看见跪在地中的小厮,只觉面熟,好像是经常跟在陆斟身旁的。
“什么事儿火急火燎的?”陆元亨放下手中的茶怒斥道,他本是读书人,最烦冒冒失失的人,想来陆斟有些日子没回家了,估摸着那个混蛋小子在外又闯了什么祸。
“主人……您快救救少爷吧,他下面烂了。”小厮话刚说完,一脚刚迈进前厅的陆夫人愣在原地,随即一下晕了过去。
在古代近亲结婚的很多,堂表之间在宗室里常见的。大家不用太纠结,纠结的话骂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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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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