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朝廷上热闹非凡。
皇帝还未上朝前,大殿里的大臣们议论纷纷。
二品礼部侍郎黄光照原夫人吴楼珠是吴之庞的女儿,因为吴之庞之事夫人受到牵连,虽然未被发配出去,却不能再燕阳城露面,只能去城郊的庄子度过余生。
不仅如此,夫人带过来的嫁妆,也因为是吴之庞当年贪污所得,都被充公。
而黄光照自己也因为岳丈之事,升迁困难,这次难得的大洗牌,一大批官员晋升,之前比他低阶的三品官都成了二品,之前与他同阶的二品公布侍郎郑诚绅都成了一品工部尚书。
他是钱权两空,甚至夫人都搭了进去。
南溪王不敢恨,但宋府黄光照则是恨之入骨。
威远侯夫人是黄光照的妹妹黄光彩,自然与哥哥一条线,威远侯被夫人一游说,便也站在了大舅子这一边。
昨夜两人连夜拉拢了这次因为余木弟之事,家中产业搜查到奸细的官家,联合出了一份弹劾文书。他们都商量好了,决定将自己关联产业里发现奸细的罪责都推到了宋博渊身上。谁让奸细的头目出自千家,千家可是宋将军的前岳丈家。
有宋博渊背锅,他们应该会少受些罚,同时黄光照也能解一些心头恨。
宋博渊自然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注目,不过这些议论在南溪王进场后就小声了一些。
因为前日夜里,宋大小姐拿着麒麟令牌出城的事情震惊了整个燕阳,那可是南溪王宝贝的东西,是先后亲自打造,据说是要送给未来皇儿媳的。
加之最近不少人看到从来独来独往的南溪王总是与宋大小姐一起出入,大理寺那些杂役都在传,南溪王在对待宋将军的态度上,比对自家的朱大人、刑部的龚大人都要温和几分,所以不禁猜测,南溪王可能是看上了宋大小姐。
既然南溪王可能会庇护宋将军,那他们得低调些。不能在还未闹到皇帝跟前时,提前被扼杀。
皇帝终于上场,现场鸦雀无声,何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事禀奏无事退朝之后,威远侯作为黄光照的挡箭牌正要站出来,南溪王便先发话了。
“回禀皇上,宋将军有要事禀奏。”
南溪王开了口,威远侯刚抬起来行礼的胳膊又收了回去,回头瞥了黄光照一眼,黄光照也是无奈。
现在只能是宋博渊先上,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博渊呈上了千家的请罪信以及捐赠卷书,其中包括宋府中千氏嫁妆的一部分也作为捐赠,皇帝看此,倒是收获了意外惊喜。
千家乃北疆首富,这下主动请罪还充盈国库,皇帝心情自然大好,与此同时,威远侯默默捏紧了袖子里连夜的赶稿,刚刚还想拼一把的硬气,现在都萎靡了下去。
黄光照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更别说昨夜被他拉拢的官员们了。
千家捐赠的不仅有银子,还有产业,其中包括对外贸易的部分,千老太太在请罪书中提到,愿意将手里对外贸易的商行都交给朝廷管理,甚至是北方到燕阳,作为千氏商队歇脚的庄子,也都交由朝廷打理。
千家则只保留对大诸国内的一些产业,而这些产业不到千家商业版图的一半。剩下的收益交给朝廷,但朝廷也要派出人员去接管。
不过皇帝未将这些事宜在朝堂上说出来,他只说了捐赠银钱的部分。因为这些产业,他需要私下底接手,不能广而告之,若是北疆多国都知道大诸对外的商队都由朝廷接管,那办起事来肯定有诸多不便。
想到此,皇帝收起了千老太太的告罪信,脸上的阴霾也因这一好消息多了几分神采。
恰在此时方国公出列,表示响应千老太太的义举,就在方家城外庄子发现的奸细承担罪责,捐献白银五万两作,接着便是钱大人出列,愿意捐赠白银五万两,之后陆陆续续大臣跟随,想着国库里越来越充盈的数字,皇帝脸上的阴霾全都被笑容替代。
当然这次朝会,除了捐献之事,还有对余木弟的定夺,以及继续搜查消失的那个老马。
苏庞已死,解决了皇帝的心头大患。宋博渊也到了该启程回北疆的日子,皇帝便让他将余木弟的消息告知恙国国君,看他怎么回复。
接下来便是前阵子风波之后的残局收拾,以及户部工作的细节加强等等。
除此之外,皇帝也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针对前面二十年消失的那些花焰赛二十强,皇帝决定入花焰局掌事的花焰官,前三甲在未经圣谕的情况下,不得私自离开燕阳,且前二十甲要回乡任职者,朝廷都会派出队伍护送回乡,保证其人身安全。
总之这个朝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在退朝之后,方、钱、贺、宋、柳几家以及南溪王被叫去了御书房,皇帝只与这几人说了接手千家对外商贸的事情,宋博渊以后负责商队的进出,而其他几家则是组建一个商队去对千家的商队、产业进行一个明面上的收购和私底下的接手。
王氏在昨日回府之后就直冲冲地进了自己的院子,婆母和大伯一家都没去见见。
对于送老太太严氏来说,王氏不见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下了马车就来拜见自己的孙女宋缈苒,严氏还是很吃惊。
因为这个孙女以前与王氏沆瀣一气,对自己避而远之,今日主动前来,而且看气性,居然与从前千差万别,温和平静的模样,让严氏忍不住好奇,也满是温柔。
宋缈苒也去拜见了大伯一家,马氏也被宋缈苒的主动惊讶到,但还是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至于马氏的三个儿女,因为以前跟宋缈苒相处的并不友好,所以对她的改变并没有父母、奶奶那般适应,甚至还带着防备。
所以宋老大家的几个姊妹并没有像奶奶那般对宋缈苒那般亲昵,疏离地笑着打了招呼,仅此而已。
这天王氏也在院里没露面。
宋博渊在退朝后带来了要回北疆的消息,宋博生算了算自己也该回蔚昌了,大儿子宋清冕也得继续蔚昌学堂的学业,至于儿女和三子,宋博生考虑到母亲还留在燕阳,所以打算让两个从小在严氏膝下长大的孩子留在燕阳作陪。
宋清辰对于这个决定很是开心,宋清歌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说若是端午祖母还不回蔚昌,父亲得派人来接她。
宋博生给了女儿保证,宋清歌便不再说什么,一大家子商量好后,也就立即收拾了起来。
宋博渊已经排手下往北疆出发,将余木弟之事送到恙国,他本来下午就要启程,但考虑到这阵子燕阳事情太多,女儿的认亲宴还未举办,便打算再在燕阳停留三日,等认亲宴完毕再走,顺便再与南溪王等人一起商讨千氏案的后续安排。
今日的午饭,王氏称病没有出面,宋缈苒倒是出现了,她翩翩有礼,笑容淡淡,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见到千予居然也叫了一声姐姐,面对碧禾甚至对上次在芳菲园打她的事情,大大方方地说了抱歉。
这倒让碧禾很不适,千予虽然对这场面也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一如往常,非必要情况不会开口。
之后宋缈苒又提起了要回荷园的事情,宋博渊听此,点了点头,说已经在安排了,院子已经买下,不过在安排人修整。
宋老太太严氏对于孙女的决定没有多作干涉,因为王氏父子还在刑部牢狱,宋缈苒留在燕阳最近也该是处在不少贵女的闲言碎语里,呆在郊外还落得清净。
而且宋博渊也叮嘱,这小孙女去了郊外不能亏待,她离开燕阳节省的开销将换算成银钱,与她的月例一起发放下去。
饭局上宋博渊也提到了皇帝新出的禁令,说完他看向千予,千予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你考花焰官是为了你母亲,但现在你母亲的案件已经由南溪王在办理,我相信他会尽力而为。”宋博渊道,他也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出人头地,被世人皆知,可这次她拆解炸药的事情,就算不去参加花焰大赛,想必皇上就已经放在心上了。
不出意外,钱大人很快就会来探探女儿的功底,这功底若只是皇帝与钱大人知道,有些出格的事情还是能谅解。可要是被世人所知,众目睽睽之下,女儿这般自由的性子,怎么应对?
不仅如此整个家族可能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今日在朝堂他就感受到了,若不是丈母娘舍弃千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走出大殿。
“我知晓了。”千予道,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首座的严氏看着这父女两,叹了一口气。她倒是希望孙女追求自己所想,可她也得为这个家族考虑,所以不打算干涉孙女的决断。
钱冰润这几日都在祠堂跪着。
她答应了祖母,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去祠堂。对钱冰润来说,罚跪的麻木和夜里的凄冷,都比不上与二哥相见时他眸子里的淡漠。
她就是想不明白,二哥怎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放弃自己的家人。
最后一日罚跪结束,翠喜和翠乐来祠堂接她回院里,钱冰润被扶起来的时候,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少女,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燕阳城里在今日巡逻的守卫开始减少,虽然比出事之前多,但比前两日少了很多。
出入城还是严格管控,但皇宫里已经散布了让人安心的消息,所以前几日里一直大门紧闭的店铺都开始营业,闭门不出的百姓们也得以喘息,大街小巷都增添了几分热闹。
陈知效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是去书房找陈正丰,陈正丰以为儿子过来是有正事,结果这浪荡子开口就是要让自己带着他去见宋清歌。
提起宋家,陈正丰现在就来气。
他为官清廉,夫人是忠义侯的长女薛珍喜。当年夫人嫁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六品郎中,俸禄微薄,所以家里的开支全靠夫人的嫁妆支撑。他感激夫人为自己和陈家的付出,所以后来升官奖赏他都交给夫人打理。
女儿与吴家定亲,准备一年后成婚,夫人为了准备女儿的嫁妆将差不多将库房现银都搬空了,结果婚事因为吴家出事告吹。
现下女儿闷闷不乐,夫人也忧心忡忡,这倒好,宋博渊在朝堂之上站出来大喊捐银,他这一品大员必须紧跟步伐。那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不少都得捐出去,主要是他报出的数额还由夫人去规整。
他为难怎么跟夫人开口,这傻儿子倒跑出来让他去宋家一趟。
真是气死他了。
所以陈知效话音刚落,陈正丰直接就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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