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缈苒自然也注意到了范莲的惆怅。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燕阳,自己为南溪王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范莲应该也跟自己当时那般难受吧。不过范莲比当时的自己好一些,自己是上赶着被打脸,而她则是在一旁默默难过。
所以情感这东西就很玄乎,因为付出不一定得到回应。
宋缈苒正发呆的时候,被一阵热闹声吵回神,刚刚还在她旁边守着的云瑞已经去到了一旁,她好奇地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是夏生从山下上来了,说马叔找不到。
“我以为他在马厩,跑过去看了一眼,那里也找不到他人,马厩里的水槽都没水,那些马都焦躁的很。”夏生不安道,他觉得很不寻常,马叔虽然不喜与人来往,但几乎不离开马厩和木屋。
就连往年过节他也不与大家一起热闹。
“木屋里你进去看了没有?”
“进去看了,里面也没有人。”
“得去与文园长说,那么多马匹还得照顾呢。”其中一个少年道,说着就往远处的房屋跑了去,其他孩子则是要下去再找找看,能不能碰到马叔。
云瑞也要帮忙,但不放心宋缈苒,便转身走了过来:“我们有事,你先回去。”
“不,我与你们一起。人多力量大,我们可是三个人。”宋缈苒指着身边的春桃、夏橘道,云祥见她这么乐意帮忙,便笑着上来缠住了她的胳膊:“苒姐姐,你真好。那些说你耍大小姐脾气、目中无人的人,真是嫉妒你,嫉妒你又好看又好相与。”
云祥嘴特甜,宋缈苒被夸得不好意思,而一旁的春桃和夏橘想起从前的主子,心想其实那些人说的也没错,但这话也不是能说出口的,只是尴尬地笑着。
阳心坊三楼,余木弟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衙役与官兵,若有所思。
房屋后方黑暗处桌案后面的柜门打开,一个黑衣面罩男人现身,余木弟听到动静,关上了窗户,走了过来,男子见到他,躬身行礼。
“少主,苏庞送出了燕阳。”
“走的倒是及时,刚刚麒麟军在下面到处放话,说吴之庞是我们的人杀的。再晚一些,怕要被苏庞起疑。”余木弟在案前坐下,黑衣男子继续道:“我已经叮嘱让他们快马加鞭,有官家的通关文牒,苏庞还懂易容之术,出北疆应该不难。”
“这次行动,我们伤亡惨重。手底下还有多少人?”
“不到四十。”黑衣男子又道:“南溪王今日出了一趟城门,好像找到了不少被我们埋掉的入口。”
余木弟听此,脸上的笑容消失:“宋淼昊不是没有回来,他如何知晓的那些地洞?”
“属下也不清楚。再说荷园通燕阳的地洞也就那一个,宋淼昊没在燕阳附近的地洞出现,该去了别的方位,就算出来也应该不得知晓燕阳这边的地道才是。”
“好在我们行动迅速。”余木弟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个南溪王不容小觑,很快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南溪王发现了地洞,没叫人挖开?”
“他谨慎得很,就在那些洞口徘徊了一阵,就没有了动静。不知道这些日子会不会派人去挖。”
“我倒是想让他们去挖。”余木弟冷声,又问:“荷园那边如何?”
“马剑已经撤了,文顶还留着。文顶说宋淼昊还未出现,他嫌疑很小。不过现在宋淼昊逃走,问您要不要把王氏和她女儿一并抓了,到时候要挟宋博渊?”
“那两个就得了,就算宋博渊舍不得,我还嫌累赘。不过现下,我确实想要宋家的另一个人。”
“您是说能拆解苏庞炸药的宋千予?”
“嗯。”
刘嬷嬷把宋淼昊送到城门口处就让马车掉头回去了,两人下马车后崇生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加入了城吏守卫的北疆军,便跑了过去,宋淼昊则是留在这里排队。
在前面排队过城之前捎他过来的药房掌事,扭头看到后面的宋淼昊,顿时来了兴趣,冲着他招手,幸灾乐祸:“怎地,那马车上的人将你赶下来了?”
宋淼昊瞅了他一眼,见中间还有几个人,嚷嚷着不合适,便未搭话。
药房掌事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定是自己说的没错,心虚了,便嘲笑道:“小孩子就是心比天高,你以为都是我这么好心肠的,说捎你就捎你?”
药房掌事的声音有些大,中间的几个排队的都忍不住看向后方的小孩,宋淼昊瞥了那掌事一眼,没有说话,看向崇生的方向,他已经领着两个北疆军过来了。
宋淼昊在燕阳待的时间短,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加之他现在一身粗布衣服,长期在北疆锻炼皮肤也是麦色,所以一眼就会被认为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
他怕周围有奸细,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要让奸细知道自己回了燕阳,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在城门处守着的北疆军早就被宋将军和宋老太太交代过,宋小爷可能会回来,而且他们都认识宋小爷,在得到崇生的消息之后跟了过来,因为被崇生叮嘱过,远远地确认了小孩是小爷之后,兴奋的神色被小爷的目光警告,立即有所收敛,换成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你,过来。”其中一个北疆军指着宋淼昊道,一旁排队的人注意到这两位士兵的难看的脸色,都噤了声,有的甚至同情地望着宋淼昊。
宋淼昊正等着这一刻了,抬腿就要跟过去,哪知这个时候那药房掌事居然站了出来,卑躬屈膝地望着两位配刀的北疆军。
“他们不过就是个孩子,官人何必跟他们过不去。”药房掌事道,陪着笑容,宋淼昊不懂他刚刚还幸灾乐祸,现在出来捣什么乱。
“他们有嫌疑人要举报,我们找他只是问话。”其中一个北疆军找到了借口,瞪着药房掌柜道,药房掌柜望着宋淼昊:“可真是如此?”
“嗯。”宋淼昊点头,那掌事才让了开,又道:“你若要回去,天黑了就在这路边等我,我捎你可明白?”
“谢谢掌事。”宋淼昊乖巧道,掌事见他这模样倒是讨喜,认同地看了他两眼回了队伍,北疆军见再也没人阻拦,便领着自家小爷朝着专用的通道走了。
诸源拿着千予给的图,还有燕阳城地图上今日做的标记,经过比对之后终于弄清了那张简易地道图的方位。
这张图大致方向能对得上,但因为距离的偏差无法准确地定位到具体的位置,但还是可以将地道的大概方向在某个范围做一个标记。
不过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大了很多,比如说北城门内的第一个出口,如果能精确到点,就能一次找到,现在估算到一个范围,那就是需要去一片街区里找,这也要花费大量的人力。
“去叫朱大人、龚大人、宋将军过来。”诸源对国安邦道,他点了点头,急忙出去了,此时江柯宇上前,他看着诸源案前地图上的标志,不由地问:“您刚刚说那些洞都是新填的?”
“嗯,土都是新土。”诸源道,他也想不通,根据千予的推测,小芷是在前两日发现的那些洞穴,为何对方会在自己刚要查到的时候就把洞口给堵住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可洞穴的事情只有他与千予知道。
“您查看那些洞口的时候,苏庞还在刑部,如果他们要出去,不该堵住那些出路才对。”
“或许还有别的出路。”诸源道,江柯宇却想起了今日苏庞把众人迷惑得团团转时的模样,若不是那阳心坊的伙计来报信,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那不是王爷。
“苏庞易容术了得。他真实的身材与您相差甚远,但扮演您的时候,不管是神态、气度、外表都像极了。”江柯宇感慨,同时也遗憾今日自己被骗,差点就让苏庞到手。
“不排除他易容成别人,堂而皇之地走出燕阳。让人去查清今日出城名单,以及他们的路线。”诸源道,城里他要追查,但出去的人他也要看好。
诸源这边并没有什么结果,千予却不想等了。
从小芷透露的信息来看,燕阳城已经没了苏庞的气息。
苏庞虽然不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却是二十多年前伤害了几十上百名无辜工匠以及工匠家人的罪人,还不包括他为了帮吴之庞掩盖罪证,泥流冲垮的那些村落里的村民。
如果他真的落入外族人手,那边疆会是战火连天,死去的只有更多人。
苏庞的行为在神渊阁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他已经触犯了神渊阁的出山令,可以对其进行抹杀。
想起石妈妈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长大的那一片山谷,千予突然觉得除掉苏庞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所以在诸源走后,千予沐浴更衣完毕就一直在筹谋中。用过晚饭,她早早地就让身边伺候的人都出去,以休息为借口,开始收拾东西。
换上了一身府上小厮穿的短衫和裤装,头发用木簪挽起,匕首和火药都在身上备好之后,打算从后院溜出去,不过她的院子里麒麟军严格把守,她趁人不注意先爬上了屋顶,再沿着屋檐跳到院墙的树上,再用树枝遮掩,出了院落。
院外是父亲的北疆军巡逻,不过此时她一身的小厮打扮倒是不被人注意,便也趁机溜到马房,上了一匹马。
守门的马夫看她这模样有些熟悉,正要拦下来问话的时候千予便掏出了诸源的麒麟牌,马夫一看便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了,可麒麟牌等同于王爷,他哪敢说不,千予便趁此机会出了宋府。
对于千予来说,只要自己出了宋府的门,后面再来的人就追不上,所以便快马加鞭,同样用麒麟令牌出了城。
刘嬷嬷回到荷园已经入夜。
与马夫战战兢兢了一路,两人也商量了一路,决不能透露小爷回京的事。所以他们一下马车,就有文园长身边的冯管事过来问事情怎么样,小爷如何,好在刘嬷嬷与马夫早有准备。
“城都没进,如何看小爷!”刘嬷嬷抱怨道,夜色掩盖了她的紧张,对方也没看出异样,便又问道:“为何没能进城?”
“今日进城排查的可仔细了,队伍慢的很,老曹又闹肚子,我们便去了一旁解手,再回来,队伍更长了。”刘嬷嬷抱怨道,这话是在心里练了很多遍的,现在终于出口倒是也理直气壮。
“结果没多久,我又闹肚子,估计是昨夜没盖被的缘故。所以我俩一合计,便算了,反正夫人的库房里还有很多东西,等过几日风波过去,再回城罢。”马夫此时叹气地补充道,说着就去卸车去了,曹管事见此,才放下心来,安慰了两人几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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