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殷太后

殷国公府,书房内,殷国公端坐在案后,脸上的胡子掩饰了他脸上的不安,他浑浊的眼神望着进来的中年男子,告诉了他当年千氏未死于泥流,且女儿现在已经认祖归宗的消息。

“你们当年未被她看出身份吧?”

“我们都是黑衣蒙面,手里的武器也是在南河新购置的,她不可能认出我们。”谢竟神说着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虽是如此,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他并不害怕千家,但此时被王爷调查,上次花枝楼拐卖少女的案件,不过是一个女子不堪受辱自杀引起的事故,王爷深入调查之后,就直接就将涉案人员全部人送到了断头台。

那还只是一个女子自杀引起。而这次的有人死了,据说千氏带着的二十余人,都未活一个。

要是查到他们的头上,他靠着殷太后扶持,一手建立的凡夫楼岂不是要遭殃,可他还未完成殷太后的遗愿,怎么就此作罢。

“也不知道王爷手里有什么。”殷国公道,看了一眼谢竟神:“我姐姐待你不薄,如果事发了,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至于你的子女,我们殷家会帮你善待。”

“国公爷这话说的太早了。”谢竟神听此,起身道:“还没到那一步,您就先弃卒保帅,是不是不够体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姐姐一生都在为殷家争取利益,我们凡夫楼也在为她的遗愿而筹谋,而您遇事从不想着去解决,总想着怎么避免自己受到惩罚。殷家大势已去,您不能再当那个坐享其成的纨绔,应该继承你姐姐的遗愿。”谢竟神道,一副慷慨激昂状。

而殷国公自动忽略了他说自己纨绔、坐享其成那一段,只听到了筹谋二字,于是站起问道:“你说为我姐姐的遗愿筹谋,你们筹谋了什么,为何我不知?”

“您要事争气,至于不知?”谢竟神不屑,更加刺激了眼前的老人。

“我——我争气,我如何争气,我又不是女子之身,又不能为皇家诞生子嗣?”殷国公气愤道。

他这一生最反感别人拿他与姐姐对比,拿父亲对比他还稍微好受一些,可拿姐姐对比,她这一生除了生下澜景帝唯一的孩子,除了算计还会什么?

姐姐是为国家建功立业,还是为世人牟了利益?他虽然平庸却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当年千氏的事,也是姐姐逼着他参与进来。

后来得知千氏已死,他去看了一眼拿冰棺里的尸体,被泥水泡发,令人作呕的不堪气味,让他那几年晚上都噩梦连连。

父亲说自己一生杀敌,在战场厮杀就是为了让的子嗣后半生衣食无忧,所以他平庸,父亲并不遗憾。

可姐姐却无法忍受殷家的落没、他的普通,所以想尽办法,要嫁给澜景帝。

而澜景帝从来未爱过她,他只在乎自己的原配何氏,他与姐姐的结合不过是为了满足朝臣的愿望,而且生下澜文帝后澜景帝就再也未宠幸过姐姐。

至于先帝,姐姐唯一的孩子,也不听她的安排,执意要立方皇后的儿子为太子,根本就没有因贵妃出自殷家而对二皇子有所偏爱。

姐姐一生筹谋,想让殷家恢复往日的荣光,可最后呢,只把殷家跟圣上推的越来越远。

“殷太后的顾虑果然没错,你打心底里一直就看不起她。看不起她诞下子嗣,可你从不曾想,她诞下的可也是一国之君。”谢竟神为自己敬仰的女人说话,殷国公脸上却都是冷意。

“哼,一个不听她的一国之君,又有何用。”

“那您呢,殷三爷这些年作恶还少?您作为父亲除了一味地找我们善后,又做了什么?”谢竟天走到桌案前,质问后面的老者。

“澜文帝只是不听太后的政见,却是一位难得的明君,而您的孩子,除了不听您的,还祸害百姓。您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您姐姐。”谢竟天又咄咄逼人道,他冒着火光的眼睛审视着殷国公,而提起自己最爱的幼子,殷国公心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见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不再诋毁自己敬爱的太后,谢竟天才收回几丝戾气。

谢竟天是被寄养在别人家长大的,当年他武举夺冠,本该有个好前程,但却被查出生父是戴罪之身,他家三代不得为官。

是殷太后给了他一切,出钱出人脉,让他创办了凡夫楼,凡夫凡夫便是他这等凡夫俗子的打拼之地,这些年他们专门帮达官显贵处理一些不体面之事,虽然谈不上盆满钵满,但手底下的打手也有几百。

他凡夫楼上到显贵,下到江湖地痞,都要给几分颜面,消息有时候甚至比圣上都灵通。而且这么多年,他在燕阳铺面的铺面、城外的庄子都有好几个。

若不是殷太后,他怎可能有今日这番成就。

想起幼子,殷国公老泪纵横,他对三儿看得特别重要。

三儿脾气不好,对下人非打即骂,但却极为孝顺。所以他才不忍心惩罚他的错处,后来为了避免儿子被制衡,娶妻他也是选了个身份不高的,为的就是儿媳妇受了欺负也没人敢来找麻烦。

可哪知道,亲家没来找麻烦,老天就找上了门来。

三儿十八岁后就开始欺辱妇女,他想着三儿睡的都是成过亲的妇人,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所以就赔些银子找人盯着,不收银子想告御状的他就找人关进了自家庄子里,关到老实才出来。

反正未伤及性命,顶多算个上不来台面的癖好。可哪知,祖先先看不下去了。

想起父亲英明神武,刚正不阿的一世,三儿被天谴他接受了。但谢竟天提起此事,他心中失去三儿的痛,和那祖宗排位前留下的耻辱,一起涌上了心头。

看着殷国公对自己一脸愤恨的模样,谢竟天仰头大笑:“哈哈哈,你不会以为你那宝贝小儿子真的是遭天谴吧,燕阳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为何只有你儿子遭天谴。”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谢竟天不信天,天若有情,为何这天下如此多不公。只有懦弱之辈,没有能力,才会将一切归咎于天神,祈求于天神。”

“那是谁害了我三儿?告诉我,是谁!”殷国公激动地从桌案后冲了出来,抓住了谢竟天的胳膊,谢竟天身手不凡,却未挣脱,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殷国公。

“您不是要我放弃自己保你吗?我为何要告诉你谁害了你宝贝儿子。”谢竟天冷哼道,他这话才让殷国公醒悟过来。

他放开了谢竟天,恢复了平日里的几丝傲慢:“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放心吧,我现在没有需要你做的,但保不齐以后需要你。至于南溪王调查千氏的事,我也会打听清楚,都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又没有真的杀死千氏,只是将她逼到了川山,一定能让你我摘个干净。”

“我听你的,你告诉我谁害了我家三儿。”殷国公冷静了下来,又坐了回去。其实他之前是有几分怀疑的,可自知儿子做的那些事不能启齿,而且下人们看到祠堂的场景后都炸了,这事还被他给压了下来,没有传播出去。

要是祠堂留下耻字,还被蛇咬死的信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他殷国公府,所以他便选择了相信真是天谴,因为这是对殷国公府最好的结果。

但现在,有知道凶手的机会,对三儿的心疼和思念,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无法做事不管。

“国公爷可听说过神渊阁。”谢竟天认真道,殷国公点了点头:“据说凤武将军就来自神渊阁,街上说书的也说过,神渊阁里各种奇人异事。”

“对,我遇到一个来自神渊阁的人,他会训金雕,那金雕展翅超过一丈,利爪能挖下人的眼睛,既然神渊阁的人会训金雕,那蛇又有何不能驯化的?”

“所以你说的凶手,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

“当然有。最近燕阳因为意外死了好几个人,且意外而死的都是罪有应得,却还逍遥法外的权贵子弟,看上去的意外手法,与我遇到的那个神渊阁的杀手及其相似。”

“你的意思是那个杀手杀了我三儿?”殷国公问道,谢竟天听了他的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我是说既然手法一般,那就一定是师出同门。那个杀手既然能训鹰作案手法又与如今燕阳的这个一致,那燕阳的这个杀手一定是来自神渊阁的训蛇人。”

“那我去把街上那些训蛇的人,都抓起来。”殷国公说着就要行动,谢竟天听了他的话很是无语。

“街上那些蛇是卖艺的,毒牙都拔了,你从他们身上找,不是找奏劾吗?”谢竟天克制住骂人的语气道,真不是这殷国公一把年纪了脑子怎么长的。

“不是你说是驯蛇人杀的我儿?”殷国公瞪着一双老眼望着谢竟天,也从谢竟天的眼神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无奈和嫌弃。

这种表情他从姐姐身上看了几十年,如今还要在这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人脸上看他,他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无名火。可刚刚与他舌战,自己又总是处于下风,于是咬了咬牙,忍了下去。

“此训蛇非彼训蛇,神渊阁训蛇人手里的蛇能与主人心意想通,街头巷尾那种腌臜手艺人怎么能比。”

“那你说如何找到他。”

“我还在调查,有结果了再与说。在此之前,不管南溪王调查出了什么,来套你话,你都要与我通气。”

“知道了。”

千予回府,先回自己的院里。

曹老汉家这个孙子叫曹金裕,回来的路上碧禾已经跟他说明了缘由,告诉他王爷带他爷爷奶奶过去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是金裕不信,狐疑地望着碧禾,觉得碧禾是在骗她。

也确实如此,那个小孩的家人被官兵押着会觉得这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好。

见金裕闷闷不乐,碧禾想起在门口是王爷的小表情,她总觉得王爷不讨厌小姐,甚至还想与小姐有来往。

想到这里,碧禾望着前面的身影,走近道:“小姐,要不您问问王爷,金裕能不能去他府上见见他爷爷奶奶?”

听到见爷爷奶奶,小家伙眼睛立即就亮了,接着在碧禾的示意下,靠近千予,仰着脑袋,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瘪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她。

“漂亮姐姐,求求你,我想我爷爷奶奶。”小孩子的声音带着颤抖,千予想起这一路他哭了很久,这又是陌生环境,若是不给他看一眼,估计会被播下仇恨的种子。

“行。我帮你,不过他让不让你去,我管不着。”

“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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